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褪去光暈,圓月昏暗無芒,夜風習習。
晚上的校園依舊熱鬧,寧月香看着禮堂燈火輝煌,想到的卻是在這個學校即將迎來的終點。
一段旅程的結束,往往意味着新的旅程的開始;但她的旅程,又在哪裡呢。
她從習慣的路走進禮堂,紅色的地毯,昏暗喧雜的劇場,放眼望去一排排灰黃色座椅,人真不少,到處熙熙攘攘,除了靠後靠邊視野極其糟糕的座位空着,大片座位都擠滿了人。
這得有兩百多人吧,沒想到畢業晚會這麼熱鬧,她還以爲沒幾個人會來。
她站在最後一排往前看,人聲鼎沸,而且因爲男女比例失衡,大多是女孩子,光線又不好,看背影幾乎一個樣兒,她完全找不到室友她們。
陳嵐的話應該會選個安靜空曠的角落觀看,但小米肯定要往前擠,她們會坐在哪兒呢。
“月香!”
她剛要給她們打電話,就聽到人羣中有人叫她名字,茫然的左右看了看,才發覺聲音是從最前面傳來的——陳嵐在衝她招手。
“哇塞……”
她走到最前面,發現陳嵐居然在第一排給她佔了座。第一排是豪華沙發座,相當於特等席,通常是給校領導或者主持人坐的。而現在最中間的幾個座被她們寢室給包了。
這不是吧?
“坐吧,你的位子。”陳嵐指了指自己左邊,正對舞臺。
“這……咱們怎麼坐這兒?”
“我來得早,今天這裡也沒人,我就坐這兒了。”
“距離舞臺這麼近,不太好吧。”太近太遠,視覺效果都不是最棒,挑剔的小米肯定這麼說。欸,小米呢?
佔都佔了,不坐也得坐。陳嵐和瑞絲一左一右在她兩邊,問起其他人,陳嵐說小米去後臺換演出服了,夏雯沒來。
夏雯居然沒來?
大屏幕播放起了回憶錄,趁着節目還沒正式開始,她偷偷摸摸給夏雯打了個電話。
夏雯在外面歡快的訛了牛爺一頓晚飯,然後就接到她的電話。
“夏雯,你在哪兒呢?怎麼沒來畢業晚會?”
“欸,你還是去了啊。”
“說什麼呢,就差你了。”
“我,我就算了,我這不是陪那姓牛的調查案子嘛。我跟你說,有情況哦,那個喬教授——”
“夏雯,你該不會真的對他……”
“啥?你大點聲,太吵了,我聽不清。”
“沒事。電話裡別聊案子,等我回去再說吧。”
“喂等下!喂!哼,就這麼掛了。”夏雯氣呼呼的把手機往桌上一扣,眼珠一轉就瞧見了悶頭吃飯的牛爺,火氣也就跟着來了。
“死基佬!都是因爲你們家那個冰塊男!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纔會攤上你們這種破事!”
“不是,這好好兒吃飯的,你突然撒什麼潑啊?哎呦好好好,我的錯我的錯,可是小姑奶奶您罵歸罵,能不能說清楚?”
夏雯撅着嘴,講道:“你知道月香喜歡裴銘瑾那個渣男,可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兩個男人裡挑,分明是方少更好嘛!所以我本來是幫方少的,都說好了,結果我又臨時變卦,方少肯定恨死我了。”
牛爺摸了摸鼻子,哼哼唧唧:“方辰那小子就是個小白臉,啥都不會,你在意他幹嘛。”
“你根本不懂啦!我沒幫他,萬一最後月香選擇了他,他倆在一起,那我再見方少豈不是要尷尬死!”
“哈哈,這你就更不用擔心了。小寧那麼喜歡銘瑾,方辰那小子再怎麼死纏爛打,小寧也不會理他的。話說回來,方辰叫你幫什麼忙?”
“其實,方少準備在畢業晚會上登臺演出,給月香一個驚喜,讓我幫他佈置。”
“演出?哈,他演得再好,能有昨天那樣驚心動魄,生死不離?安啦,小寧心志堅定,肯定不會被這種小伎倆蠱惑的。”
“你懂什麼。”夏雯苦着臉,眼神滿是憂慮,“月香很喜歡浪漫的,裴銘瑾給不了她的,方少能做到。”
禮堂的演出在繼續。
開演前的回憶錄記下了這四年來的點點滴滴,一張張照片映着當年稚嫩燦爛的臉龐,而今轉眼已將落下帷幕。
不知誰做的視頻,苦澀中不失甜美的音樂,文藝清新的配詞,似曾相識的畫面,感動了在場大多數人。就連寧月香都不禁抹了抹眼角的淚,連帶着後面的開場舞顯得十分索然無味。
節目一個接着一個繼續,院裡多才多藝的也就那麼些人,看得多了沒什麼新奇,正常發揮。晚會的氣氛相當不錯。
“陳嵐,小米的節目呢?”
“待會兒就是了。”
“哦……”
她繼續坐等,旁邊瑞絲還是興致缺缺,怔怔的看着節目出神。
這時,舞臺的燈暗了,這是要換景。她因爲坐得很近,可以清晰的看到舞臺上走動的人。
幾個人推來一架鋼琴,推到舞臺正中央。
鋼琴獨奏嗎?這倒是比較罕見,一般會配個絃樂管樂伴奏或者配個單人舞。
主持人報節目:“那麼有請方辰同學給我們帶來一首特別的鋼琴獨奏曲,有請。”
禮堂內頓時爆發最熱烈的掌聲,而一身白色禮服的方辰就在雷動掌聲中步上舞臺,朝觀衆深鞠一躬,特別是朝她微微一笑。
寧月香頓時愣住,回頭張望了一眼,太暗看不清人,音樂聲完全遮蓋了會場裡的竊竊私語的雜音,但她能感覺到女學生們頓時亢奮起來,她們沒想到刑司院竟然能邀請到法學院的大神級校草演出。
男神養眼,光看臉就讓人熱血沸騰了。
“陳嵐陳嵐,怎麼回事,方辰怎麼跑到咱們院的畢業晚會了?”
“最後一次演出了,節目多點不好嗎。”
好是好……
她忽然有點緊張,方辰真大膽,獨奏耶,萬一彈錯連個幫襯的人都沒有。
方辰微笑着從主持人手裡接過麥克風,柔和好聽的聲音就這樣傳遍了整個禮堂:“大家好,我是方辰。稍後我將要彈奏的曲子名爲‘冰煌雪舞’,我想要將它獻給我深愛的人。”
寧月香倏地一驚,直起腰背,緊緊抓着扶手,就這樣驚訝的擡頭望着舞臺上的他。
而他也眼帶笑意的回望她,聚光燈下,他的衣衫格外雪白,整個人就像幽煌城中唯一耀眼的那片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