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心生退卻之意時,一道黑色身影從另一側衝了出來,速度竟也不慢,瞬間便趕上了蘇子涵。
丹藥就在眼前,蘇子涵心頭一喜,現在他只需要伸伸手就能夠觸及到,然而世上哪有那麼順利。總有人會更快,一隻蒼白的手出現在蘇子涵眼中,快如閃電,一把將那黑色丹藥奪走,他略一側頭,發現竟是張陽,不由得微微一驚,眼看就要得手,沒想到會橫生枝節。
原來張陽一直跟在他們後面,在他們進入煉丹堂時張陽就躲在不遠處,也知道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本不欲多管閒事的他準備離開的時候,這丹藥卻突然衝射而出,任是誰見到這種情況都不可能不去一爭。
藥已到手,張陽也不停下去勢,趁機想要奔進樹林中。
蘇子涵見此怎會讓他得逞,旋即調動全身靈力,灌注在雙腿,猛的一蹬爆發出陣陣聲響。足下落地之處無不炸裂,形成一個個小坑。
眨眼間蘇子涵便已來到張陽身後,右手微曲成爪分離一抓,張陽眼眸不斷閃動,緊緊一握回身就是一拳,兩人爪拳相擊,蕩起周遭灰塵,以力打力,以力卸力。短短時間互博數十下。
就在蘇子涵纏住張陽的時候,蘇珊珊已經有了動作,只見她一躍而起,朝着兩人衝去,如果讓他們兄妹一起合擊,饒是張陽亦是吃不消。但是在場可不止三人,寧琳兒又怎麼放過這個機會,自己雖然靈力見底,也不是那麼容易擺脫的,登時施展身法要攔下蘇珊珊。
張陽靈藥得手,一刻也不想停留,一直與蘇子涵邊打邊退,待退至樹林邊時張陽猝然發力,壓着蘇子涵一頭,張陽一拳重過一拳,肉身力量絲毫不像一個十來歲的小孩,打得他鬱悶不已,想不到兩兄妹先後被張陽以力壓制。這般下去自己必定難以取勝,一個不小心可能還會栽個大跟頭,蘇子涵一旦瞭解形勢之後立刻改變策略,不再硬上,而是順勢後撤,準備取出法器。可哪裡他這方纔退下,張陽便扭頭就跑,也不借着勢頭追擊。
蘇子涵見他一點也沒有對戰的榮譽心,不禁心生憤怒,右手一展,青扇顯現,只看他剛一展開,頓時狂風大作。再一向張陽扇去,一個巨大龍捲不消片刻已然成形,彷彿一條巨大的風之龍在張牙舞爪,要將張陽撕碎。
龍捲威力不凡,一旦被捲入其中,非死即傷。
危機當頭,張陽心裡反倒波瀾不驚,念頭一閃,接連想了幾個對付的方法,但都需要以自身靈力搭配,他靈力稀薄不在最後關頭是不願使用的,這般只好硬抗了,於是張陽身形一轉,猝然停下身體一沉,雙腳深深的扎進地下,眼眸死死盯着龍捲,長髮在狂風呼嘯下不斷飄動,露出他那張堅毅不屈又有些稚嫩的臉龐,張陽右手緩緩摸向腰間,握住長劍,唯一讓他有安全感的東西。
龍捲勢不可擋,一路飛沙走石,在趨至張陽一丈之內時,噌的一下金屬摩擦聲響起。一柄筆直長劍乘風而起,他大喝一聲,手臂青筋暴起,奮盡全力拔劍一揮,竟然但以肉身長劍抵抗龍捲之力,這人真是個瘋子。
蘇子涵看到張陽這樣瘋癲的做法,居然會情不自禁的緊張起來,瞳孔一縮,不由得咂舌喃喃道。
利劍揮向龍捲風,他像個不畏死的將士,沒頭腦的傻子。龍捲於瞬息間便吞噬了張陽,長劍被死死的定住,無法揮動,沙石硬物連綿不斷的打在張陽身上,就好像無數把刀片在肌膚上切割一般,張陽閉着眼睛,感受狂風的咆哮,它欲要將張陽拔地而起,肆意蹂躪。
他咬緊牙關,也不管肌膚滲出血,身體有多痛。張陽自巋然不動,宛如一棵老鬆紮根在地底深處,任憑狂風暴雨。
握劍的手一直在抖,他卻恍然不覺,盡着最大的力量去抗衡,他或許是個傻子,但他並不是沒頭腦的傻子。
他知道自己會贏,從龍捲大小威力到自己力量的強橫他都算過,此刻正是要爆發的時候了。
張陽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嘶吼,眼睛猛地一睜,竟泛起紅色,長劍開始向前揮動,慢,很慢,倏忽又變得很快,很快。
細細看去,長劍似有數十把,這一揮,揮出了一把長劍組成的鐵扇一般。
呼~~
聲勢浩大的龍捲被一分爲二,消失不見,一個身影赫然出現在衆人面前,收起長劍,銳利的眼眸直勾勾的看向蘇子涵。
