張一飛跟車組成員慶祝了幾句之後,就來到了科塞爾的面前,臉上帶着一種得意說道:“科塞爾,你就不打算表示兩句嗎?”
“跑的不錯。”
“夠冷淡。”
張一飛差點沒忍住給科塞爾一箇中指,這也太敷衍了一點吧。
但是科塞爾絲毫沒有在意張一飛什麼想法,而是直接走到了車庫。
練習賽結束之後,賽車同樣有一場檢修,保證明天正賽階段的工況。
不過這一次,科塞爾首先要求技術團隊,把賽車給吊了起來,檢查賽車底盤的磨損程度。
隨着賽車被升起,能很明顯的看到,底盤上固定的那一根木塊,磨損的非常厲害。上面的鎢釘,都被磨了小半截,甚至就連賽車懸架低點,都出現了摩擦的痕跡。
每場正賽結束後,賽事組委會都會檢查底盤磨損程度,如果超過限制,甚至會取消當場比賽的積分。
張一飛這種磨損程度,代表着他很多時候都是用着極限角度過彎,哪怕就是最低底盤調校,都擋不住過彎時候帶來的離心力側傾,最終磨到了底盤中央的木板。
另外還有一點,就是這種程度磨損,可能張一飛不僅僅是過彎或者急剎託底,還有不斷借用高出賽道的路肩因素,否則不會這麼嚴重。
“飛,木塊磨損程度有點高了,排位賽可以堅持,71圈的正賽,絕對會超出規則限制。”
首席技師查理看到這一幕後,開口朝着張一飛提醒了一句。
積分正賽的時間跟賽程,都要比排位賽長的多,按照這個磨損程度,張一飛在賽後檢測的時候,基本上是別想通過了。
“飛,明天正賽之前,借用路肩過彎的次數要規劃一下,想辦法減少。”
科塞爾只是淡淡的補充了一句,並沒有多說什麼,因爲他很能理解排位賽爲了爭奪杆位,張一飛肯定是全力以赴,儘量極端走線。
因爲普羅斯特賽車性能本身就要弱於對手,如果彎道上不跑出最快速度,那憑什麼能比別人更快?
這不是張一飛的原因跟錯誤,而是現實的無奈選擇。
“嗯,我明白了。”
張一飛點了點頭,就如同車隊要制定比賽策略一樣,看來這次自己也要想辦法抓緊時間,制定出一個詳細的賽道走線方案,把對賽車底盤的磨損程度給降低,至少要符合賽事標準。
看完最重要的底盤磨損之後,查理重點檢查了一下剎車系統。
其實單從從磨損程度上來看,損耗並不大。因爲F1剎車片硬度非常高,很難像是輪胎這樣一場賽事下來,把剎車片給磨沒了。
相比較磨損,賽道上更應該擔心的,是溫度跟散熱問題。因爲F1規定不允許使用任何液體主動冷卻剎車系統,只能靠着風冷去降低高達1200攝氏度的高溫。
單純靠自然進風肯定是不夠的,F1工程師們設計了強制進氣冷卻系統,能儘量把剎車盤跟剎車片溫度,給維持在400攝氏度左右。
不過這個強制進氣冷卻系統,算是故障率比較高的部件,而且很多時候哪怕沒有故障,也有可能急剎之後的入彎減速,導致進風量不夠。
剛纔練習賽過程中,張一飛的剎車系統傳感器,就曾短暫出現過高溫警報。因爲時間上並不長,溫度也在極限範圍之內,所以車隊並沒有通知張一飛,防止影響到他的比賽狀態。
如果高溫時間再延長一點,有可能直接着火點燃輪胎跟其他賽車不見。那就不是什麼比賽狀態問題了,而是直接退賽的問題。
除了這兩個在A1賽道着重檢查的緩解,其他的就是常規引擎、變速箱等等檢測。所以這個時候阿虎也靠了過來,站在張一飛身旁嘀咕道:“F1賽車這麼高科技,不知道塞根木頭幹什麼,一點都不耐磨。”
“要是放一個金屬條,哪還有這麼多事情?”
聽到這個嘀咕,張一飛簡直是哭笑不得,這小子想什麼呢?
“塞木頭就是爲了方便檢查磨損啊,要是放金屬磨不動的話,那最低底盤的限制,還有什麼意義?另外耐磨的金屬是多重,木頭又是多重,你小子就不考慮一下重量對於賽車的影響嗎?”
