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日復一日從指縫溜走,庸庸碌碌,平靜又安寧。
寧月香也加入大都市朝九晚五的行列,一個實習期的律師助理,每天花在路上的功夫足以磨去她不多的下班時間。
她的桌上擺滿了資料,侵權、婚姻、借貸、抵押……都是她想要的民事案子,負責帶她的老律師要她在轉正前多學習,而她主要的工作就是梳理這些案子。
“戴主任,請問這個案子?”
“找到你感興趣的案子了嗎,我看看……是遺產糾紛啊,除了鬧離婚爭孩子,就屬它最讓人頭疼了。”
她尷尬笑笑,指着委託人親屬那部分問:“我們委託人的大哥曾在公安部任職?以前是警察吧,這樣的案子會不會比較難辦?”
老律師說:“不會,跟案子沒關係。不過小寧啊,我發現只要跟警方有關的案子,你就很上心,是不是對警察很好奇,不如給你幾份法援的卷宗看看。”
“謝謝主任,但我還是想先接觸民事案。”她溫婉的回絕,繼續拿着那份遺產委託研究。
“小寧,”他扶了扶厚重的老花鏡框,“這案子的委託人約我明天過去了解情況,你要是感興趣就一起來吧,多見識見識沒壞處。”
“好的。”
她淡淡的笑着,腦海中不禁閃過一個漆黑的背影,依稀還能感受到那冰冷的眼神。
這個城市太大了,每天發生的案子不知道有多少,她已經遵從母上大人的教導遠離了刑事案,應該不可能再遇到他了。
可是當“刑警”、“公安部”、“配槍權限”……甚至“黑色風衣”這樣的字眼出現在她眼前,她就會不由自主的爲之停頓,然後想起很多。
爲什麼她會一邊想要遠離,一邊下意識的去尋找可能與他相關的案子?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難道她心底深處還妄想着未來某一天與他再次偶遇?
就算相遇了,又能如何。
她用耳機堵上耳朵,打開自己下載的歌,聽着沒感覺,就隨便選了一個電臺聽。
聽着聽着,她感覺眼角有點溼,伸手一摸,竟是淚水。
雙眼澀澀的難受,她抽出一張溼巾,小心的抹去淚珠,又打開粉底盒,補了補妝,對着鏡子照了一會兒,然後對着一摞案子發呆。
“月香,今天週末了,咱們去哪兒玩?”
“對不起夏雯,主任今天要帶我去見委託人,我們約在市裡的一個酒吧碰面。”
“酒吧?你就穿這身?”
她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是一身標準的黑色正裝,長衣長褲,襯得腰身纖細筆直,裡面的白襯衫也乾淨整齊、落落大方,就像要去出庭般正式,沒有失禮的地方。
“我去酒吧可不是去玩,穿正式點,主任也有面子。”
“我說月香,你壓力太大了吧?上班快一個月了,咋還沒適應?”
“哪有這麼容易適應。”
“嘿嘿,讓我猜猜,你是不是還想着裴少?”她狡黠一笑,自認爲一眼看穿了閨蜜的心思。
“夏雯,”她苦苦的笑着,眼中藏着一抹隱秘的傷感,“你當時問我喜不喜歡他,還記得我怎麼回答你的嗎。”
夏雯撓了撓頭:“記得是記得。可我覺得你倆挺般配的嘛,好好一段戀情還沒開始就結束,太可惜了。”
“用不着可惜,我們都還年輕,會有更好的選擇。”她看了看時間,“我該走了,主任喜歡提前,我也早點過去,免得堵車遲到。”
“拜拜,路上小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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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街角酒吧。
作爲這條街上生意最好的酒吧,外面天還亮着,這裡已經歡歌載舞,燈紅酒綠。
燈光昏暗,快節奏舞曲一首接着一首,人們歡愉的扭動着肢體,在炫彩魔球燈的迷離中放縱肆情,醉意薰然。
很多人喜歡這樣的氛圍,但裴銘瑾不喜歡,他一進來就皺着眉頭不放,幾次扭頭想走都被牛爺給拽住。
“急啥,時間還早呢!看這兒,有歌有酒有女人,真是人間天堂,老哥我愛死這兒了,哇哦~!”牛爺倒是很投入,瞧見對面正衝他拋媚眼的辣妹,來勁,一雙牛眼都快成了桃花眼。
裴銘瑾厭煩道:“你知道我最討厭人多的地方,爲什麼非要我陪你。”
牛爺可不管他:“誰叫你打賭輸給我了呢,說好今天一天什麼都聽我的,可不許耍賴。其實兄弟啊,天天板着一張臭臉多難受,該享受的時候就好好享受一下。”
裴銘瑾可不這麼想,難得的休假都被這個損友給毀了。
“那些妞兒一個比一個漂亮啊,銘瑾你喜歡哪個?”
“……”
“快說,必須選一個!”
他目光忽的一冷,死瞪着牛毅豪。
這傢伙,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也就罷了,還叫他口是心非?
舞曲音量過大,吵得他頭疼不說,還要被迫呆在沒有安全感的陰暗擁擠地方,他哪有心情欣賞女人。
但迫於賭約,他只得恨聲道:“我都喜歡,行了吧。”
然後就聽身後傳來溫婉輕柔的女聲:
“牛警官,裴警官,好久不見了。”
這聲音有些熟悉。
他轉身,入眼便是她軟軟的笑。
昏暗的霓虹燈映照裡,她低頭輕攏耳畔髮絲,動作莊重斯文,那纖細柔白的手指,輕釦着絕美笑顏,夢幻得就像雨後初晴的彩虹,帶來一抹淡雅的味道。而她的笑,則像穿越彩虹的水露,清新,美好,還透着一絲純純的羞澀。
他話音還沒落,她就出現了,來得那麼正好,彷彿那句話是對她說的一樣。
而這一回眸,也讓他產生了幾分不該有的驚豔之感。
可能是因爲她穿得太格格不入了,在這混雜迷亂之地,唯獨她西服革履,就像一朵不染纖塵的白蓮,肅穆莊嚴,清純素淨,別樣美麗。
他這一次視線在她身上停留得格外久。
“喔,美麗的小姐,你是?”牛爺迷茫,看來已經不記得她了。
被人遺忘也在意料之中,她維持着友好的笑容,重新介紹道:“牛警官,我是寧月香,一個月之前你們救了我的朋友夏雯,一直沒機會向你們道謝,沒想到今天能在這裡見到你們。”
她明面上是對牛毅豪說話,實則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旁邊的裴銘瑾身上。
他在默默的打量她,可是沒有冰涼涼的感覺,爲什麼。
她不由失望的想:難道他也不記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