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歌被蕭凜臨收手一擊打得飛出去撞在牆上又滑落在地上, 好不容易纔爬起來,只覺得全身上下的骨頭都被打裂了一般,痛得要命。
到底是好涵養, 好氣度, 此時也不見他面色有多狼狽, 仍是平平常常的樣子, 還因爲眼中溼潤, 更多幾分風/流姿態。
若是蓮生在此,定要贊他一聲好。
可惜,蕭凜對此連正眼都欠奉。他此時正和紫微學院的院長就戮王座下使者潛入學院行血祭之事商討得熱火朝天。
鳳傾歌淡淡拂過曼陀伸來攙扶的手, 站定身體:“多謝。”
二人於心照不宣中交換了一個隱秘的眼神。
鳳傾歌服食了丹藥,在好不容易插上手的屬下簇擁下進去調息, 蕭凜才彷彿得到了滿意的答覆, 願意就“夜闖學員宿舍”一事向紫微學院院長進行表面的毫無歉意的道歉。
蕭凜和鳳傾歌都是一國之君, 若是完全不買紫微學院的賬,院長也不會如何, 只是這樣一來,東臨大陸上相對平衡的關係就會被打破,術法和丹藥等物,也就更難流通起來了。
學習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兩國若是徹底交惡, 對於術法一道, 並非好事。
而此消彼長之下, 戮王一系便更無顧忌, 甚至有可能利用兩國嫌隙, 製造事端。
這些,並不是紫微學院所希望看到的, 也違背了開創者們的初衷。
院長自然知道,此時退一步是最好,也就將巡邏的護衛隊輕輕罰過了事。
蕭凜見到了紫微學院的示弱,知道見好就收,也不多爲難院長。
他還有一國的子民,不能爲他拖累。
蕭凜在打官腔的時候,蓮生已在靈池裡泡了半夜,正要起來。
婢女本依着君主的吩咐,不讓她起來,但她對着靈氣被吸收得乾乾淨淨後留下的清水驚疑了一霎那,還是服侍蓮生更衣起身。
這算是特殊情況了吧?
她也算沒有違背命令咯。
蓮生從靈泉裡起來後,試着運了運靈氣,覺得全身舒暢,放心睡大覺去了。
蓮生並不知道,靈泉對於術者確實有增益作用,但副作用也同樣很強。即使像蕭凜這樣強悍的身體和能力,也沒有日日泡在靈泉裡的,而且,除了化去魔核的那次,也沒有這麼快耗盡一池靈泉的靈力的。
婢女常年跟着蕭凜,見慣了他的強悍表現,又是個嘴緊的,竟也不覺得蓮生有什麼問題,因此也沒有出言提醒。
蓮生睡着睡着,只覺得手邊一暖,迷迷糊糊中她隨手一摟,就將那團暖暖的軟軟的東西抱了個滿懷。
那東西還不甘心地動了動,蓮生一巴掌拍上它腦門兒,半眯着眼睛嘟嚷:“別吵,睡覺!”
貓兒蔫兒了。乖乖地任她抱得死緊,不敢亂動彈,等蓮生又睡熟了,這才鬆了口氣,把臂彎稍稍掙開了點,把自己團吧團吧窩了起來。
一覺醒來,發現大靠山不見了,貓兒嚇出一身冷汗,突然有人破門而入,一羣人衝進房間,四下找了不見人影,就要拿它這靈寵出氣。
呸!
你貓爺爺我就算靈力全失,那也是響噹噹一條好漢!愚蠢的人類怎麼能夠輕易捉住他!
把房間鬧了個一片狼藉,貓兒跑了個不見蹤影,順着大靠山的氣息一路鑽到這兒來,見把自己撇下的始作俑者好夢正酣,不由氣不打一處來,腦子一熱,一爪子就按到她臉上。
腳墊子才觸到她皮膚,爪子還沒亮呢,就被一雙鐵一樣的臂膀箍得死緊,掐得它直翻白眼。
這絕對是故意的喵!
貓兒睡得太久,夜間又是它最精神的時候,但蓮生不放它走,無奈只能半眯着眼窩在蓮生懷裡,一條粗長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打着牀墊,隨時準備奮起。
可這一準備,就準備了一晚上,直到天亮,它也沒尋到機會。
在最後昏睡過去的那一秒,貓兒在心裡發誓:等大爺我靈力恢復了!要逃到天邊去!
蓮生醒來,見貓兒乖巧聽話,揉了把它的大腦袋,失笑道:“都說十個橘貓九個胖,還有一個特別胖。你就是那‘還有一個’吧!”瞧着大腦袋圓的,團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哪邊是上哪邊是下。
貓兒被弄醒,脾氣壞地齜了齜牙,卻又不敢撓這位大靠山,只能色厲內荏地放放狠話:“你喵大爺我再胖,也是一個打十個的好漢!”
蓮生不理它,聲音從屏風那頭傳來:“昨天晚上我看你睡那麼死,就沒吵你。怎麼樣?東璃沒在你這討到便宜吧?”
