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就是和着四濺起的水花一起落入了海中,血天的紅衣一下子就消失在了黑夜瀚海之下。
本以爲血天那樣的強悍性子,這時就是要怒罵着跳出了水面,若兒穩住有些亂了氣息。
方纔只是一瞬間,她就是落在了船弦上,趁着血天落地未穩之時,用了手中能伸能縮的長帶拉她落水,就是可自己緩上一口氣。
只是兩人的下落之勢都是太急,自己也是被拉下了水中。
這時她也是浮游在了水裡,手攀爬着船底,眼在海平面上來回搜尋着,她真被惹惱了。
被人如此一欺再欺,手中的裙帶到了水裡反而顯出了形來,就是纏浮在了四周。
這該死的蜥蜴女,若兒打定了主意,只要等她一冒出頭來,就給上她幾帶子,讓她多吃幾口水,離了高杆,兩腳還是四腳都是無處可依,正可以襲她個四肢無措。
船上陸續傳來了叫聲,若兒看着洋麪,水上先還有些波紋,到了最後,平復如鏡,再也沒有什麼波動。
若兒輕嚥了一口口水,腳下突然一陣觸動,她心驚之下,只見千葉不知何時在了一旁,“你再等在上頭,那隻火地蜥蜴就要爛死在了水裡了。”
她還是沒理解過來,只聽得撲通幾聲下水聲,血影子中裡四肢健全的兩人都是跳了下來。
船舷之上,斐妄,老十三等人也是焦急地叫喚着,船上就是扔下了一條繮繩。
這時的船上,大夥都是樂騰了起來,這一場竟是贏了,也就是火起火滅間,他們就是贏了。
繮繩懸到了眼前,上頭接應的人急搖了幾下。
若兒心間卻是問着千葉:“血天怕水?”
千葉搖曳着身子,舒展開了幹了一天地皺巴身子,水中月紋粼粼。“火地蜥蜴是恐水族羣,在了這樣的汪洋裡,不死也要折上半條命。”
若兒聽罷,一手脫了船身,扎子入了水,水中無數的細袍浮了氣啦。
她纔下去,水上就是翻騰起了幾個水花,血影子的兩人在陸上都還是兇悍,這時卻都是失了靈活,在水裡幾個來回都是露出了水面大口喘氣。
船上剩下的兩人都是變了顏色,時間越長,血天只怕是要…
水中月華更是清亮,若兒手中的裙帶如同觸角般細長開來,就是引着若兒,朝某個方向游去。
待到她再次出了水面時,她的手裡正是掛着個人,正是落水有些時間的血天。
這時的血天全身的鱗甲都是退了下去,臉上除了慘白,還有些浮腫,若兒覺得手臂上傳來的陣陣心跳,心裡也是定了幾分,還好沒有死透。
血影子的兩人,看着她時,眼裡很是複雜,最後還是一起用力,將血天拉拔了上去。
血氣看着血天這副摸樣,心中有氣,就是要衝上去痛罵一頓。斐妄拉過若兒,看着她的手上就是起了一層燎泡。
他剛拉過若兒的手要看個究竟,又是突地鬆了開,有些尷尬地問了一句:“怎麼回事?”
此時的斐妄又變回了當年那個耳根淺紅的少年,若兒心裡暗笑,嘴上就是回答道:“這人近身不得,周圍的一圈水都是要被她煮沸了,沒注意就死燙到了。”
血氣聽了這話,再看看高處已經燒得發黑的桅杆,就是要動的肝火也是被壓了下去。
血天這時身子就是動了幾下,縫眼依舊緊閉,身子卻是掙扎着就是要坐了起來,血影子幾人都是圍了過去。
只見血正突地大哭了起來:“姐姐,不見了,好燙!”血天紋絲不動的臉上就是溶了般,臉上有了幾分生硬的笑:那道縫眼拉成了一條彎月形,“都過去了,我們是再也不會回頭了。”
她這話說時,臉上更是緩和了不少,若兒卻是看得心裡一酸,那樣的笑容看着竟是如此熟悉。
“你贏了,”血天安撫罷了血正,就是看着若兒,縫眼似乎瞥過了她的左手,“咯咯”笑了起來,“陰陽同體?我可是遇到了稀罕人了。”
船上的人聽到血天的話都是歡喜了起來,斐妄看着僵在了前頭的若兒,眼裡的灰暗一閃而逝,又復亮了回來。他想了想,就是帶着若兒往底層的鯊翅艙走去。
六場比賽已過其四,總算是贏了一場,血天這時看上去也是強打着精神,一副元氣大傷的樣子,稀罕的和老十三低聲說着。
萬世的那名漢子這時可是有了精神,雙眼狠盯着那名一直輪流着有人攙扶着的血影子中的最後一人,四肢不豐的血有。
就在這時,老十三快步走了過來,擋住了這麼彪形漢子的逼視,“我和血天大人已是商量過了,這次比試,算是我們贏了兩場,接下來的兩場就此作罷。”
船上的人先是低聲議論,很快又是歡呼了起來,照着先前的約定,六場兩勝,就可以保住兩艘船上人的安全,這比預料的要好上太多了。
這四場比試費了一天時間,這會兒,大夥都是等得腿軟手軟,兩邊的伙伕手立刻都下去準備飯食了。
“不行,”布馮卻是不答應了,他本還想前面四場要是都敗了,自己一個人贏了那個殘廢的,先不消說換回了自己那一船人的命,更可以藉着血影子這把明晃晃的刀子滅了這支老是阻了萬世出頭的捕鯊船。
誰又知道這個看着最是厲害的血天,居然是個怕水的旱地婆娘,早知道,以着他的水性,就活活把她溺死在了洋裡。
