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駿璁走到宴會廳中間,懶洋洋的往拉德儕面前一站,連抱拳都懶得,只是揚了揚消瘦而凌厲的下巴,淡淡的問:“可以開始了嗎?”
也不管這對方有沒有聽懂,邵駿璁直接飛起一腳,直接向拉德儕的面門踢了過去。
拉德儕也確實當得高手兩字,他在走到大廳中間的紅毯上之後就開始全身防備了。所以說,邵駿璁的攻擊讓他一點兒也不覺得突然。他雙腿蹲下來成扎馬狀,等到少軍總的腳踢過來的時候,猛地伸手雙臂擋在前面。
邵俊聰的一腳踹在拉德儕的雙臂上,像是跺在橡皮膠上一般,隱隱有反彈的意味。
一擊失利,還沒來得及換招。拉德儕就狀若瘋狂的向邵駿璁撞了過來,一把抓住邵駿璁的腳腕,然後右手的肘書狠狠地向他的大腿膝蓋處砸過去。
啊!
四周有人忍不住驚呼出聲,沒想到兩人一開始的戰鬥就會激烈到這種程度。這個暹羅人實在是太厲害了,竟然那麼容易就抓住了邵駿璁的腳腕。而且出手更是兇猛,逮住機會就是殺招。
如果邵駿璁的小腿骨被他的手肘這麼給砸下去,而且又是在半架空的情況下受力,肯定會斷裂開的。
骨頭破裂的聲音並沒有出現,邵駿璁被拉德儕抓住腳腕的時候,不僅沒有絲毫的慌張,反而藉助他的手力將膝蓋彎曲。他不僅沒有躲閃拉德儕手肘的意思,反而用腿上的膝蓋狠狠地向拉德儕的面門撞過去。
拉德儕猛地撤手,身體快速的向後退。
邵駿璁雖然這一膝蓋沒有撞到拉德儕的臉,卻也化解了他的肘擊。身體平穩的落在地上,邵駿璁的臉上已然是冷漠到慵懶的神情,他對着拉德儕招手,示意輪到他攻擊了。
拉德儕並不着急,沿着邵駿璁的身體轉了兩圈後,直到第三次轉到邵駿璁身後他仍然沒有回身的意思後,身體猛地前衝,到了邵駿璁三步處停下,右腳掌蹬地,身體猛向左擰轉,右拳向前直衝而出。
由於身體地擰轉,腳的前蹬,使拉德儕發出的右拳力量大,速度快。這是暹羅國拳招式中最簡單也是攻擊力最猛的右直拳。
“力道不夠。”邵駿璁擡手擋住這一犀利的拳法,搖着頭,淡淡的說道。
拉德儕深陷的眼窩裡迸射出凌厲的殺氣——身爲暹羅王室,自己的國拳被一個少年人如此不屑,這是對他的極端挑戰,也是侮辱。
拉德儕猛然擡起右腳,身體向左擰轉,左支撐腿以前掌爲軸,腳跟檫地內旋配合身體左擰,右腿呈弧線向邵駿倉的跨部踢過去。
這一招太過陰損,若是踢中了,邵駿璁這孩子就算是廢了。
剎那間,邵駿璁一直懶洋洋看起來沒有焦距的眼神突然間銳利起來。身體鬼魅地閃了幾次,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就轉到了拉德儕的身後,然後雙手如攬月般將拉德儕的脖脛給套入圈子裡。
這個姿勢,只要他的手腕一用力就能拗斷拉德儕的脖子。
“住手!不要——”暹羅王情急之下直接推翻面前的案几衝了上去。
邵駿璁自然不會在這種時候拗斷拉德儕的脖子,但也沒放手。只是冷冷的看着暹羅王,那目光猶如一把銳利的冷劍,咄咄逼人。
“哈哈!好!”雲碩拍案叫好。
皇上一叫好,大雲的臣子們不管文武,全都站起來叫好鼓掌。
