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林北走出洞府,一頭赤發無風自動,他的眼眸閃爍着紅光,他的身周紅霧瀰漫,滔天之勢在他身上崛起。
洞府外,馮毅神色複雜,遲疑了半晌後,走到林北面前,抱拳一拜。
“主……人。”這兩字從他嘴裡傳出,吞吐不決。
林北點頭,面無異色,拂袖間,飛行拋出,踏步一邁,站在船板上。
馮毅咬牙中,瞳孔兇光一閃,起身一跳,落在帆船之上。
林北長劍一撥,飛行法器躍然間,向着聖極宮七十二座島嶼而去,其目標不是中央那座總島,而是外圍。
“馮毅,林某不管你情不情願,我只說一句,若是你敢耍小聰明,我不會殺你,只是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想來你還記得。”林北淡淡開口,頭也未轉一下。
他的聲音從背後傳出,落在馮毅耳裡,讓他身子一顫。
“主……主人放心,馮毅絕不會違背主人之意。”馮毅不怕死,他只是不想生不如死的活着,那種痛苦,刻骨銘心。
“希望如此。”林北話音傳出時,擡劍一指,帆船急速飛行中,朝着外圍其中一座島嶼飛去。
馮毅看到那座海霧中朦朧顯露的島嶼時,目光帶有惡毒,不是看向林北,而是望着那座島嶼,甚至對這海域所有修士,他都有怨恨。
“若不是聖極宮貪圖九月之靈,又怎會有我今日。”這一刻,他把所有本該對林北纔有的怨恨轉移到了生他養他的聖極宮。
總有一些人,在知道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時,會將怒火發在同伴或是慫恿者的身上,當年的周武如此,如今的他亦是同樣。
這些林北大概知曉,不過沒有去管,對他來說,馮毅對聖極宮的怨毒也是意外之中。
“馮毅,你可知葉三秋?”林北突然轉身,看着馮毅問道。
“葉三秋?他是葉系一脈在聖極宮唯一的長老。”馮毅一愣,隨即微微沉吟,立刻回道。
“你可知葉系一脈居住哪座島嶼?”林北聲音再次傳出。
“這……應該是在內圍,具體哪一座卻不知曉。”馮毅與葉家並無太多聯繫,畢竟葉系一脈只是百年前歸順聖極宮的家族,其地位以馮毅長老之位自然忽略。
“內圍。”林北轉身時眉頭皺起,神色突然凝重。
從高空看,聖極宮總島被七十二座大小不一的島嶼圍繞,外圍有五十三座,內圍有十九座,若是要進入內圍,需突破五十二座島嶼隨機地五到八座島嶼,因爲不知葉家一島的具體位置,所以只能隨機。
不過要是知道了,也至少要突破五座島嶼,才能進入內圍,且,林北觀察到有三座島嶼離聖極宮總島特別近,以法境修爲瞬間可到。
這無疑增加了許多難度。
“聖極宮之事,你與我說說,只說重點。”林北思索間,左手一指,飛行法器速度慢了下來,隨後,林北說道。
“聖極宮,總有七十二座……”馮毅拱手一拜,話語剛說一半,立刻被林北打斷。
“只說重點,難道我沒長眼睛嗎?說外界不知道的隱秘,而不是衆人所知的事。”林北臉色一沉,回頭呵斥。
“是。”馮毅咬緊了牙關,心中對聖極宮的怨恨更濃。
“聖極宮有二百零三位法境,三萬悟境,數十萬凡境,其中,以殺門之中,法境最爲兇悍,其次則是隱門,這二門不同其他長老一派,幾乎都是法境,沒有悟境弟子。”馮毅一口氣說完,看了眼林北的表情,接着又道。
“無極道人的洞府並不在這片海域,至於在哪,只有聖極宮宮主白眉知曉……”
林北聽到這,擺了擺手,讓他停下。
他說的顛覆了林北的認知,聖極宮的底蘊果然不是外人看到的那麼簡單,真想不通爲什麼聖極宮當年沒有攻下太一門。現在想想,林北覺得自己當初特別狂妄,竟敢打聖極宮都攻不下的太一門大陣的主意。
林北深吸口氣,他原本想打探一下聖極宮的實力,沒想到卻讓自己無意間多了許多壓力。
“有什麼辦法能夠徹底毀滅聖極宮?”林北無奈中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問出了口,他想來個亂中取勝,不,應該是救人。
馮毅聽到這話,並不是像林北預料的那樣立刻回絕,而是在林北話音落下的一刻,馮毅表情變化,似乎真有什麼辦法能夠一舉毀去聖極宮。
林北等了半晌,眼看飛行法器離外圍越來越近,馮毅仍沒有回話,臉色頓時一沉,猛然轉身。
“到底有還是沒有?”
