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公藤左手一揮,周身靈力暴漲,衣袍無風自動,一雙全白之眼顯現,倒豎眉頭,樣子宛若上古兇將。短槍槍身佈滿白色光點,隱隱約約構成一個龍頭。地上碎石子不停的晃動,晃動再碎開,直至粉末狀。
右手捏了個法決,定在短槍之上,霎那間整個手臂被光團覆蓋。丁公藤邁出右腳向前一步,作出投射的姿勢,太陽穴青筋暴起。大吼一聲,將短槍投了出去,槍出如龍,光團裹着槍化作一條銀白巨龍,捲起一道道旋風,所過之處無不毀壞殆盡。
凌伶大吃一驚,她知道丁公藤百年前就已經晉級地階,哪怕在黑魔之地亦有不少人畏懼他,不僅是因爲實力的強大,更是因爲此人殘忍至極,從不留人全屍。
本來以爲自己有所準備,儘量高估此人,也留有後招。但現在細想起來,自己從未與之交手,不知道其真正實力,從他如今爆發出的實力來看,自己還是低估了他。
在銀龍現世之前凌伶就已經被鎖定了氣機,如果慌亂起來被嚇破膽,倉促逃跑反倒更糟。於是凌伶迫使自己鎮定下來,詠念法決,瞬間立起十餘道冰牆,她以冰爲主,每道牆厚達數米,希望可以阻它一兩息的時間,同時也給身後那人一點時間。
再施展爺爺凌破以前教導的法術“永夜”,隨着空中一陣波動,凌伶整個身子仿若一條沒有實質的黑影,漸漸淡了下去,隨後像一縷輕煙一樣溶入了周圍的空氣中。
英俊男子緊追不捨,一直追黑衣人至一處無人之地,他一直有留意黑衣人,發現黑衣人雖然不停的繞圈子,可其大致方向卻是向着西南而去,難道這是故意引誘?不僅如此,他還隱隱感覺到前方有股強大的力量在醞釀着。
想不到他這剛一進城詭異的事就不斷的冒出來,男子竟莫名有些興奮,雖然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但他自小便無牽無掛,浪蕩慣了,越是神秘危險他就越是好奇。
突然前方黑衣人停了下來,靠在牆壁上一動不動。男子冷哼一聲,正待發力擒獲,卻發現那黑衣人竟一頭撞進了牆壁之中,全無痕跡,只留了一個黑影印在牆上。
黑衣人徹底消失不見,還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男子不禁有些惱火,握住拳頭想要打碎這面牆壁。
還未下手,身體只覺一股寒意襲來,從前面的牆壁源源不絕侵襲着男子。邪惡伴隨着聖潔的味道,空氣往外一圈一圈的擴散,男子感到全身雞皮疙瘩炸起,以前他爲求突破玄階境界下山歷練時曾不顧危險跑到白魔之地,就遇到過幾只白色妖獸。那些妖獸散發出的和現在他感知到了一模一樣,這種怪異感覺。強大,危險,白神族這三個詞語馬上浮現在他腦海裡。
深夜無人處竟有白神族現世,莫非在偷練什麼邪惡法術?想到此,男子也顧不上什麼危險,隱匿氣息,飛身上屋頂打算一探究竟,剛一上來,看到有兩個一大一小的人,眼睛通白,全身聖光,赫然是兩個白神族人。
此外還有一條銀龍撞破冰牆的場面,其一股勢不可擋,乍時冰屑紛飛,給殺氣騰騰的戰場鋪上了一層雪被。
銀龍直衝自己而來,這可差點把他嚇得灰飛魄散。
一上來就放大招,自己多少條命都不夠啊!