趁人不在當面兒,貓兒狠狠瞪了屏風一眼,嘴上卻輕描淡寫:“那可不?爺把他們耍得團團轉!”
它唾沫橫飛地把自己吹上了天,轉頭一看,蓮生換了身女裝從屏風後走出來,嫩嫩的草綠色裙子,同色和鵝黃色相間的髮帶,看起來超清新的!
貓兒的下巴就這麼掉了下去。
在秘境裡,蓮生向來不修邊幅——當然那會兒也沒條件讓她搗飭形象,一直都是灰頭土臉的。又因爲那邊毫無靈氣,更是雙目無神,全臉發黑,哪像現在?靈泉裡泡了半夜,大清早的容光煥發,吃得好又穿得上檔次,一看就是貴族小姐!
貓兒的眼神太過赤/裸/裸,蓮生不好意思地乾咳一聲:“咳,你跟着西王母那麼久,就是仙女也看膩了吧?盯着我幹什麼!”
貓兒回過神來,吸溜了口水,掩飾性地別過臉去:“這不是很久沒看到好看的姑娘了嘛……”
蓮生其實也彆扭。
她兩世爲人,加起來也三十好幾了,喜歡的顏色也隨着年齡的增長,變爲更濃豔厚重的,但她這副身體才二八年華,蕭凜的婢女給她準備的全是這樣粉粉嫩嫩的顏色。
她總不能真穿一身粉色吧?雖然外形上還算契合沒錯,但她實在下不去手啊!翻了翻衣裳堆,看着這身綠的還算清新大方,便揀了出來穿。
不錯,蠻合身,而且料子極好,柔軟又服帖,外罩的紗衣似乎還有術法加持,隱隱有光華流動,算得上一件低階法寶了。
貓兒不加掩飾的眼神雖然令蓮生侷促不安了一會兒,但習慣了以後,極大地滿足了她的虛榮心,她也就厚着臉皮立在法鏡前左照右照,越發覺得自己穿得真值!
就憑這剝了殼的光雞蛋似的臉蛋兒,重回青春萬歲!
一人一貓用過早餐,鐵六來叫她上班兒了。
蓮生一開房門,就見鐵六眼中明顯的驚豔。她大方一笑:“六哥,今天咱們上哪兒當職?”
鐵六無意義地啊了幾聲,才反應過來,雙眼不由左右亂瞟,就是不敢往蓮生臉上身上落。
天啊!十九她打扮起來這麼好看啊!
和幾個鐵衛見了面,衆人都是一副短暫失神的樣子,蓮生再是臉大,也有些面熱。
衆人正尷尬着,蕭凜由幾名鐵衛陪着從辦公地點走了出來,見到蓮生,眼底劃過一絲什麼,但蓮生看得分明,那肯定不是驚豔,甚至連驚訝都沒有。
“穿這樣怎麼當職?衣裳誰準備的?罰一個月的俸祿。”後半句是對身後一名女官模樣的人說的。
蓮生還沒反應過來,蕭凜就微皺着眉叫她:“還不快去換身輕便的衣服再來?穿成這樣是來逛街的?”
蓮生早上的一點好心情蕩然無存。
見蓮生走遠了,蕭凜才環視一眼目光或有意或無意往蓮生去的方向飄的鐵衛,重重一哼!
在場的鐵衛們只覺得心中一凜,紛紛調轉視線,恭恭敬敬。
羽弦姑姑臉上仍是冷冰冰的,吩咐了自己帶的婢女去傳罰俸旨後,又讓另外的人去尋些騎射裝來給蓮生送去——既然那些婢女如此曲解了蕭凜的意思,想必滿屋子裡也找不出一件利落的衣服。
蓮生身量和她差不多,應當能穿下她的衣服。
鐵衛們換了崗,蕭凜纔跟羽弦姑姑說:“姑姑,還是你細心。”
羽弦姑姑微微一笑:“應該的。”話風一轉,“東璃郡主方纔使人跟我遞話,說在等候君上一起用早餐呢。”
蕭凜臉色一沉:“朕還有公務要處理。讓她不要等了,自便吧!”
羽弦姑姑表情未變,卻說:“東璃郡主看起來嬌俏,其實心地最是堅韌。這回她不足月餘便突破了最後的關隘,晉升宗師,成爲我大殷最年輕的女術宗之一,實在可喜可賀!”
蕭凜想也不想:“那便按例賞她。”
羽弦姑姑見勸不動他,眼下人多眼雜,只得先將話按捺住,自去安排事宜不提。
蓮生一路穿庭跨院要回去換衣服,心裡腹誹蕭凜沒事把一個別宮建這麼大幹嘛,卻不想被人堵在了路上。
“燕準?”蓮生警惕地四下望了一眼,“你怎麼進來的?”
燕準像是猜到她心所想般提醒她:“我勸蓮護衛不要喊叫。若有人來,我便說是奉命來向你取消息的。”
威脅我?
蓮生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