車重對於F1比賽成績來說,有着堪稱決定性的影響,很多時候比賽最快圈速,都是在賽程末端纔出現。
這就是因爲跑到了後面,賽車燃油逐漸消耗殆盡,輪胎外層的磨損,以及車手身上的汗液蒸發,重重因素疊加起來,導致車重要比開始時候輕了許多。
之前練習賽的時候,張一飛選擇在剩餘百分之十五燃油的階段,開始了自己的圈速衝刺。而最快圈速是在剩餘百分之五燃料時候跑出來的。
當然,這並不是說越到比賽結束,速度就一定越快,這裡面還要考慮到輪胎的磨損程度。
胎溫上來磨損一半的時候,處在重量跟抓地力的平衡點峰值,隨着後面磨損越嚴重,抓地力開始下降,哪怕就是車重再輕也不敢瘋狂提速了,到時候就不是跑出最快圈速,而是跑出賽道了!
“嘿嘿飛哥,道理我都懂,我這不就是隨口說說嘛。”
阿虎進入職業車隊也有一年了,這些基礎的東西他其實心裡面都懂,就是口嗨了兩句。
張一飛聽到後也是笑笑,拍了阿虎腦袋一下就回到了後臺休息室。
當高度緊張跟集中的精神放鬆之後,取而代之的就是一種狂歡之後的疲憊。
休息室裡面,阿萊西已經坐在裡面了,他看到張一飛進來,朝着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剛纔的場面,是屬於張一飛的榮光時刻,阿萊西在年輕時候也拿過杆位,明白這一刻對於一名新人車手來說,是多麼的興奮跟激動,可以享受到所有人的歡呼跟掌聲。
所以阿萊西並沒有過去打擾,甚至內心裡面看到這一幕,還有着一絲小小的嫉妒。
畢竟中國小子還如此年輕,就拿到了自己第一個杆位頭銜,而且還是重返賽道後的第一場比賽。回想起自己的新人賽季,跟現在的張一飛差距是如此直達,真是後生可畏。
張一飛也是朝着阿萊西擺了擺手,然後坐在一旁,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休息室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
對於這種局面,張一飛也算是很習慣了,沒有了當初那種沉默的尷尬。
“剛纔賽車底盤磨損很嚴重嗎?”
張一飛本以爲就會跟往常一樣沉默下去,但沒想到阿萊西卻突然開口問了一句。
因爲查理檢測賽車底盤磨損情況的時候,他其實也在旁邊聽到了,只不過當時沒有說話而已。
“嗯,沒辦法,想要跑的更快,只能極端走線。”
“其實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磨損,比如說在雷木斯彎,不要壓倒彎道第五個黑白方格緩衝帶,這樣就掛不到底盤木條。”
“什麼?”
張一飛聽到阿萊西這句話,猛地一下就認真做了起來,因爲這種東西,是賽道數據跟資料上所沒有的,也沒有任何一個車隊的資料,會僵硬的寫車手應該不壓第幾個緩衝帶方格。
阿萊西沒有在乎張一飛的驚訝,而是繼續說道:“賽道上的Voest-Hugel(胡格爾)全速彎,最好不要借用路肩,因爲那個彎道全速過超過270km/h,對底盤帶來的瞬間磨損非常驚人。”
“還有就是博世彎前面那一段長達800米的直道,最好是距離入彎還有70米的時候急剎,必須要要精準的找到這個點,因爲那地方有個略微下限幾毫米的凹坑,這時候賽車剎車帶來的慣性前傾,磨損不到底盤中間的木塊。”
“只要記住了這三個點,能最大限速的降低追求速度帶來的底盤磨損,也能通過賽後檢測。”
阿萊西的這一番話,聽的張一飛簡直是目瞪口呆,這三個月他對於奧地利A1賽道的瞭解,自認爲算得上囊括無遺,簡直就差沒有把賽道資料給吃進去了!
但是這些東西,他是真的不知道!不單單資料上面沒有,甚至就連老闆普羅斯特跟科塞爾都不知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
張一飛驚訝的反問了一句,他是真的有點意外。
哼!
阿萊西很不屑的哼了一聲。
“我在F1裡面跑了十多年,就算成績不行,但至少經驗還是有點。”
“我知道你肯定很意外,爲什麼賽道資料上沒有,並且科塞爾跟普羅斯特都不知道。原因很簡單,那就是賽道資料更多是大數據,而不是個人習慣的開法。”
“至於普羅斯特跟科塞爾不瞭解,因爲1997年A1賽道經過一次重建,賽道長度從之前的5.941公里,縮短到了現在的4.326公里,就連長度都不同了,你覺得他們的經驗還會適用嗎?”
聽完這句話之後,張一飛臉上的表情由之前的驚訝變成狂喜,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啊。
剛纔自己還在痛苦的抉擇,如果更改走線的話,速度勢必就會慢下來,這樣正賽將變得毫無競爭力。
阿萊西的方式,目前不知道是不是最好的,但至少提供了一種在不放慢速度下的解決方法。
用最爛的賽車,去挑戰最強的車手,本身這就註定了,張一飛沒有任何可以浪費的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