但是偏偏又避無可避,男子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一樣,這銀龍來的時機可以說是非常的準,好像是被人算好了一般。
無奈之下他只好硬着頭皮上,男子縱身一躍,從背囊裡取出兩節長幹,合二爲一,原來是一柄黑色長槍。
單手握住長槍,低聲喃喃幾句,整個人似是腫了一圈,全身通紅。
“槍絕天下”
他快速甩動兵器,迅速多次刺擊有如梨花暴雨一般,黑色的槍影重重疊疊,看起來十分繚亂,仔細看去其中個別槍影還帶着一絲血色。
也留下一串串手臂殘影,兩隻手掌神奇般地變大,變紅,如同兩塊發出恐怖高溫的烙鐵。
丁公藤看到有個男子突然跳了出來,不免一驚,不過不管是誰,短槍銀龍既出,絕無收回之理。
從銀龍現身到男子打出血槍不過兩息時間,槍影之快直留殘影,看不真切。銀龍血槍一相抵,天崩地裂人色變。
崩崩崩!暴響接連炸起,碩大的龍首被刺得千瘡百孔,捲起風暴無數,風刃紛飛,地面裂開數道百米巨縫,銀龍不斷地嘶吼,半個身軀盡毀,但是依舊衝向男子,不死不休。
男子咬緊牙關,血絲緩緩滲出,瞪大的雙眼都快跳出來,眼睜睜的看着銀龍迫近,他情急倉促之下的一擊哪裡比得上丁公藤蓄勢的絕殺。
眼看着男子就要死於銀龍之口,空中又是一陣波動,一個黑色影子凝成實質變成身材纖細的男子落在男子下方,正是凌伶。
凌伶輕輕落在屋頂上,提起軟劍憑空畫圓,又在圓邊內處挽上四朵劍花,自成方正,外圓內方,最後從腰間解下一個金色鈴鐺,鈴鐺上畫有一朵妖異的紅花,凌伶將鈴鐺放於圓心處,推掌一催。
方圓自行運轉,越轉越大,頃刻間便變成十米大小,金色鈴鐺維持原狀,但是發出陣陣清脆響聲卻是越來越響,擋住銀龍餘勢,化解這必殺一槍。
丁公藤遙遙控制着銀龍,看到凌伶祭出金鈴時,已經覺得不對。旋即面色一冷,把手一撐,誓要分個高低。
這時金光大放,隨着方圓越轉越快,鈴聲也越來越響。一陣接着一陣,銀龍渾身震盪不已,筆直的龍體不斷盤曲,龍口噴出銀白光柱,赫然就是那柄短槍,下一刻銀龍發出無聲嘶吼,破碎原地。
剩下短槍依舊朝着兩人飛來,去勢不減。
凌伶冷哼一聲,繼續催動金鈴,臉色煞白如紙,毫無粉嫩血色。
短槍一下打在金鈴之上,引得金鈴震動,方圓稍滯,就要停了下來。
不等丁公藤面露喜色,一杆黑色重槍橫空而出,宛若一道黑色閃電,重重的刺向短槍,奮力一挑。
短槍再無力相抗,一挑飛天,旋一個孤,重回丁公藤手中。
鈴聲成型,不停盪漾開來,防禦之外不忘攻擊,就像是一顆石子掉進了平靜的碧綠湖面。朝着丁公藤襲去,丁公藤一臉凝重,許久未出世,一出來就遇到兩個驚豔之才,要天資有天資,要法寶有法寶。看來這看似平靜的世間很快就要掀起一場大風波了。
他一邊想着一邊轉動短槍,意圖以風捲衝開聲波攻擊。同時作出一個光罩,護住身後的白三公主,防止餘波聲波傷害她一絲一毫。
風捲層層潰散,重新迴歸空氣。
不過聲波也慢慢減弱,以凌伶的靈力尚不能驅動金鈴太久,最多隻能引動金鈴五息而已。香汗直流,凌伶不停的喘息,手中不知何時已經握着一塊靈石,汲取靈力,想着能回覆多少是回覆。
丁公藤連退三步,臉色由紅轉白。
凌伶瞧準銀龍衝勢已消,丁公藤靈力大損之際,身後又要護着白三公主,以靈力引動金鈴,反挫於丁公藤,但是凌伶底牌盡出,也無法將其重創,一時間也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
“好好好,好一個槍絕天下,好一個方圓定楚,老夫身居白地百年,今天能大開眼界,真是不枉此行。”
丁公藤陰狠的看着前方的兩人,自己一生以兇悍聞名於世,就算是比自己強大的人也沒有後退過,而是生生將之磨死。如果不是要保護三公主,安全帶她離開,今天怎麼也要殺死其中一人以慰自己心中怨恨。
他看向那個突然冒出來的英俊男子,又看了看他手中那柄黑槍,槍頭特別的細就像是蘆葉一般,全槍像是用精鋼打造而成,雕有各種怪異鳥獸,紋路繁雜非常,隱隱中透着一絲血色,長一丈一尺三,給他一種很是熟悉,很是討厭的感覺。
看了一刻鐘,這纔開口說道:
“你手中的是黑雨?”丁公藤忍不住問了一句。
男子略一挑眉,定睛一看,下面那人泛起淡淡白光,有着全白之眼,一身邪氣殺氣,與白神族一般無異。皺眉道:“閣下是誰?怎知此槍?”
