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湖邊,林北所住的小院之中。
此時,天色已黑,林北端坐在月光照亮的小亭中,他的對面坐着一位老者,赫然是雲中仙。
“雲長老,不知你此來所爲何事?”林北眉頭輕皺,心中驚疑,這雲中仙在天黑之時來到這裡,看他臉上帶有焦急,林北讓他進了來,此番開口,目光定在了雲中仙的臉上。
“林北,你們趕快走,若是天亮之前還不離開,你們會有大難。”雲中仙聽了立馬起身,面容沉重,焦急說道。
“雲長老此話怎講,莫不是韓宗主惱兇成怒,要殺人滅口不成。”林北冷笑一聲,心裡卻突了一下,以他對雲中仙的瞭解,看他不是隨意亂說的人,可他進入聖域已有多年,對人心雖說不上完全看透,但也有自己的謹慎。
“你糊塗啊,你不該惹怒師兄,他已經將計劃提前,你若再不走就走不了了。”雲中仙搖頭嘆息,苦笑中緩緩說道。
“計劃?什麼計劃?”林北捏了捏茶杯,皺眉問道。
“此事關於我太一門隱秘,老夫不能告訴你,但老夫所言沒有半分虛假,若你還不離開,會有大難。”雲中仙聲音更加焦急,似覺得林北不相信他,所以開口極快。
“哎,當年之事是我錯了,可他是我師兄,我不能違揹他的命令,此次,我已想通,你是我帶入宗門,當年我已經錯了一次,這次我不會再錯下去。”頓了頓,雲中仙深吸一口氣,緩緩道。
“雲長老,我已不是當年那個弱小的凡境修士了,就算他韓熠陽要殺我,我也不懼,但要讓我逃,對不起,我做不到。”林北對雲中仙的話有了相信,可嘴上卻是另一番言辭。
“不管雲長老有何用意,我林北都記在心裡,當年之事,既往不咎。”林北站起身來,對雲中仙微微拱手。
“哎,林北……”
“雲長老請回,我意已決。”林北擡手,指向院門。
“你……好之爲之吧。”雲中仙看着他搖了搖頭,甩袖嘆了一聲,隨即離開了水榭湖。
在他走後不久,林北拿出傳音符,神識刻下話語,隨之坐了下來,面容暗沉。
雲中仙的話,他不知有幾分真幾分假,可當他回太一門時,雲中仙在大陣前的放任,還有黃軒以及“林北閣”,想來定是雲中仙暗中扶持,不然他如今回來,這一切又是另一番模樣。
“韓熠陽,不管你到底有什麼陰謀,我都一一接下!”林北眉頭舒展,冷哼一聲。
時間不長,小院外飛來兩道人影,落下時,站在院中,看向林北。
“少谷主,不知喚我等前來有何吩咐?”崔子格拱手問道。
“你們過來,坐。”林北擺了擺手,叫二人過去。
二人相視一眼,走了過去,坐在林北面前。
林北眉頭微皺,神識轉過,傳音之下,告訴了二人之前雲中仙所言。
二人聽後,眉頭皺起,臉色漸沉。
“雲中仙品性不錯,當年我與他也算打過交道,按理說,他所言應該有八成是真。”喬棱摸了摸白鬍,思索間開了口。
“之前我二人也去找過他,可他並非說過此事,想來他的確對少谷主有愧疚,此事,我看有可能如他所說那般。只是太一門只有十餘法境,縱然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對我們下手,還是說……這個計劃韓熠陽已經籌備了很久,因此有了底氣,敢與我九月谷作對?”崔子格眉頭越皺越緊,分析中又覺得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心中驚疑不定。
“此次來太一門主要是爲了拿回丹卷,不管他有什麼計劃,我們拿到丹卷立馬離開。”林北摸了摸下巴,心中念頭轉過,看向二人,輕笑聲道。
對太一門,他也有所顧忌,可想到當年之事,他心中的怒火濃烈咆哮,尤其是那陳奕,他更有殺機,哪怕知曉自己現在殺不了他,可言語羞辱總要說上一番,才能了結心中怨氣。
“還有那丹卷,我看你韓熠陽怎麼給我!”林北心中冷笑。
他心中對太一門的怨氣實在太多,以至於哪怕知道會有危險,可卻依舊選擇留下來。
崔喬二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兩人相視中,覺得林北所言不錯,他九月谷六階丹師,怎能被人家的一番話所嚇退,這事他們不容許發生,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種侮辱。
三人在此商量了一番,隨即崔喬二人拱手離去。
在夜幕之中,林北閉上雙眼,他有種莫名的感覺,好似風雨欲來,似要在明天發生大事。
