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珏自那次之後, 來找入思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她爲此苦悶了整個學期,直至寒假來臨。春節回家時, 她將她心裡的難受告訴母親雲玲, 雲玲很是驚訝, “思思, 你戀愛了?”
“嗯。可是想到阿珏對我的態度, 我很難受。”
傻孩子,自古以來,魚與熊掌, 不可兼得,雲玲在心裡嘆息, “思思, 你很喜歡那個男孩, 是嗎?”
“嗯,很喜歡, 很喜歡,媽媽,你也認識他的。”
“嗯?”雲玲更是吃驚。
“媽媽,還記得我初三暑假認識的那三個從G市來的男孩、女孩嗎?他就是那個叫方池墨的男孩。”
“方池墨?”她努力回憶,依稀記得那孩子嘴邊總是掛着的淡淡溫和的笑容。
“嗯, 思思, 他是個好孩子。”
得到媽媽的肯定, 她心裡猶如抹了蜜般甜。可想到沈珏, 神情又黯淡了下去, “媽媽,沈珏他——”
“思思, 很多人都會有青梅竹馬的感情,夥伴,但青梅竹馬如果成不了男女朋友,那麼自然會有分開的那一天,每一個人,長大了,成人了,會有自己的另一伴,會有各自的家庭。”
“爲什麼有了另一伴,小時候的夥伴就不能在一起了呢?我們還可以是朋友啊。像媽媽您,有了沈林爸爸,我還是您的女兒呀。”
“思思,這不能比的,因爲你是媽媽的女兒,是親人。”她該怎麼跟女兒說,沈珏從小一直對她的心思?
“我對沈珏也是親哥哥般的呀。”
問題的關鍵就是這裡,你對沈珏親哥哥般,沈珏未必就待你若親妹妹,雲玲心裡再一次嘆息,“思思,沈珏這麼做是對的,他只是希望你能幸福罷了,你只需要做的就是,好好過你的生活,好好地愛你愛的人。”
——————————————————————————————————————
時光飛逝,春節過後,春風掃遍大地之後,迎來了炎熱的夏季,大二第二學期在忙忙碌碌中便迎來了期末考試。暑期裡的校園的午後,格外安靜,空氣裡有着烈日的灼熱的氣息,林蔭道上偶爾有個別學生走過,也都是低着頭,腳踩着被頭頂上太陽透過樹蔭的光斑打得細碎的黑色影子,神情萎靡。
入思還是不習慣這樣悶熱的夏天,沒有風,連樹葉都是靜止的,這種感覺就像被迫仍上岸的無法呼吸的魚,燥熱而窒息。入思去畫廊交了畫稿之後,便在這股灼人的熱浪中,匆忙回寢室。
藍茜、尹楠都回家去了,吳嘵嘵報了個旅遊團,去雲南旅遊去了,她一個人待在寢室,放假幾天了,才漸漸習慣了寢室的冷清。
假期僅有方家的那份家教輔導,來來連鍋平時做的是學生的生意,學生放假,於是老闆便關門歇業兩個月,胡牧青也回了老家。
前天去機場送沈珏,沈珏雖然不放心她一個人留在A市,但也不得不回家,東漁鎮人的習俗,農曆7月要祭祀逝去的先人。
因爲考慮到暑期結束後,便是大三,因爲專業的特殊,大三之後便會涉及到電腦、繪圖設計軟件的學習,這一年,是經濟負擔負重的開始,她希望能夠利用暑假的時間多畫幾幅畫,將大三的各項開銷減輕一些。因此,打算利用暑假的時間賺取這筆費用,於是,在方池墨的介紹下,她給A市一家規模頗大的畫廊畫油畫。
最開始徵求母親的意見時,雲玲自是不答應的,一直以來,雲玲的身體不好,從小到大,入思都獨立自主、自食其力,雲玲總是爲此感到內疚,埋怨自己沒能夠給女兒一個輕鬆的生長環境。這次聽說她要趁暑假去掙大三的學雜費,很久的沉默之後,才沉重地說:“思思,是媽媽無能,從小你就不能如別家女孩般,嬌生慣養,打扮俏麗。俗話說富養女兒,可你,比男孩更堪——”
“媽媽,”她打斷母親的自責,“您別這麼說,我這次暑期去畫廊畫畫,不僅能夠掙學費,對我的畫技也有很大的提高,所以我才決定留下來的,我已經是成年人了,你冒着生命的危險,硬是給了我出生的希望,你和爸爸撫養了我長大,世上沒有比這更大的恩了。”
雲玲知道女兒口裡的爸爸,說的是沈林,她低聲抽泣,旁邊的沈林從身後抱着她,給她安慰,“阿玲,入思本就不是個甘願平凡的女孩,她註定是要翱翔於廣闊的藍天的,她已經長大了,自有她的打算與規劃,所以,我們能做的就是默默的支持就行了。”
雲玲感嘆,女兒這樣的性子真的一點也不隨她,所以,總是無可奈何。
——————————————————————————————————
“鈴鈴鈴…… ”突兀的電話鈴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異常的尖銳,入思迷糊着眼,打開吳嘵嘵臨走時送她的起夜燈,摸索到陽臺,接起電話。
“喂!”
