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在一片靜謐祥和中,銀白的月光灑在地上。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點綴着閃閃繁星,讓人不由深深地沉醉。身邊草叢中蟲聲繁密如落雨,到處都有蟋蟀的悽切的叫聲。間或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忽然會有一隻草鶯“落落落落”噓囀着它的喉嚨。夜的幽暗瀰漫在空中,織成了一個柔軟的網,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裡面。眼睛所接觸到的都是罩上這個柔軟的網的東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象在白天裡那樣地現實了,它們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樣都隱藏了它的細緻之點,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
張陽盤腿打坐調息,正在消化白天傳業師兄傳授的星劍閣心法和劍譜。自那胖道人將自己一行人帶往星劍閣旁稍矮的一座礪劍峰後,便消失不見,隨之以來的是一些常年駐於此的傳授星劍閣獨門心法秘訣的師兄以及長老。
《劍心訣》爲星劍閣祖師沈落星所創,沈落星本爲凡人國度翻天門掌門之子,天賦異稟,資質極佳,深受沈家老祖喜愛,遂將本家法決及其劍法傾囊相授。沈落星七歲始練劍,自二十歲劍道初成。家族中無一是其對手,感於族中狹隘,自身不得發展,所以拜別父母族人,獨自一人,一劍,闖蕩江湖。在一次遊歷中遇到一名受傷女子,被沈落星救下,兩人一見傾心,結下良緣。
後來沈落星發現妻子竟然身懷異術,修爲不淺。詢問之下,女子坦言自己來自綠澤風翠谷一脈,乃是修真之人。
由此沈落星便隨着妻子踏入修真一途,而《劍心訣》則是沈落星成歷盡千難萬難成就聖階後依據本家劍法以及後來在綠澤拜師修行心得,花費了十餘年時間寫下,並收了四名弟子創下星劍閣,傳於後世。
當然這些事張陽並不知曉,嘴裡仍默唸着口訣,《劍心訣》共分爲四層,劍氣,劍勢,劍意,劍心。每一層都是對應一個境界,初發靈力覆上,以劍盛氣,氣隨劍動,內斂而不露,當如柳絮輕柔無物,當如流水透亮無形,起身之腹下,聚劍之上,脫體而出,地動山搖......這是第一層綱要,張陽目露幽光,心神皆被劍心訣牽引,努力想要汲取其中奧妙。
當他修成第一層之後,便可稟告山門,自會有長老驗證劍氣之型,通過即可領取第二層劍勢口訣,這是後話。
而一旁的修行法門卻被張陽晾了許久,一直沒有打開過。人體奇經八脈,極其繁雜,而在人體之中還有隱藏着的靈脈,但靈脈呈衰減之態,必須吸取天地靈氣,充盈枯竭脈門,藉此打開周身靈脈。只要能打開一脈,就可一舉成爲黃階,踏入修真路途。
張陽怕自己半人半魔的身體,會跟一般人身體有所不同,所以在傳業師兄講解之後不敢輕動。他打算再向那些師兄套多些有關修煉的問題,並在承受範圍之內小小的做幾個試驗再說。
所有事都要步步爲營,自從走出黑魔地到現在張陽無不如履薄冰,小心謹慎。
就在他準備休息的時候,一聲尖銳的破空聲傳來,正是平日裡星劍閣用來傳訊警戒的號箭,出了什麼事?
張陽快步走出修行小屋,只見外面不停有人走來走去,臉上滿是焦急之色,還不時有幾道豪光一閃而過,似是在尋找什麼。
張陽莫名覺得有些不妥,見得一人走來,連忙詢問道:“這位師兄,請問發生了什麼事?”