拉德儕一張臉紫漲成了茄子,暹羅王也意識到自己失態,尷尬的站在原地,左看,右看,最終還是擡腳上前去,朝着大雲皇帝拱了拱手,說道:“大雲勇士武藝高強,小王佩服。”
“好說!”雲碩淡淡一笑,朝着邵駿璁擺擺手。
邵駿璁擡手把懷裡的人推了出去,拍拍手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來人,收拾一下,給暹羅王和拉德將軍倒酒!”雲碩吩咐道。
早有宮女太監上前去把暹羅王掀翻的案几豎起來扶正,把一地的菜餚點心全部清流出去,另外又奉上香茶美酒,珍饈佳餚。
雲碩身爲泱泱上邦的帝王,不但要有徵服天下的霸氣,還要虛懷若谷。
暹羅王已經俯首,身爲大雲帝王他也不能再揪着剛纔的事情不放。當然,心裡還是很生氣的,就再那個該死的傢伙一腳踢向邵俊聰的胯下時,他差點沒把手裡的茶盞狠狠地丟過去。
但此時,雲碩也只能舉起酒杯向着所有人:“來,我們大家共飲一杯,敬剛剛這兩位勇士。”雖然說是兩位勇士,但到底哪位是真正的勇士卻不言而喻。
在場的所有人都各懷心思,但表現出來的同一種方式就是喝酒。
你敬我,我敬你。
都帶着五六七八分的醉意,互相敬酒,觥籌交錯,連寒暄客套的官話都帶着幾分真誠。所以杯到酒幹,大家喝酒越發痛快了幾分。
歌舞又起。
韓錦看見雲貞一直往自己這邊瞄,便悄悄地拉了一下衛曦月,低聲說道:“姐姐,我出去一下。”
衛曦月點頭,低聲叮囑了一句:“多帶兩個人跟着,別走迷了路。”
韓錦低笑着應了一聲,帶着自己的兩個丫鬟從後面悄悄地退了出去。
“姑娘,風帽還是戴上吧。”韓錦的貼身大丫鬟拿着大紅錦緞白狐風毛的風帽給韓錦戴在頭上。
韓錦轉身揹着風站住腳步,擡頭卻看見已經到了近前的雲貞。
“韓姑娘。”雲貞朝着韓芊微笑頷首,同時遞上一個小巧精緻的手爐,“給。”
“謝謝,我不要。”韓錦搖頭。
“多謝世子爺,這個您自用吧,奴婢這就替我們姑娘去拿。”旁邊的丫鬟明心忙道。
雲貞也不在意韓錦的冷漠,只對丫鬟說道:“快去吧,外邊冷,別凍壞了你們姑娘。”
“是。”明心看了一眼另一個正在給韓錦系風帽丫鬟明思。
明思一邊整理着韓錦下巴處白色的狐毛圍領,一邊說道:“手爐姑娘用不慣,你去找顧姑娘把咱們姑娘的手套子拿來就好了。”
“知道了。”明心答應了一聲,又朝着雲貞福了福身方匆匆回去。
“韓姑娘,這裡風大,不如去那邊坐坐?”雲貞又問。
韓錦看了看雲貞指尖對着的長廊拐角處,輕輕搖頭:“在裡面坐的久了,我想去走一走。”
“那我陪你。”雲貞說道。
“……裡面大家正在繼續,世子爺你這樣離開不大好吧?”韓錦遲疑的問。
雲貞輕笑着搖了搖頭:“裡面諸位王爺,大臣們都在,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沒有誰會在乎我的。走吧,這裡雖然是皇宮,但你們兩個姑娘家四處走也不怎麼方便,我陪你們。”
韓錦再也沒辦法拒絕,只得點頭應道:“世子爺,請。”
“請。”雲貞客氣的擡了擡手。
煙雨閣是皇宮裡比較大的一處院落,處處體現出古樸的氣息,後院一道深褐色的簡約長廊,蜿蜿蜒蜒、曲曲幽靜。皇宮內的樹木多半四季常青,遠眺園子裡的林木,莽莽蒼蒼,一直伸向天際。
夜幕沉沉,繁星滿天。