半夜黑色席捲,覆蓋了整個太一門,在內山,殘橋上的木塊隨風搖曳,內山中,不時可見有幾位內山弟子巡邏,當他們走到這橋邊時,微微停留了片刻,目中震撼之意未消,他們的心神中,浮現出了一頭赤發,一身青衫的男子。
這身影深深刻在了他們的心中,成爲了他們一生無法忘卻的震駭。
幾人最後還是走了,仿似在逃避內心的懦弱和實力的弱小。
林北給他們的打擊實在太大,以至於他們無法從林北逼人氣勢與無敵的實力中走出來。
在這橋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身影,他站在那裡,融入了黑夜之中,可卻能清楚的看到那道人影,仿似他站在那裡,就是一道亮光。
“這就是林北的實力麼?不值一提,殺他有辱我的劍心。”男子輕聲開口,在月光照在他的臉上時,赫然是陳奕。
“道基已經穩固,劍心雖有瑕疵,卻也算是踏入了窺機蒼生境,只是可惜了三千絲,若是此次沒有強行突破窺機,也可以留到法境圓滿再使用,那時我有九成的把握,成爲一名真正的窺機修士。”陳奕喃喃開口,像是自言自語,可他的目光卻看向一旁。
黑色的虛無中,韓熠陽的身影漸漸變得清晰,他看着陳奕,微笑中開了口。
“等你將修爲穩固,我便讓出宗主之位。”韓熠陽的心中極爲激動,他的一生都是爲了太一門,所以在之前,哪怕林北做的再過分,他也沒有真正動手,他知曉青雲宗的恐怖,知曉九月谷的底蘊,可這並不代表他就怕了,他的後手,他的底牌早就有了,他需要的不過是時間而已。
“宗主之位我不需要,我只有一個要求,等我將聖極宮和青雲宗剷除後,你必須讓我離開,我要去天外天。”陳奕聲音淡淡傳出,他的心中卻早已泛起滔天巨浪,在融合三千絲時,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信息,那是一道星門,通往聖域中只有極少修士才知曉的天外天。
“天外天極爲兇險,在老祖典籍的記載中,天外天之中不乏窺機,就連道境也有,你還是再考慮考慮吧。”韓熠陽眉頭一皺,他知道陳奕突破窺機後必定會有離意,可沒想到他竟知道通往天外天的星門。
“我意已決,你不用再勸。”陳奕揮手,輕聲開口。
他的劍心必須要一往無前,哪怕知道前方道路艱難,但卻必須要邁步,他的志向在突破窺機時已經有了變化,他的目光也不再侷限於聖域這個廢棄星球。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陳奕心中有啊疑惑,轉頭看着韓熠陽,目光閃爍。
“問。”韓熠陽點頭,他已猜到陳奕問的是什麼。
“爲什麼是我?”陳奕盯着韓熠陽的眼睛,想要看去一絲變化。
“我和你講個故事,這個故事關於老祖,只有歷代宗主纔有資格知曉。”韓熠陽神色突然有了沉重,此刻開口時,邁出一步。看着面前殘破的通悟橋,緩緩說道。
“老祖其實是天外天之修,之所以來聖域,是爲了找一棵樹。”
“此樹是老祖在天外天一處宗門時所栽種,數十年的澆灌、培養,這棵樹終於成長,那時的老祖還只是外門弟子,所以極爲孤獨,因此才種了這棵樹,聊以寄慰。”韓熠陽目光眺望着對面外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陳奕站在他的身後,神色淡然,細細聽着。
“時間過了不知道多久,老祖修爲也突破了悟境中期,而他的意也是劍。”韓熠陽轉頭看向陳奕,低聲道。
陳奕目光一閃,心中有了猜測。
“而那棵樹也有了變幻,隱隱有了妖的跡象,當時老祖一心修煉,所以沒有發覺。”
“時間又過了十年,老祖突破了悟境後期,他的劍意更濃,甚至有了法相的凝聚。”
“也就是在那時,老祖被宗門一位長老看中,收爲弟子。”韓熠陽默默一嘆。
“老祖離開了他的住所,去了那位長老的山峰,而那棵樹卻被老祖遺忘,沒有將其帶走。”
“時間過了數年,老祖遇到了瓶頸,卡在了悟境圓滿,也是在那時,他回到了外門。”韓熠陽語氣深沉,緩緩說道。
“於是,餘下數十年,老祖都一直陪着那棵樹,直至有一次,那棵樹的葉子開始脫落,最後抵不住秋末的考驗,枯竭了。”韓熠陽說到這裡頓了頓,轉頭看向陳奕時,輕嘆一聲。
陳奕目露奇光,他知道,故事的重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