那人方正臉龐,瞧着很是堅毅的樣子,正是白日傳授衆人《劍心訣》的於清風,其朗聲道:“礪劍峰恐有夜襲,凡是外門弟子立即返回小屋開啓禁制,沒有師命不可擅出。”
不僅應了張陽,也順便通知在此的所有外門弟子。衆人聽聞竟有人夜襲,大感驚惑,頓時緊張起來,聚在一起交頭接耳。
“師長俱在,爾等驚慌甚麼?還不回去,要找死不成?”於清風倒豎眉頭怒道。
這位師兄性子可謂急躁,是那種一言不合便要開打的角色,跟他清風之名截然相反。
衆人也不敢違命,紛紛回屋開了禁制,不再出來。禁制一開除非從裡面關閉,或者有玄階修爲外力用強,不然絕難打破。紅黃綠白各色的禁制一一亮起,形成一個個球狀包裹住小屋。
張陽在內踱步,於清風在趕來讓大家不可擅自出門後就匆匆離去,但是從他毫無表情的臉,以及山上並沒有激鬥聲響。張陽推測所謂夜襲可能只有寥寥幾人,根本沒有夜襲之說。
張陽在進屋之前曾看到一旁的龍勝衣,臉色驚慌蒼白,任誰都可以看得出他在強作鎮定。只是晚上漆黑,若不是張陽離得他最近也看不出他的異樣。
自己與他合作,捕殺妖獸取得數十妖尾,去爭一爭那試煉第一,而他幫助自己過得迷霧。本來相互利用,各取所需,沒什麼可說的。不過自己兩人雖然盡全力捕殺,奈何人外有人,比之強的還有兩人,龍勝衣身上妖尾數量也僅排第三,在他人眼中可能覺得龍勝衣此人十分優秀,成績卓然不斐。
可是除了第一龍勝衣什麼都瞧不上,沒有第一名的獎勵他想要在一年內晉升黃階,成爲內門弟子,得到隨意進出綠澤的令牌,接妹妹過來治病,真的是千難萬難。而知道內情的也只有張陽。所以也只有張陽知道龍勝衣那時的絕望,心如死灰。
他在得知排名之後,整個人恍恍惚惚,連師長傳道時都是魂不守舍的樣子,到了晚上卻變成了另一幅模樣,實在疑點滿滿。
這其中會不會有聯繫?
張陽轉念一想,自己爲何要管這等事?在人類地界大半年了,性子怎麼變得這般快,何時管得這麼寬了。
想到此,張陽搖晃了幾下頭,不作他想,然後徑直走到牀邊,拿起修行法門細細讀了起來,這一讀就是一夜。
“龔長老,弟子已經安排好那些外門弟子了”於清風走到一名老人面前拱手道。
老人名叫龔耀,他此時背對着於清風,佝僂身子,滿臉愁容,本來花白的頭髮好似更白了幾分。如劍般銳利的眼睛緊緊盯着地上一具焦黑的身體,默然不語。
半響,龔長老緩緩轉過身子,朝於清風招手,示意他上前。於清風不敢慢待,快步上前,再次作揖。龔耀擺了擺手道:“辛苦你走這一趟了清風”
“此乃弟子分內之事”
“馨竹遇難這事,清風怎麼看?”
於清風愣了一下,沒想到龔耀會問自己,遂即思考了一會說:“師妹心性善良,平日待人平和有禮,從不與人結怨。可是竟遭人毒手,實在難以想象。弟子以爲定是有人乘着劍胚試煉,意圖潛入師門,不想卻被馨竹師妹碰上,未免身份暴露所以痛下殺手殘忍殺害了馨竹師妹。”
於清風越說越篤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咬牙切齒,努力壓制自己的怒火,繼續道:“若讓我抓到,必將兇手千刀萬剮,爲馨竹師妹報仇雪恨。”
龔耀淡淡的看了於清風一眼,緩緩道:“這事怕是沒這麼簡單。”
“哦?那長老的意思是?”於清風一臉不解,難道內裡乾坤?
龔耀指着馨竹脖子道:“看到屍體脖子那一道細細的傷口了嗎?她是被一劍封喉,此外再無其他傷口,然後才以雷法將屍體燒焦,丟棄在山下,想要掩人耳目。如果是外人潛入我星劍閣中,何必多此一舉呢。”
“那這樣說的話,是內鬼?”經龔耀一說,於清風立刻反應過來,細思極恐。
“如果是內鬼,那又會是誰?爲什麼要這樣做?”於清風急忙問道。
龔耀露出詭異的笑,道:“可以在馨竹毫無防備之下一劍封喉,此人必定有與之相當的修爲以及和馨竹關係不差,至於爲什麼要殺馨竹,還不得而知,清風你暗中調查一番。要是查到什麼立即回報,我倒要看看是誰那麼大膽子無視師門法紀,殘害同門。”
於清風見龔耀如此,不禁嚇出一身冷汗,悻悻道:“弟子領命”
沒想到劍胚試煉剛結束就出了這麼一檔子殘殺同門之事,看來往後的日子不會安生啊!龔耀暗歎道,自己本是散修一名,來此當個外門長老不過是厭倦了外面的勾心鬥角,腥風血雨。想要過幾天平靜的生活,專心修行,不用整天擔驚受怕,今天爲幾個靈石你爭我奪,明天爲了秘籍同伴反目。無奈不管到哪都是逃不開,名門世家明裡暗裡的爭鬥糾纏,殘忍無情真是一點都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