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陽光已經足夠溫煦,當楚景言走出醫院,站在大門口伸了個懶腰,狠狠吸了幾口新鮮空氣之後,這才舒坦的笑了出來。
這也算是從鬼門關上走過一個來回,按照宮秀的話就是經歷過生死了,怎麼着也得有點精神境界上的昇華,楚景言衝四周望了望,還是外面的世界比較精彩嘛。
戚清榮在短暫的逗留了兩天之後便直接飛去了洛杉磯,按照他的話來說,如今形勢一片大好,怎麼着也得先去搶佔先機才行,雖然楚景言沒搞明白到底要搶什麼心機,只是看着那廝躊躇滿志的模樣,心想着他不會是迫不及待的要去享受美國姑娘們的熱情奔放?
真是個粗鄙的人,楚景言心想。
出院是出院了,可是這大半個月的病牀躺下來徹底把楚景言隱藏了許久的懶蟲給勾了出來,原本還想着該用什麼藉口來請假,沒想到自己電話剛剛拿起來,電話那頭的秦可卿直接讓楚景言回家休養。
聽聽,休養,這詞用的就是高端大氣。
要說這身份的轉換其實特別容易,心態的轉換可就難了,直到現在楚景言還是沒法和陳朔有什麼特別好的方法進行溝通,按照以往的方式肯定是不行了,但你要說突然之間讓兩人就這麼好像真的親密的跟尋常父子一般,那也是不可能的。
楚景言意識到了這點,會長大人自然也能感受到。
所以自從上次會長大人來過之後,就再也沒有露過面。這讓楚景言鬆了口氣,不見最好,見了反而尷尬。
當初和會長大人大玩貓鼠遊戲的時候。楚景言便能明白一些事情,只是如今知道原來早就在他剛剛進入東方國際時,會長大人便洞悉了一切。
那麼自己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爲,其實很大程度上,無論是獲得的成功又或者是付出的努力,會長大人都看在眼裡。
看在眼裡,自然也就記在了心裡。
所以會長大人清楚自己這個兒子是個什麼樣的人。這種時候已經把該說的話全部說完,該挑明的關係也全部都挑明。
楚景言可沒有霸道總裁們該有的霸道,難道還指着陳朔說。你滾,老子不稀罕你的錢,當初你們拋棄我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今天,你們死心吧。我不會認你們的。
難道要這麼說?
白癡才這麼幹。楚景言心想。
老人們有老人們的難處,小孩子有小孩子的難處,大家坐在一起說說苦衷訴訴苦水要求一下原諒就夠了。
要是還不行,就再實在一點,塞錢就好。
楚景言自認爲他是個十分明白事理聽得進別人話的人,大家都這麼熟了,給錢就好,談其他的都是虛的。
想來這點會長大人很清楚。不過換個思路來說,不出意外的話。如果將來楚景言不被車撞死,又或者做的事情太過分搞得天怒人怨被女人掐死在牀上,那麼會長大人的一切,都會是楚景言的。
所以每每有這種想法時,楚景言都覺得自己可真是有夠卑鄙無恥沒人情味的。
,怎麼就不去想想自己那沒見過面的老媽如今是種什麼模樣?
只是楚景言一想到無論他們當年有多累有多無奈,看着會長大人這二十年來勞心勞力可是錦衣玉食的過着,看着秦可卿那端莊文雅,舉止大氣的模樣,就能聯想到自己那位據說美得跟天仙似的老媽過得其實也還不差。
所以楚景言心裡那個怨吶,這個恨的無處發泄,也就只好往好的地方想了。
說的是好聽,我們這些年紀大的這麼多年也過得不好,可哪裡過得不好了楚景言是一點都沒看出來,想着童年的辛酸往事,楚景言不禁覺得自己真是個命運坎坷的苦命孩子。
自憐自哀了這麼久也累了,王八蛋的話說來接人的車子哪去了?這麼長時間了連個影子都見不着。
楚景言怒氣衝衝的站在原地等了許久,心想着要是車再不來立馬掉頭回去先掛一瓶葡萄糖壓壓火氣再說。
沒有原因,沒錢也任性。
終於在楚景言不耐煩到極點之後,顧白纔開着車慢悠悠的駛了過來,等車子聽好,楚景言剛想好好教訓一頓顧白時,後座的車門打開,鄭秀晶興沖沖的從裡面鑽了出來。
“哥!”帶着濃厚鼻音的叫了一聲,鄭秀晶撲到了楚景言懷裡。
楚景言提着行李眨巴眨巴了眼睛,見着懷裡的小人兒心裡那股憋屈頓時散的一乾二淨,摸了摸鄭秀晶的腦袋,楚景言笑眯眯的說道:“怎麼,想我了?”