舉目遠望,每一庭柱,輒懸宮燈,淡黃色的流光將水殿雲房照得燈火通明,將玉樹瓊枝映得如若煙蘿。
煙雨閣裡的宴會開始之後,外邊通道上的演戲的“小商販”已經撤了去,花燈卻還在,一盞一盞掛在空中,把整個園林都染上一片暖色。
韓錦漫無目的地隨便走着,雲貞便悠悠然與她並肩同行。兩個人都不說話,讓跟在後面的明思也很是尷尬。
“你最近好不好?”雲貞終於打破了沉靜。
韓錦愣了一下,淡淡的說道:“還好。”
“我看你臉色還算不錯,比之前去西疆的那陣子好多了。”雲貞又道。
“嗯。”韓錦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方道:“多謝世子爺關心。”
雲貞笑了笑,說道:“我現在每天早晨都跟着師傅練拳,身體也好多了。”
韓錦聽了這話,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雲貞,果然,那個胖胖的虛弱的少年長高了不少,也瘦了許多。雖然還說不上玉樹臨風,但至少比之前精神了不少。
雲貞看韓錦停下腳步來看他,一時笑意更深。
恰在此時,戲臺的方向纏纏綿綿的樂聲響起,卻是一曲彩雲追月。琴聲撩動一池碧水,和着笛聲,嬌嬌脆脆,欲語還羞。
韓錦一時聽得愣住,心海里忽然閃過幾句詩詞:柔腸半轉寄清琴,彈箏亂落桃花瓣。素月如流,長照邊關。遙空浩浩涼籟起,可知彩雲心?
可知彩雲心?
可知彩雲心……
“韓姑娘?”雲貞看着韓錦慢慢的走到一盞花燈前,也跟着走了過去。
“嗯?”韓錦尚且沉浸在樂曲之中有些迷糊,聽見喚聲轉頭看他。
雲貞卻已經看清楚了燈上的燈謎乃是“中秋賞菊”四個字,因笑問:“這燈謎猜的是什麼?”
韓錦這纔回頭看燈謎,稍加思索,便道:“應是‘花好月圓’四個字。”
“啊!對!”雲貞不覺莞爾,笑道:“我怎麼就沒想到呢!韓姑娘果然冰雪聰明。”
韓錦忽然間想到了什麼,臉上浮起一片紅雲,忙背過身去。雲貞見狀,眼睛裡的笑意更深,見她離開,忙擡腳跟上。
天上一輪皎皎的明月,水中一個顫悠悠的倒影。管絃柔,一棹碧濤,碾破水月影,且臨風,且緩行。
守在暗處的千夜和千尋兩個人早就看見這邊琳琅花燈下的三個人。
“哎我說,燕王世子可真是癡心,自從那次從西疆回來,就一直關心韓姑娘。偏生韓姑娘看都不願多看她一眼,真夠可憐的。”千尋靠在樹枝上,對千夜說道。
“你是不是很閒啊?閒的話幫我值幾個夜班兒。”千夜冷冷的瞥了千尋一眼。
“沒有啊,我每天要做很多事,忙得要死要活。你的夜班兒還是留着給自己吧,咱們兄弟就不用這麼客氣了。”千尋把腦袋搖成撥浪鼓,然而搖了沒兩下便停了下來,擡手推了推千夜,低聲提醒道:“哎哎——快看。”
“什麼?”千夜順着千尋的手指看過去,瞬間變臉。
不遠處的花燈下,一個身穿北蒙族服飾的男子正攔着蘋果兒說話,蘋果兒左躲右閃,那人卻步步緊逼,眼看着就要湊到跟前去了。
“管不……”千尋話沒說完便聽見耳邊‘嗖’的一聲,旁邊樹杈上的人早就沒了影,於是無奈的拍拍額頭,嘆道:“呃,好吧,管!敢欺負咱大雲皇宮裡的宮女,身爲錦鱗衛都尉咱怎麼能不管。”
千尋飛身下去,剛好來得及出手扶了那北蒙人一把:“唉?兄弟,怎麼不好好的站着?喝多了呀?”
