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爲什麼我就知道的這麼清楚,鄙視的這麼厲害?”她的後背裹在皮衣裡微微頓了頓,陳皓甚至覺得那裡麪包含了許多不情願和輕薄恨意。但只停留片刻,王成平繼續用那種心不在焉而又十足耐心的口吻,接着緩慢笑道:“呵,因爲我就是這樣的人,每次都會對別人這樣做的人,認爲‘需要’比‘真心’更有意義。所以即使是答應了結婚,也不一定說明我想要安定或真的喜歡誰,僅僅只是因爲我現在沒有更重要的人或更想要的東西,僅僅只是因爲這樣而已。”
在剩下的沉默裡,程一呆呆的看着她,而陳皓也只是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
他想這臺詞可真挑釁,姿態可真從容;那自己現在是不是也該衝上前去,或冷笑或反駁,總之憑什麼總能讓王成平如願以償的放肆,有恃無恐的難堪?或者也該猶豫吧,這女人到底要什麼他總不明白,真心她不屑一顧,假意她則報以演技──在那一瞬,陳皓根本就是徹頭徹尾的在懷疑自己的這項選擇和決定。
“即使並不喜歡那麼多顏色,但王姐姐,總也是能分清藍色和紫色的吧。”程一突然伸長身子,看着她認真道。
“呃……啊?是吧。”正借題發揮的王成平顯然對話歸原點的狀況愣了愣,她完全不敢回頭看陳皓的表情,只點了點頭,虛弱的補充道,“是吧,分辨顏色的應該可以。但那又不是什麼難事……”
“這樣啊。”程一不言語了,好像在思考什麼。接着她便突然的輕笑出聲,卻將清澈目光越過王成平的肩,又笑吟吟的看着正欲拂袖離去陳皓的陰沉面孔。彷彿碧色的溫酒漾開波紋,層層疊疊,微微,展顏。
而猛然間接觸到那般和氣氛完全不符的溫和視線,正欲發難的陳皓也不禁一愣,隨即忍住內心焦躁,將質疑目光凜冽落回她身上。
“那我簡直不知道陳哥哥還能擔心你什麼!快結婚吧!”
程一聲音如晶玉般溫涼的質地,然而又是非常孩子氣的羨慕着的神色,連素來寡淡的目光令人動容地溫柔起來。而這也是程一在今天見到後到兩人後,第一次,露出如此真切的笑容,明亮而溫暖。
──看來比王成平更擅於打啞謎的顯然另有其人,即使心思曲折如王成平,此刻也簡直完全不解小姑娘其意。她張了張嘴,最後猶豫的回首徵詢看着陳皓,盼望得到提示。
“陳哥哥,你還不明白王姐姐的心意嗎?”程一卻彷彿對陳皓的一動不動備感訝異,她把眉毛翹上去,“還不明顯嗎?”
王成平不自覺的挑眉,而陳皓莫名其妙,簡直受不了程一那種質問般的直視,但他也無法扭過頭去,只能默默的來回盯着兩人許久。到了最後,他什麼也沒說,只選擇把所有話都牢記在心,回到家後便靜悄悄的把自己關在書房。
那是陳皓多年以來唯一一次希望自己是偵探,假若如此,便能知道別人話語後是否還有其他內幕。畢竟,他印象中的王成平是對任何事情都喜新厭舊,是對溫暖美好的物事都報以懷疑,是在黑夜裡冷笑評論喜歡對她沒有任何意義的女人。但,陳皓也同樣見識過王成平曾爲失去而流下眼淚徹夜難安,亦在感情裡自始至終的全面信賴於他……
如果想長久擁有,便必須完全理解這個東西,陳皓知道得自己解開這個迷。他故意不去深思,一路敷衍的問題,終於到了不得不面對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