“入思,是我,藍茜。”那邊的背景有些嘈雜。
“小茜?你半夜打什麼電話呀?沒把我嚇個半死。”
“不好意思,入思,你手機關機了,我不得不打座機。”
“怎麼了?”她比較關心的是她深更半夜的打電話的目的。
“入思,我現在在H市國際機場,剛下飛機。”
“什麼?H市?一個人?深更半夜的你跑去哪裡幹什麼?別告訴我是去旅遊?”入思聞言跳了起來。
“嗯,我一人,從S市飛往H市的只有夜裡的航班,我,我想去東漁鎮。”
“你要去東漁鎮?去那裡幹嘛?”她想到藍茜一人半夜在陌生的地方,急道,待冷靜下來,才琢磨出原因,“你要去找沈珏?”
“嗯。”藍茜的聲音透着堅定。
“小茜,你一個女孩子,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的?你要去東漁鎮,應該提前跟我或者沈珏打招呼啊,好有個人在機場接你,你這樣一個人,又是深更半夜的,讓我怎麼放心?”入思的聲音裡有一絲的責備。
“入思,你不用擔心,我問了空姐了,機場旁邊有家酒店,我一會去那家酒店投宿。”
“那還好,你這文文弱弱的小妮子,居然會做出這般的壯舉,平時真是小看你了。”
“入思,我這樣是不是很瘋狂?”
“嗯,是挺瘋狂的,但是你很勇敢,我支持你。”
“謝謝你,入思。”
“唉——”入思內心微嘆,繼而叮囑,“一會入住酒店,安頓好之後,給我信息,知道嗎?”
“嗯。”
她仔細叮囑藍茜注意安全,教她明天如何乘車到東漁鎮,用手機將沈珏家的酒樓地址發給她之後,重新爬上牀。二十分鐘後,藍茜的報安的信息便來了,她才安心入睡。
就在她即將進入夢鄉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到寢室門嗦嗦的響聲,這樣的響聲,在安靜的夜裡顯得很是詭異,腦海中立馬閃現出一個字——賊。她猶如受驚了的小鹿般,坐了起來,打開應急手電,眼睛緊張地盯向門口,思量着寢室裡可能防身的物件,除了掃帚、拖把,似乎沒能派的上用場的東西。
她潛意識地去翻沈珏的電話號碼,纔想起沈珏此刻正在幾千公里之外的東漁鎮。門口的聲響越發地頻繁與清晰,大有下一刻大門就被打開的趨勢,想起之前網上看的新聞報道的女生寢室遇害案件,她手腳冰涼,抓着手機的手心滿是汗,她翻出方池墨的電話,按了下去。電話響起“嘟——”的幾聲後,電話被接起,話筒那端傳來方池墨睡眼朦朧的聲音,她懸着的心終於落地。
方池墨聽完她的一番語無倫次之後,安撫她,“彆着急,你有舍管值班室的電話嗎?
“沒有。“她沮喪道。
她聽到他那邊在悉悉索索的聲音,似乎是起牀,穿衣服的聲音,“你先冷靜,別害怕,下牀來,製造出你已經醒了的聲響,宿舍桌底下不是有鞋櫃嗎?你推出來,抵着門,我一會馬上到。”
她照他吩咐的做了,門口的聲響停了下來,不一會,又開始響了起來,聽來很是執着,她緊張不安地盯着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度秒如年,在時間跳至01:45的時候,門口傳來了敲門聲,隱約聽到舍管老師在埋怨誰的狗亂跑之類的聲音。
“入思,開門。” 她靠近門口,豎着耳朵,方聽到池墨喚她的聲音。
她將鞋櫃挪開,把門打開,看到門口站着的人,整個人才安心下來,繼而抱住他。
方池墨反手抱住她,安慰她,“沒事了,沒事了。”繼而朝後面立着的睡容依然迷糊的舍管老師說道,“老師,我女朋友半夜發燒,我得立馬送她去醫院。”
舍管老師是認得方池墨和入思的,聽說她發燒,也很是焦急地說道,“趕緊去吧,別耽擱了病情。”
入思看着眼前人撒謊臉不紅面不改色,很是佩服,方池墨低聲在她耳邊說,“跟我走,這地方不能呆了。”
“可是——”她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後的舍管老師。
方池墨也不管她的猶豫,走進寢室,拿上她的包包,鎖門,一系列的動作乾淨利落,最後直接將她抱了起來,往樓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