那個攔着蘋果兒的北蒙人是北蒙王的親衛,剛剛一心想要佔美人便宜不小心被千夜一腳踹開,若不是身後有人扶了一把,就得直接一個屁墩兒坐地上。
“放手!”已經有了七八分醉意的北蒙護衛頓時把火氣撒在了千尋的身上,甩手推開千尋,藉着揮拳便打,嘴裡還咕咕噥噥的用北蒙話罵人。
千尋本來不想生事,不然也不會出手扶他。然而有的人就是狗咬呂洞賓,千尋都尉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對方一拳打過來,千尋微微側身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腕,然後順利一帶,北蒙護衛便一個站立不穩往前衝了幾步一下子趴到地上摔個狗吃屎。
這邊有動靜,四周的人都圍了過來,自然不只是皇宮護衛,還有各國的護衛,包括北蒙人。
“怎麼回事?將軍!”北蒙護衛上前去把那人扶了起來,卻見那傢伙已經醉的昏睡過去,剛剛摔的不輕,鼻子裡流出了血,他卻渾然不覺,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酒。
“他喝多了,我想扶他,他卻不讓我扶。”千尋抱着雙臂站在那裡,淡淡的說道。
北蒙護衛回頭看了千尋一眼,一臉的不相信,無奈他們的將軍靠在他的懷裡醉的跟死人一樣,除了還能喘氣之外沒有任何反應,他也不能說什麼。
“都散了吧。”千夜不動聲色的把蘋果兒護在身後。
衆人見沒什麼事兒,也就各自散了。
已經是四更天,夜深露重,月色越發分明,清華如水,沐人衣冠如披霜被雪。
“你怎麼樣?”千夜問蘋果兒。
蘋果兒擡手理了理額邊的碎髮,一言不發的轉身就走。
千夜站在那裡看着她消瘦的背影一時無措,千尋從後面推了千夜一把:“去,去啊!”
“……”千夜皺着眉頭看了一眼千尋,猶豫着沒擡腳。
“哎呦,我真是……”千尋氣急,擡腳在千夜的屁股上踹了一腳,千夜一時不妨,趔趄着上前追了幾步,差點撲到蘋果兒的身上。
蘋果兒感覺到後面有人過來,便忍不住止步回頭,剛好對上千夜慌亂的眼眸。
“……那個,他們都散了,我送你回鳳章殿吧。”千夜握着佩劍的手心裡有些溼黏,這大冷的天理,掌心不知何時竟然出了汗。
“大人不是在忙嗎?”蘋果兒淡淡的撇開了視線。
“忙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給千尋就好了。”千夜低聲說道。
蘋果兒心裡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委屈,一時眼眶有些發熱,聲音也有些黯啞:“我自己認識路,不勞煩大人了。”
“走吧。今晚宮裡有不少番邦護衛,還有戲班子的人……太亂了。”千夜催促道。
蘋果兒還想拒絕,卻忽然覺得手上一暖,自己的手指已經被一隻大手握住:“走吧。”一時,她身不由己,只得被人拽着抄近路往鳳章殿的方向去。
韓芊也是剛回到鳳章殿,這些天忙碌下來,到此時她只覺得全身的骨頭都散了架,回來後衣裳都不想換,直接靠在榻上就閉上了眼睛。
“去沐浴了再睡?”雲碩湊近了,在她耳邊問。
韓芊眼睛都懶得睜開:“我懶得動彈,你自己去吧,今晚我在這兒湊合一夜也就罷了。”
雲碩怎麼可能讓她在這裡湊合一夜?於是二話不說把人抱起來轉身往後面的浴室走去。
衣服如何被脫掉的,韓芊幾乎沒感覺到,只是迷迷糊糊的覺得自己泡在溫熱的水裡,身上痠痛得到溫和的撫慰,她輕輕地嘆了口氣,安心的靠在某個溫軟的懷裡沉沉睡去。
這次真是累的狠了。身體累,心更累。自小到大活了十五年,皇后娘娘就沒有這麼累過。
這一覺睡到第二天午後方纔醒來,睜開眼睛第一件事是喝水,然後就是找馬桶。蘋果兒等人進來服侍,洗漱,更衣,梳妝。
“餓了,有什麼吃的沒?”韓芊看着鏡子裡懶洋洋的自己,問。
香橙忙回道:“有枸杞紅棗粥,百合蓮子粥,還有紅豆粥,娘娘想要哪一種?”