“百年前我跟這槍的主人莫御道戰過,你是他徒弟吧!那槍法也是他教你的吧!”他眼神凌厲,眼光雖然落在黑雨,卻時刻釋放出威壓。
“不錯,我是恩師莫御道座下大弟子慕容冷安,原來你就是恩師說過的白地兇將丁公藤,躲了百年,今夜潛入我人修地界,所爲何事?該不會是想來賞月採花?”男子一臉輕鬆,語帶諷刺的說道。
凌伶正回覆凌伶,穩住氣息。咋一聽到慕容冷安的話,忍不住噗次一笑,這麼緊張的情況下都還如此不羈,亂開玩笑,當真奇怪。
慕容冷安聽到笑聲,眼角一瞥,看到男裝凌伶,面容白皙透亮,挑眉淡掃如遠山,鳳眉明眸,略帶一點嬰兒肥,偏偏又自帶清冷氣質,咋一看覺得違和,可越看越是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慕容冷安猛地搖頭,自己怎麼會對一個男的有心動感覺,但是忍不住多看幾眼,細瞧之下才發現是個女子,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
然而下一秒又讓他覺得頭疼不已,在凌伶的身上他感覺到了下午那個似有似無的氣息,聯想到消失的黑衣人很有可能是故意引他到此,爲的應該是將他強行扯進這場戰鬥。
也不知道眼前女扮男裝的女子是爲了什麼跟白神族的人在此戰鬥。
慕容冷安苦笑不已,糊里糊塗的就被捲了進來,不過既然碰到白神族,還是恩師的敵人,自己說什麼也不能就手旁觀,此事一了,自己當要結束遊歷,馬上回去山門報告給師老人家,沉寂許久的白神族終究還是憋不住了。
“哼,老夫今天放你一馬,回去叫那老傢伙等着吧!等神主重臨人世,老夫那一槍之仇必還以千以百”當年丁公藤與慕容冷安的師尊莫雨道大戰一天兩夜,彼此互刺了一槍,尚未分出過勝負,這也是他一直介懷的一件事。
“怕是不行了,師尊他老人家已經臻至天階之列,您有生之年是追不上咯!莫說千槍百槍,就連一槍您老人家可能都刺不出來”慕容冷安戲謔道,表情要多賤有多賤。
丁公藤聽聞色變,終於無法再保持冷靜,右手放在腹部曾經,這裡被黑雨刺過一槍。然而百年前與自己相殺的人竟然已達天階,超越自己不知多少,連弟子也如此優秀,可以跟自己有一戰之力,而自己依舊困在地階百年,苦苦不得頓悟。
想着想着,心裡鬱結連連,本來壓抑住的傷險些復發,鮮血直涌上喉嚨。
“丁叔叔,我們回去吧!我不想留在這了”白三公主扯了扯丁公藤的衣角。
他下意識的低下頭,看着公主露出委屈的樣子,扯着他不放。
猶如當頭棒喝,瞬間便將他拉回現實,丁公藤立即固守心神,避免心魔誕生。
不過片刻,丁公藤已經回覆先前模樣,笑臉吟吟,微微朝白三公主弓腰點頭。
“是,公主”
說完牽起白三公主的小手,忘了剛纔的生死相博。一身凶氣收斂不見,轉身離開,一老一小走得很慢,但不過片刻就消失在黑夜中。
三族短聚,風雲再現。當年之敵,現今領先一步。奈何奈何,人生入世,時刻不在外界或自身推動下前行。倘若自己原地踏步,停滯不前,當年同肩同路之人,必將走前。屆時窮此一生,恐怕再無追上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