“想死了。”鄭秀晶把腦袋放在楚景言胸口蹭了蹭,擡起頭說道,“我都擔心死了,可我姐都不准我來看你,說什麼快要出道了不能分心,可她就一個勁兒的呆在醫院走都不走,你說這算什麼道理。”
聽着鄭秀晶一個勁兒的抱怨,這時候的楚景言纔有了種迴歸正常生活的感覺。
鄭秀晶那晚被帶走的事情楚景言現在當然弄清楚了,木龍還特意過來詢問過楚景言,帶走楚景言的那幾個老華僑要怎麼處置,在這個問題上楚景言也不太會糾纏不清,畢竟說到底,鄭秀晶被帶走之後送到了白繼明位於郊區的別墅內睡了一晚上,還沒睡醒陳朔的人便已經找到了她。
那時候的鄭秀晶估計還在夢裡,完全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更別提什麼楚景言當初胡思亂想的虐待之類的事情了。
所以楚景言十分大度的沒有追究那幾個老華僑的責任,只是盛世萬朝肯定是呆不下去了。據說會長大人還是念了點舊情,給了些安家費之後便把他們送回了國內養老。
說到底,這還是會長大人與白繼明之間的私人戰爭。那些個老華僑,終歸只是棋子罷了。
都是身不由己的人,所以對於陳朔的做法,楚景言沒有什麼反對。
看着眼前活蹦亂跳的鄭秀晶,楚景言倒是覺得如果真的要說驚嚇,可能那天在體育場的時候,自己渾身是血的模樣才讓鄭秀晶真正的嚇到了。
聽鄭秀妍說那天鄭秀晶哭的稀里嘩啦的。在手術室門口哭着哭着竟然睡了過去,楚景言也不知道是該感動還是該說些什麼。
反正,人沒事就好。
跟着楚景言鑽進車內。鄭秀晶挽着楚景言的手就是不鬆開,楚景言伸出手指戳了一下鄭秀晶的腦門,佯裝生氣的說道:“記住了,以後絕對不準跟陌生人走。聽到沒有?”
鄭秀晶有些不服氣:“可是他們說你是你的手下。而且確實也每天都在我身邊守着我呀,誰知道呢,這種事情太複雜了,哥,我只能說你們大人的世界太多爾虞我詐,像我這樣單純的少女怎麼可能不受傷害?”
“說到底,這回是你沒保護好我。”
楚景言張了張嘴巴,無法反駁。原本的些許脾氣頃刻之間蕩然無存,嘆了口氣之後很是抱歉的衝鄭秀晶道起了歉:“這次是哥哥的不對。反正我向你保證,以後絕對不會有類似的事發生了。”
“那我們去吃牛排呀。”鄭秀晶笑嘻嘻的說道。
這丫頭現在是不是跟自己生活在不同次元了?楚景言現在越發的覺得自己和鄭秀晶的交流開始變得困難起來,我正在這玩深情呢,扯什麼牛排羊排的?
開車的顧白透過後視鏡看着楚景言和鄭秀晶,心想着自己這位好像什麼都不在乎的董事大人果然在這個姓鄭的小姑娘面前,就跟個白癡一樣好糊弄啊。
鄭秀晶揉了揉肚子之後問道:“哥,吃不吃呀,下午我還得回公司集訓呢。”
“吃吃吃,吃飽再回去受罪。”楚景言擺了擺手,對顧白說道,“找家餐廳吧,先去吃飯。”
顧白點了點頭,車子開始加速。
見着楚景言已經康復,小丫頭立刻向他敘述起了當天的情形,尤其是鄭秀妍摟着楚景言指着所有人鼻子破口大罵的場景,透過鄭秀晶的嘴巴模仿的那叫一個神似,聽着鄭秀晶越說越激動,楚景言忍不住打斷了她的話。
“你姐那會真的這麼說的?”
“千真萬確呢。”鄭秀晶很不滿楚景言竟然對她的話充滿質疑,“不信你問這個開車的先生,那天他也在場。”
楚景言望向了顧白,顧白點了點頭,表示鄭秀晶的話基本沒錯,也就是稍微誇張了那麼一點而已。
見着鄭秀晶因爲有認證而得意起來的小表情,楚景言伸手掐了掐她還帶着些許嬰兒肥的臉頰:“你怎麼就這麼開心?”
“因爲哥你出院了啊。”鄭秀晶皺了皺鼻子,笑的依然燦爛。
楚景言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來,其實很多時候不僅是戚清榮,就連宮秀都會疑惑,楚景言爲什麼要那樣寵溺鄭秀晶。
這種事情是說不清楚的,就好像那天少女時代九連冠之後的慶祝會上,楚景言揹着鄭秀妍回家,小姑娘哭着說喜歡他時候一樣。
那股子情緒和想法很是複雜,楚景言又是個懶人,所以不願意去多想。
因爲這麼多年都過來了,這根本就成了一種習慣,習慣怎麼去改,再者而言,這也不是什麼壞習慣。
只是現在楚景言滿腦子都是鄭秀妍那天說的話。
那些話即使楚景言不想承認,他也得實事求是的說,鄭秀妍說的那些話,全是他的肺腑之言。
原來那個小丫頭真的早就長大了,成長到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無奈和痛苦。
那麼是不是從此以後,真的就能跟她坦誠相待?
這個問題還沒有想好,楚景言依然得去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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