韓芊想了想,說道:“不想吃甜膩膩的東西,還有別的嗎?”
櫻桃兒忙又回道:“還有雞絲粥,蝦餃,娘娘若是不喜歡,可叫小廚房現做一點紫菜蛋花羹。”
韓芊尚未想好吃什麼,外邊的宮女已經掀起珠簾來回道:“回娘娘,韓姑娘來了。”
“進來吧。”韓芊側轉了身看着門口。
今日韓錦也沒有精心打扮,一頭烏髮學着韓芊未嫁時的樣子編成麻花辮從肩頭拉到前面,蝴蝶宮絛繫住辮稍兒,一身淺碧色銀線斗紋衣裙,配上她容長的瓜子兒臉,倒像個鄰家小妹一般可人兒。
“怎麼你一個人過來了?她們兩個呢?”韓芊問。
韓錦含笑褔身請了安,又從身後明思的手裡接過食盒放到韓芊手邊的小几上,說道:“曦月姐姐昨日累壞了,這會兒工夫還在睡,顧姐姐在小廚房裡給姑姑蒸蛋羹,這是錦兒一早起來煮的玉米粥,放了一點菠菜葉兒,姑姑嚐嚐味道可還好。”
“你也累壞了吧?怎麼還一早起來張羅這個?”韓芊看着食盒裡的那隻明黃色繪彩蓋盅,嘆道:“昨兒你們都累壞了,今兒都該好生歇歇纔是。”
“錦兒不累。”韓錦說着,把蓋盅端出來,叫明思把食盒拿走。
“瞧你這黑眼圈兒,昨晚熬到四更天才散了,你還早早的起來去張羅這個,怎麼能不累?回家去讓你祖母見了你這樣,又該埋怨本宮了。”韓芊嘆道。
韓錦掩飾着垂下了眼眸,低聲說道:“姑母不必擔心,錦兒挺好的。”
昨天她宴席沒結束就先走了卻沒有回于飛閣來,韓芊當時也沒顧上多問,這會兒想起來,便覺得蹊蹺,只是眼前看她這幅樣子顯然是不想多說,韓芊也就沒再多問,只接過她遞過來的粥碗,輕輕地吹了吹熱氣,試着嚐了一小口。
“嗯,味道不錯。”韓芊點頭稱讚,“這是你做的?”
“是。”韓錦笑了笑,略帶羞澀的說道,“是錦兒這幾天跟黃師傅學的。他們佛山那邊煮粥極少用玉米碎,他們原來是用糯米,但錦兒想咱們的糕點多用糯米,所以這粥就換了玉米,但配料和火候不變,只多加了一點松子兒粉,所以更香一些。”
韓芊吃了一碗粥,方笑道:“你有心了。”
說話間,皇上從外邊進來,韓錦忙起身迎上兩步叩拜行禮。雲碩卻不像往日那樣對韓錦視而不見,也沒隨口叫起,坐下後方擡手道:“起來吧。”
韓芊因笑道:“錦兒一早起來親自去小廚房做的玉米粥,味道着實不錯,陛下要不要吃一點?”