蘇子涵與之目光相對,心跳突然加快起來,驚悸不安,沒想到自己會惹到這等兇光煞星。在場三人無不驚愕駭然,若只是擋住一個龍捲風,憑自己實力倒算不上,可純以肉身抵抗,並將之一劍擊潰,不動用絲毫靈力,他們萬萬做不到這點。難道他是煉體爲主的體修?幾人腦海中皆浮現這個想法。
體修之人在前期對敵時具有極大的優勢,特別是他們在修行入門前,可以說是非常強大的戰力了。其肉體十分堅韌,難以擊傷,力量又甚大,難以抵擋。
張陽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其餘一切如常,至少表面上是這樣,使得三人誤以爲張陽還未盡全力,只輕描淡寫就擋下了一招。
實際上他的長劍其實受損嚴重,藏在衣袖裡的手亦微微的顫抖,手掌心被指甲嵌着不斷流血。幸好這一着已經在三人心中留下了烙印,深深的震撼住了他們,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沙石殘骸紛紛從高空散落,好像是天空被捅了一個洞,天上的東西掉下來一樣,而站在那個“洞”正下方的那個人張陽,是他嗎?是他捅破了“天”?
“天意?哈哈哈哈哈哈”年輕時候去遊歷之時,韓震見過不少自大的人,說破天的都有,可從他當上仙影宮宮主後還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這般說話,這已經算不上自大了,而是愚蠢,愚不可及。
天意難測,天道難尋,饒是他身爲一宮之主都無法窺測其萬一,眼前這人只是一個小小地階初級的白魔罷了,也敢口出狂言,他韓震修行了這麼多年也要忍不住取笑這隻妄自尊大的螞蟻。
韓震忘了形的取笑白離,沒有半分大家風範,更沒有了修道之人的喜怒不形於色的淡然。
修道之人有着堅定的信念,有對戒律的畏慎,不染紅塵,拋離慾念,追法永恆,心情隨緣不爲境轉。而韓震已經有所變化,平日裡掩藏的再好,今天在他白離面前卻是真實的韓震,他的大笑印證白離的想象,凌宇的說法。
“他真的不是原來的韓震了,兩個靈魂糾纏真的很有意思。”
白離思索着,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揚。
白離緩緩又吐出幾個字,微笑道:“我受命於天,來此助宮主一統綠澤,重現輝煌。”
白離說的十分堅定,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白色彎角和一封信,彎角發着微微白光,無比光滑,看不出是什麼材質,似骨似石,又非骨非石。初一看去只覺得平平無奇,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他話音剛落,韓震的笑聲隨即戛然而止。
他深深的望了白離一眼,他的眼神很是深邃,宛若無底黑洞,不停的旋轉,任何試圖通過眼睛窺探他內心的人無一不被吸引,震撼。內裡彷彿含有星光點點,點綴在黑洞的周圍,像是星河鋪在了韓震的眼睛中。
韓震眼光慢慢落在了那個純白號角,以他的經驗自然知道這是何物。白神號角——除卻白神族長外的至高聖物,相傳爲白神額頭所長之角,手持此物可號令所有白神血脈,擁有者掌握生殺奪與之權,向來是由白神族長隨身攜帶。
韓震收斂起笑容,變回原來那個高深莫測的仙影宮主。他當然知道其實只要白神族長不死,這白神號角不過是一件廢品,根本調用不了白神族人。
可號角是爲白神尊貴的象徵,既然出現在這裡,證明白神一族的確是想要合作,只是居心叵測啊!說是幫他一統綠澤,實則是想推波助瀾,將暗流涌動的綠澤攪渾了,欲要渾水摸魚,看似陰謀陽謀都擺在了韓震面前。韓震接過信封,信裡只有薄薄的一頁,正是凌宇寫予韓震的。
信的內容白離並不知曉,他也從未想過私自打開,這般大人物之間的交談非他所能接觸,韓震面無表情的看完了信,整整用了三刻鐘,隨後淡淡的收好信,向白離說道:“聽弟子說,你想拜在我門下?”
“是的”白離深弓作揖,做足了一個人族小輩對尊長的禮儀。
“那就留下吧!看看這人族還是不是你想象中的人族。”
一大一小,兩大仇族,一個位至一宮之主,修爲通神,放眼天下沒幾個能與其比肩;一個出身白神王族,卻是等同放逐的棋子,任意擺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