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萱萱走得很慢,每走一步,腳踝就傳來了鑽心的疼痛,但是她硬是一聲都沒吭,只是臉頰有點泛紅,但是嘴脣蒼白,額頭佈滿密密麻麻的汗珠。從臺下到臺上,短短的一段路程,安萱萱用了很長的時間。
秦慕離本來就覺得安萱萱有點不對勁了,直到安萱萱站在了臺上,秦慕離纔看到了旗袍下,安萱萱的腳踝隱約有點腫大。
秦慕離再看着安萱萱痛苦隱忍的樣子,心中狠狠地一震,剛想開口說什麼,燈光暗了下來,低沉的音調響了起來。
那是一首民國時期的曲子,歌詞不多,大意說的是一個世家女子由於家道中落,淪落到風塵之地,後來和一個窮酸才子相愛,後來才子爲了有錢世家的姑娘拋棄了女子,女子投江而亡的故事。
安萱萱已經和主持人溝通好了,這首曲子就是她讓主持人放的,然後還借了一把高腳椅,紅檀木的椅子放在舞臺的正中央,安萱萱隨着曲子的調子緩緩地走過去,一隻潔白修長的腿,穿着紅色的高跟鞋,輕輕搭在了紅檀木椅子上的腳跨上。
紅的鞋,紅的旗袍,凝脂白的腿從大開叉的一邊微微擡起,紅色的腿環若隱若現,吸引着衆人的目光。
隨着曲子歌聲的響起,安萱萱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但是淡淡的沙啞和忍耐的聲音,但是安萱萱並不是唱,而是念着旁白歌詞,字字珠璣,句句泣血,把故事中女主人公的情緒完美地表達了出來。
而安萱萱的姿勢也在不停變換着,但是都儘量不怎麼走路,她腳踝腫起的那一邊是長裙不開叉的那一邊,而且舞臺上的燈光被事先囑咐過打得比較暗,所以除了秦慕離,就只有事先知道安萱萱扭傷了腳踝的沐洛塵注意到了。
最後安萱萱坐在了紅檀木高腳椅上,修長的雙腿交疊着,手上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根點燃的香菸,嫋嫋的煙霧漂浮在安萱萱的周身,襯得她清麗靜雅的容顏多了一絲看透紅塵的滄桑。
“…餘,寧隨滾滾江水,流去。”安萱萱念出最後一句旁白,手中的香菸正好燃盡,菸頭掉落地上,聚光燈熄滅,全場一片黑暗,只有掉落地上的菸頭那一點火紅閃着微弱的光芒,似乎在預示着女子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不一會兒,菸頭熄滅,全場的燈光亮起,很多人都還沉浸在剛剛的情緒裡不能自拔,有多少人背叛過自己的愛情,爲了財富?抑或是權勢?
安萱萱完美地演繹了這首曲子,那一身正紅色的旗袍,彷彿不屈的控訴一般,就連秦慕離的胸口,也是隱隱地難受着。
“安小姐的演繹很是另類,不過看來大家都挺喜歡的,那麼,現在開始競價吧。”主持人走到臺上緩緩地說道。
“一萬。”沈妙雅率先開了口,打破了衆人沉浸的思想,她本來是想羞辱一下安萱萱的,沒想到衆人竟然被安萱萱的表演震住了,沈妙雅只好開口了。
一萬塊,這起步價可是比沈妙雅的剛剛唱的那首歌低多了,沈妙雅臉上帶着真誠的表情,讓人看不透她心底的想法,她反而是一副“我覺得安小姐表現得很好爲什麼你們都不出價我只好先開口”的表情。
這樣又迎來了衆人的一波誇獎和認同。
“三萬。”馬上有聲音跟着附和,因爲起步低所以也沒有加太多。
“五萬。”
“十萬。”
不一會兒喊價的人已經很多了,但是衆人摸不透沈懷忠和秦慕離的意思,都不敢貿然加價,雖然衆人都被安萱萱的表演震住了。
“一百萬。”最後秦慕離還是一口價喊了出來,結束了衆人的競價。
其他人也都是鬆了口氣,畢竟他們雖然欣賞安萱萱的表演但是並不想真的最後拍下,沈懷忠那邊可是不好辦,然而現在秦慕離開口了那就不一樣了,畢竟安萱萱是秦慕離的女伴,而沈妙雅和秦慕離的關係也是複雜着,由秦慕離最後拍下是再好不過的了。
不過那些記者就要大失所望了,因爲本來還想看一下秦慕離的態度的,但是現在秦慕離出的價格和剛剛對沈妙雅那首歌的出價是一樣的,根本看不出任何態度,記者沒有猛料可以寫,自然是失望。
“好,那麼安小姐的表演就由秦……”
“我出兩百萬。”就這主持人剛要敲定的時候,一箇中年男子的聲音響了起來。
衆人回頭看去,那男子臉上滿是絡腮鬍,還穿着黑色帽衫,壓根看不清臉,只是聽聲音應該是個中年男子。
衆人臉色微變,今晚來參加這個慈善晚會的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人是誰?藏頭露尾的。但是服務員是不可能放沒有請帖的人進來的,那麼此人到底是誰?竟然沒人認識。
記者也是議論紛紛了起來,對着男子猛按閃光燈。
“怎麼,難道老頭子我就不能出價嗎?還是出價不算數?”中年男子也不阻止別人拍照,只是不滿主持人的懈怠。