雲碩看了一眼還有半盅的玉米粥,淡然笑道:“你真是越發的能幹了。”
韓錦愣了一下,方褔身說道:“陛下過獎了,錦兒不過是跟着御膳房的師傅們學了點皮毛而已。”
“你不必謙虛。”雲碩微微笑着對韓芊說道:“今兒一早,燕王進宮說是有事求見,朕還當是宗政院有什麼要事,一問,燕王竟然是爲了雲貞的婚事來求朕。”
“雲貞?”韓芊眼前浮現出當初在草原上那個小心翼翼的胖少年,一時笑了,“我好些日子沒看見他了,那孩子現在怎麼樣了?”
“昨兒國宴上他就在,只不過是坐在邊上,你怕是沒瞧見。”雲碩說着,轉頭問韓錦:“韓姑娘你怕是見着了?”
韓錦頓時羞紅了臉,頭也低了下去。
韓芊頓時明白了,不覺皺起了眉頭:“陛下說燕王替他的兒子求婚,難道是錦兒?”
雲碩輕笑道:“是啊!朕也很是意外。”
“陛下已經答應了嗎?”韓芊忙問。
“還沒有,這婚姻之事,還要講究個你情我願纔好。朕又不是昏君,總不能亂點鴛鴦。”雲碩輕笑着看了韓錦一眼,“這事兒自然要落在皇后的身上。”
韓錦此時已經沒辦法再待下去,忙趁着這個空隙褔身告退。
自古以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會兒韓錦的婚事有了皇上的參與,就更由不得她自己做主。韓芊也沒爲難小姑娘,擺擺手讓她退下了。
“怎麼,你覺得你兄長會不同意?燕王世子這兩年也算是挺上進了。”雲碩雖然不是個熱情的人,但內心深處還是偏向自家侄子。
韓芊聽着雲碩這理所當然的口氣,似笑非笑的反問道:“是不是我韓家的女兒非要哭哭啼啼非皇室不嫁,你才高興?”
“這話說的!”雲碩失笑搖頭,“願不願意,對朕來說都是一句話的事兒。不過是給燕王一個回話罷了。”
“且不管我大哥願不願意,這事兒我以爲首先得錦兒自己願意。”韓芊說道。
“那丫頭昨兒晚上半路跑人,就是跟貞兒去猜燈謎去了。後來還是貞兒把她送回來的。”雲碩說完,擡手敲了敲韓芊的腦門:“你這當姑母的根本都不知道吧?”
“還真是。”韓芊笑着搖了搖頭,“我說這丫頭一大早就起來了,看來是根本沒睡好啊。”
“嗯,春心動了。”雲碩輕笑道,“朕這月老看來是做成了。”
“她才十三歲!懂什麼?”韓芊不屑的哼道。
“你當時看上朕的時候才五歲。”雲碩笑道。
韓芊扁嘴道:“我那時候是不懂事纔看上了你。”
“嗯?那你現在懂事了?想改主意了?”雲碩湊到近前來,盯着韓芊的眼睛看了片刻,忽而笑着往後一仰身,靠在軟枕上,得意的嘆道:“想改主意也晚了!已經是朕的皇后了,明媒正娶,八擡大轎,後悔也晚嘍!”
韓芊瞥了一眼旁邊得意洋洋的某人,沒理會。
雲碩等了半晌不見韓芊有什麼反應方纔睜開眼睛,卻見韓芊一臉沉思靠在榻上,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怎麼了?”雲碩擡起腿壓在韓芊的腿上。
“我覺得錦兒不一定願意。”韓芊嘆道。
“不願意就不願意,人家燕王世子也不愁媳婦兒。你也不必作難,朕回頭跟燕王說一聲也就罷了。”雲碩滿不在乎的說道。
韓芊如今的心思已經沒那麼隨性妄爲了,聽了這話忙阻止道:“先不着急拒絕,我叫人回去問問大哥再說吧。”
“你也別太累了。”雲碩伸手把韓芊拉到懷裡,手指輕輕地按壓着她單薄的背,“過了這個年,你又廋了一圈兒。等那些番邦國王們走了,咱們去南苑住幾日好好休息一下。出了正月,朕又該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