“有,不過以我二人之力……辦不到。”馮毅神色暗沉,說道。
“說來聽聽。”林北眉宇間露出一絲喜色,不瘟不火道。
“其實聖極宮不止無極道一名窺機,還有一人,名叫夜幽,他是魔宗之主,是他一手建立了魔宗,可隨着魔宗的壯大,聖極宮的地位受到威脅,無極道人最終還是出手,將夜幽制服。”馮毅臉色沉重道。
“當年那一戰,沒人看到,但是當無極道人一身是血回到宮中時,夜幽也從此銷聲匿跡。”當年的馮毅也還只是一名核心弟子。
“傳聞,夜幽乃萬物境,更是界外而來,而那時的無極道人不過才突破窺機百年,又怎會是夜幽的對手,所以,沒有人相信無極道人殺了夜幽。”
“可在六十年前,發生了一件事,聖極宮總島中心,那裡原本是無極道人的洞府,可當年他與夜幽一戰之後就再也沒有在那待過,只是將其封爲禁地,禁止任何人踏入一步。而在那一年,這中心位置卻突然裂開,一股濃郁的魔氣從中散出,在那裂紋之下,有一隻眼睛,似夜中一抹幽光,讓凡是與之接觸者化爲石雕。”馮毅說到這裡,深吸口氣,當年那一幕,他就在其中,不過因沒有太過接近,所以免了一劫,可那眼睛實在駭人,哪怕現在想想,他仍是心有餘悸,後怕不已。
“你是說,只要將那隻眼睛放出,就能毀滅聖極宮?”林北目光一亮,這隱秘讓他看到了一絲希望。
“哪有這麼簡單,當年無極道人回來,以莫大神通重新將其封印,恐怕不到窺機,根本打不開那層封印。”馮毅苦笑一聲。
“眼睛,會不會是夜幽的眼睛?”林北念頭急轉,脫口問道。
“十之八九。”馮毅似乎對當年之事恐懼到了極致,哪怕提起,他也只簡短的說了四個字。
林北沉吟,轉身時,突然一愣,瞳孔兇光一閃。
只見飛行法器前方虛空中,有數十座雲盤,其中站着數十人,更是在那中間雲盤裡,有一人的境界赫然是法境。
林北神色不變,冷笑中,右手擡起肩膀,食指一勾。
馮毅見了,自然懂得其中指令,邁步站在林北左側,揮手之中,人影消失,出現在高空之中。
“葉申,你當真好大的狗膽,連本座也敢攔。”馮毅站在雲盤前方,聲音轟隆傳出,震耳發聵。
當中的那名法境,聽到馮毅的聲音,神色大變,腳下一踩,雲盤飛向馮毅。
“原來是馮長老,弟子失敬,請長老恕罪。”葉申一臉惶恐,低頭拜下,以他法境修爲也不敢對馮毅有絲毫不敬。
“哼,你如此興師動衆,安得什麼心?”馮毅卻不買賬,一臉不悅。
“回長老,他們都是弟子下屬,不過是例行巡查,並非針對長老。”葉申神色一變,立馬解釋。
可馮毅仍然是一臉怒氣,其眼中的兇光更是看得葉申心底一顫。
“你們都過來,見過馮長老。”爲了消馮毅的火,葉申也是不把葉系一脈的尊嚴放下。
他身後衆人聽聞,當即過來,站在雲盤朝馮毅一拜。
“拜見馮長老。”他們知道惹得馮毅發怒,此刻拜下,聲音響亮,身子更是壓低,沒有馮毅開口,他們不會起身。
葉申對他們的表現極爲滿意,點頭時正要轉身,卻突發異變。
在剛纔,他目光看向衆位葉家弟子時,馮毅立刻出手,一掌之下用了全力,拍向葉申背後,其中更有他的意境,摧毀了葉申體內法相。
葉申反應不及,一口鮮血碰出,身子拋飛,可馮毅哪會放過他,邁步中,人影消失,出現在葉申背後,擡手時又是一掌。
這一掌比之前聲勢還要浩大,剛纔是怕葉申反應過來,可現在偷襲得手,再也沒有顧慮。
這一掌,葉申肉身崩潰,體內本已殘破的法相徹底消散。
他的目光在死之前仍帶着悔意,他認爲馮毅無所顧忌的出手,只是因爲自己擋住了他的道,因此惹惱了對方。
若是讓他看到帆船內的林北時,不知他會是什麼反應。
其實一直在擔心的並不是馮毅和葉申,而是林北。
他腦海念頭鎖在了血色小人身上,只要馮毅有一絲不對,立刻殺滅。
慶幸的是,馮毅沒有忤逆他的意願。
此後不久,馮毅一身帶血回到了帆船內,手裡還提着個人,看樣子似乎活不久了。
而前方那些葉家修士全都已經死去,就連屍體也都淪爲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