這會兒倒好,老十三自作主張的答應了,那他這一天的提醒吊膽可是白費了。十四叟見了他還要生事,就是怒斥道:“布馮,退下。”
布馮輕蔑地看着他:“喬烏篷,你還真想一輩子死蹲着萬世頭號領船人的位不成,這次也是該換換了。”
喬烏篷正是十四叟的本名,萬世的人都是不敢隨意呼叫,烏篷之船怎麼能泛海千里,布馮這時卻是有心譏笑。
他一把推開擋在前頭的十四叟,嘴中叫囂着:“血影子,怎麼見了我布馮,還真的成了見不得光的影子了。”
底層裡,斐妄在裡面摸索了一會兒,找出了一些細小冰塊,給若兒手上敷着,火辣辣的刺痛緩了不少。
兩人走在艙內也是聽到了伙伕們轉述的血天的說辭,腳下也是輕快了不少,艙房內的五十還是緊閉着雙眼,只是手尖的紅點褪成了白色,臉色也紅潤了些。
就是這時,又聽得一聲慘叫,兩人俱是再驚,這是怎麼回事,不是已經停歇了下來。
留在甲板上的人這時已經不多,划槳的伙伕都是各自回到了船位上,幾名水手也是趁着夜風還沒大起來時,清理起了還剩下半個身子的桅杆。
這聲慘叫聲卻正是落到了不多的幾個人耳裡。
老十三吐了口氣,心裡已是大幸,十四叟臉上則是陰晴不定着,他該不該將…這人拉上來。
此時的布馮正是往海里沉去,這時就算是他有再好的水性,也是顧不上了,就在他方纔說話之時,只覺得腳下先是有些溼*軟。
等到他先嘲笑完血影子,又是將苗頭對準還是不吭聲的血有時,身子不自覺的被拖出去了老遠。他的兩腳膝蓋之下,攀爬而上了成片涌動的海泥。
這軟泥黑粘成塊,正是最常見的海底沉泥,這時卻是活了起來,更是不知何時爬上了船來,泥水之中,就是暗自蠕動,如同有了生命,寸纏而上。
當他知道該反抗時,海泥已經漫上了整個人身,他越是掙扎,泥土蔓得也是更快,很快就是攀到了脖間,泥身成了人形之後,全身都是成了死泥。
海泥認海,就是再滑入了海里,人身就是如此被拖進了海里,甲板上連一絲剩泥都沒留下。
若兒他們後腳跟來時,海中只能見到幾個最後的沉底水泡。血有還是靠着血正和血地,身子也是如同軟泥般,只是眼裡透着一股子死意。
十四叟眼裡隱有悔色閃過,老十三看着前方的茫茫洋麪,“早晚而已,這樣的刺頭,怎麼抵擋得住這片大海的誘惑,這趟差事,船上能留個大半就是大幸了。”
兩人這時都不在吭聲,似乎只是靜心傾聽着浪拍擼漿的聲音。
血天他們幾人都是準備重新回了皮筏子上。
關於人形火蜥蜴的事,若兒還沒來得及和斐妄細說,她這是看着血天,心裡後想倆還是有些發毛。
斐妄卻是站在船頭,“謝過幾位前輩對晚輩們的手下留情,”他剛纔聽說了布馮的事時,也知道,剩下來得兩場,他們這隊已經一暈一死一傷,再看血影子六人,他心中也早知勝負已定了。
“我們只是比你們空長了幾十年,在你們那個年齡時,卻是定輸無疑,這也是你們該得的。”
血天說出這句話時,皮筏子已經行出去了老遠,血氣的聲音傳來過來:“那個火龍小子,過幾日到了陸上,我們再比比,是你的火炎霸道,還是我的活木之元厲害。”
到了陸上,若兒和斐妄都有些奇怪了,這不是要直往裡冰洋行,怎麼又是要到了陸上。
十四叟拖着個殘臂,總算是回到了萬世的船上,他在船的那頭吼到:“老十三,我只得順着你們的水路下了,先將那幾個瘟神送達了海之瀾。進了裡冰洋後,我們可是說定了各管各的,誰先得了血鯊就是誰的。”
老十三應了一聲,心中想得另外一會子事。血影子這次看似仁慈的饒過了兩船人的命,可是…就會那麼輕易讓着他們起航順着裡冰洋去。
他心裡也是沒底,腦裡只是晃着那片湛藍色的深海,飄然而至的絃樂之聲,以及那條血淚滿地的石路。
他的肩頭突然一熱,正是斐妄輕拍着,就是問道:“他們究竟是要去哪裡,海之瀾又是怎麼回事”。
老十三見着和自己當年還要小些的少年,眼神黯然,搖了搖頭,不肯再說下去。
“我們可是要去洞.君,島,”若兒的這話,卻是如同平地驚雷。
老十三雙眼陡然睜大,似是聽得了天底下最是可怖的事而,他失了心般,嘴裡反覆說着:“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也不會說出去。”全然沒了平日裡的豪氣,在船身的搖晃下走回了船艙。
“洞君島?海圖上並沒有標明?你昨日也是提起過”斐妄拿出千秋海圖,夜裡,磷粉閃動,三色的海圖看着更是觸目。
“是洞.君.島,”若兒笑着說道:“只是冰洋的一個傳說而已,等五十醒了,我再告訴你們。”夜是深了,風已起了,裡外冰洋的冷暖海水在了那條細窄海縫裡反覆交融着,水聲之中似有人囈歌不斷,海上波瀾再興,只見的洋麪上隱隱之中有船影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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