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只是早上匆匆看了一遍,但以他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很容易就能記住昨晚方辰所有的臺詞。
在他看來,方辰就只是反覆的在說“我喜歡你”、“我愛你”、“當我女朋友吧”這樣淺顯又敷衍的表白。
而她說的話更少,她在臺上只說了三句話。
一針見血,乾淨利落的三句話。
他說:“你就這麼想聽‘我喜歡你’這幾個字?那好——”
“別誤會。”她打斷,“強扭的瓜不甜,我沒有強求你的意思。而且我現在是方辰的女朋友,我要忠於我的愛情。”
她已經答應了方辰,他就算現在醒悟,向她表白,也晚了。
她所求的一直不多,只是希望他說一句“寧月香,我愛你”,可是他卻篤定着她的愛,覺得她就該喜歡他,吝嗇的不肯給她一個像樣的承諾。
這真奇怪,爲什麼她就該喜歡他?她上輩子欠他的?
好笑。
他不肯給的,有人肯給;他不懂得的,有人能懂。
“時間不早了,不如說說正事,喬教授一週前收到的這封恐嚇信是怎麼回事?”
她將那封恐嚇信出示給他看,全是從報紙書籍剪下的一個個文字,看着滲人。但他全無興趣,拿來,甩手扔在長椅上。
“你爲了這點事兒連工作都不幹了嗎?”她說。
“這點事兒?!”能讓他頭腦發熱到完全無法思考的,她居然說這點事兒?
他深吸口氣,想摟她的腰,她卻輕巧避過。
此一時,彼一時。
她不再容許輕易被他碰觸。
她背對着窗,嚴陣以待,黑色文件夾護在胸前,纖白的小手按在腰間的槍柄上,臉上只留着很淺的冷笑。
他額上青筋直跳,雙目宛如噴火,真想把這個不聽話的女人狠狠按在地上——
兩人間火藥味兒已濃,牛爺見狀急忙跑來勸道:“啊哈哈,銘瑾,小寧,消消火,都消消火,昨天的事兒放在一邊。咱先把案子理出個眉目好吧?”
月香調整得飛快,幾秒後便笑着說:“當然好。我覺得我們應該再去找一次喬教授,問問她關於這封恐嚇信的事,信很有可能是炸彈殺手寄來的。”
夏雯幫襯道:“對,對,肯定是殺手寄來的。不過我們昨天已經問過喬教授了,她說這個信是上週突然出現在她辦公桌上,她毫無頭緒。”
月香:“教授的辦公室平時都鎖門,除了喬教授本人,就是她的學生和助教能輕易接近。我們可以問問她的助教,然後整理出這幾天來找過她的學生名單,一定有人跟嫌犯接觸過。”
夏雯讚歎:“哎呀月香你好聰明,我怎麼沒想到呢!”
他卻像是故意跟她唱反調,冷冷的說:“這封信不是殺手送的。”
她一揚眉,已經熟悉他的推理思路,替他往下說:“你是想說,那個殺手沒這麼好心,他一出手就要人命,殺人不會專門發一回死亡通知書?”
他拿起那封恐嚇信,說:“這上面寫着‘立刻說出真相,不然會有災難降臨’,用詞很含糊,災難,卻沒說什麼樣的災難。如果不是出了炸彈事件,沒有人會把這樣一封信當真。”
也就是說,這封信起不到恐嚇的效果,喬教授當時看了也沒在意,就隨手扔進了垃圾桶,事後想起,他們從廢紙簍裡翻出來的。
“這次的嫌犯是個謹慎狡猾的人,他不可能提前送出這樣一封根本達不到預期效果的恐嚇信,給自己留下罪證。送信的人心理年齡不高,應該是嫌犯之外的另一個人。”
他說的很肯定,寧月香沉默着沒說話,夏雯小聲的問:“那咱們還查嗎?”
“查。”
“查。”
他們兩個幾乎同時肯定,對望一眼,她立刻將視線移開,繼續說:“就算不是炸彈殺手送的信,但時間非常吻合,說明這個送信人是知情者。他極有可能知道兇手犯案的動機,找到他,我們就有可能推斷出兇手的身份。”
他補充:“送信人提到了真相,那麼一定是有人編織了謊言,想要掩蓋某件事。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喬鑫,我們應該分頭調查。”
牛爺超配合的說:“那行,昨天我跟夏雯問過喬鑫了,這次換你跟小寧問她,想辦法從她嘴裡撬出所謂的真相。我跟夏雯去找其他人瞭解情況,那就這樣了!”
“就這樣?哎,別拽我啊,我還有話想跟月香說呢!月香,你等我啊,回頭我請你吃晚飯!”
又剩他們兩個,氣氛頓時變成有些沉悶。
“走吧,喬教授的辦公室在那裡。”她一指前面,黑色的木門上寫着某某系辦公室。
“你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哦,你是說詢問策略?你是上司,你來定吧,我配合你。”
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拂袖而去,砰砰敲門,力道很大。
她不着急的跟上,正好聽到屋內傳來“請進”的聲音,進屋,見到了氣色很不好的喬鑫教授。
陽光正好的上午,喬教授屋裡拉着厚實的簾子,開着燈,桌椅都是統一黑色,冷色調風格,桌面亂七八糟。
自從前天她的車險些被炸,她就一直呆在學校沒回家,不敢回家。
她是個軍嫂,她的丈夫是個軍人,常年不在家,家裡沒別人。她託了鄰居幫忙照看她家的汪,自己嚇得不敢離開學校。
寧月香好聲好氣的跟她拉拉家常,讓她精神放鬆,然後問她在收到恐嚇信之前發生過什麼事。
喬鑫回答:“沒發生過什麼。教授的工作很枯燥,每天就是上上課,看看論文,研究研究課題。”
跟秦文彥不同,喬鑫是個很本分的教授,只偶爾應熟人邀請纔會去外面出席講座,平時就在學校和家兩點一線。
昨天她對牛爺也是這麼說的,對於這封恐嚇信是誰送的也表示毫無頭緒。
月香:“這封信呢?一週前,它就這麼出現在你的辦公桌上,你沒覺得奇怪?”
喬鑫:“我是挺奇怪的。我以爲是哪個學生惡作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