“對不起,那麼安小姐的表演就由這位先生拍下了,一共是兩百萬。”主持人馬上宣佈道,“那麼今天的競拍就結束了,下面是表演時間,請各位來賓自由交談。”
沈妙雅和沈懷忠的臉色都難看了起來,沒想到最後竟然有人插一腳,那麼晚上沈妙雅的表演和行爲都變成了一個笑話了。
有心人都能查到安萱萱、秦慕離和沈妙雅之間的複雜關係,那麼也不難猜到沈妙雅就是爲了爲難安萱萱,但是最後安萱萱卻是大獲全勝,沈妙雅和沈懷忠能有好臉色纔怪。
然而衆人之中除了秦慕離和沐洛塵,誰都沒有發現,安萱萱表演完了之後就不見了。
沐洛塵剛想去找安萱萱,但是沒想到尤麗玲竟然打了電話過來。
“洛塵,你快回來,媽媽現在心臟有點不舒服。”尤麗玲虛弱的聲音傳了過來。
“媽你有吃藥吧?怎麼會突然不舒服?要不我把家庭醫生給你叫過去吧?”沐洛塵的雙眼環視整個會場,但是還是沒有看到安萱萱的蹤影。
“咳咳,洛塵,我……”尤麗玲說道一半電話突然斷了。
沐洛塵拿着掛斷的手機猶豫了一下,然後向外走去,一邊給北堂琳打電話,他不能放着尤麗玲不管,畢竟是自己的母親,而且尤麗玲是有心臟病的,所以只好將找安萱萱的任務交給了北堂琳。
另一邊秦慕離開始撥打安萱萱的電話,但是打不通,而安萱萱的手機定位,秦慕離找到的只有手機,手機和安萱萱的珍珠手包放在了後臺,秦慕離手上拿着安萱萱的珍珠小包,神色陰沉不定。
而這個時候,沈妙雅和沈懷忠及時地出現,拖住了秦慕離,並且還介紹人給秦慕離認識,當然,都是有關寰宇發展的事。
另一邊,表演完了之後的安萱萱回到了後臺,只覺得頭有點暈,臉頰發燙,但是腳踝的疼痛又刺激着自己,使得她的嘴脣蒼白沒有血色。
安萱萱扶着一邊的牆壁,大口地喘着氣,現在是冬天,但是整個會場裡面都開了暖氣,溫度舒適,安萱萱卻覺得內心有點燥熱,然而心靈上的疼痛和腳踝上的神經痛使得安萱萱又身處寒冬。
她自己也沉浸在了自己剛剛的表演之中,最後差點就栽倒在舞臺上,硬是撐着到了後臺。
就在這時候,安萱萱的手機響了起來,安萱萱拿起來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掛斷了之後又打了過來,鍥而不捨。
安萱萱抿了抿脣接了起來。
“萱萱姐,你是不是都知道了,那塊石雕是我扔的,在D國就是我害你的,你是不是很恨我?”嚴卿培的聲音傳來,對面有風聲,而且顯得很空曠。
“我不恨你,我只是想知道爲什麼。”安萱萱平淡地說道,腦子感覺更加混沌了。
“萱萱姐,我只是想去救你,然後你能看到我,眼中能有我的影子,難道我錯了嗎?”嚴卿培的聲音中帶着無限的悲傷,“我愛你,我放不下你,我想要疼惜你啊萱萱姐,你還不明白嗎?”
“那最後在軟梯上呢,難道也是你?”安萱萱問道。
“沒錯,如果不能存在你的眼中,那麼我寧願爲了救你而死。”嚴卿培說道。
“嚴卿培,你不要這樣。”安萱萱覺得嚴卿培根本不是愛自己,沒有一種愛是這樣的。
“萱萱姐,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就會記得我,把心中留一個位置給我了?”嚴卿培突然語調飄渺了起來,“這裡的風好大,樓好高啊萱萱姐,下面車來車往,人也好多,霓虹燈,也好漂亮啊。”
“嚴卿培你不要衝動!你現在在哪兒?”安萱萱緊張了起來,嚴卿培該不會真的去自殺吧,聽他的描述很可能在某個樓頂。
“萱萱姐,其實我很早就見過你了,那時候我就發誓要守護你,如果不能守護你,我活着也沒什麼意義了。”嚴卿培深情而悲傷的聲音緩緩流淌進安萱萱的心間。
“嚴卿培,你不是還要守護我嗎?我現在腳扭了很痛苦,你在哪兒,我去找你,你幫我揉一揉腳好不好?”安萱萱還是不能賭嚴卿培不會自殺,如果自己不管他他真的跳樓了,那她這輩子怎麼原諒自己,她一直覺得,生命,是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不能輕視。
“萱萱姐,你還願意讓我守護你?”嚴卿培不確定的聲音問道。
“告訴我你在哪兒卿培,我的腳好痛。”安萱萱覺得嚴卿培現在的精神狀態有點不穩定,聲音放輕柔了。
“我就在你們慈善晚會酒店的頂樓。這裡好漂亮啊萱萱姐。”
“你等我,我現在過去找你,不要動知道嗎。”安萱萱說完,本想拿起一邊的包,但是頭暈得她搖晃了下,就連手機也落在了珍珠包上,安萱萱擔心嚴卿培出事,於是便扶着牆壁繞去後面乘坐電梯了。
按下三十層的電梯,安萱萱靠在電梯裡,心中的燥熱越發嚴重了。
而頂樓,嚴卿培掛上了電話,臉上帶着乾淨的笑容,坐在陽臺上晃着腳。
“萱萱姐,你還是在乎我的。我要得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