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揹着人,打開車門,將裴銘瑾丟在後座,活動了下肩膀,聽聞遠處有聲響,立刻鑽進駕駛位,發動車子。
按照原定計劃,他不跟死神同行,分開行動更利於脫身。
他摘下頭盔,重新掛上耳機,向柏十三彙報自己的座標位置。
“星,你想做什麼?”
“死神哥,我纔想問你呢,你就這麼把月香姐給放了?”
“你應該把裴也放了,不然你逃不掉。”
“逃?”星星嗤笑道,“我什麼時候逃過了?”
那邊柏十三的聲音靜了一會兒,又說:“你知道我爲什麼要放了寧嗎。”
“因爲約定的時間還沒到?”星星確實不懂,在他看來,死神哥並不是那麼較真時間的人。
“人心是最複雜的東西,想要得到一個人很簡單,想要得到一個人的心卻很難。對待女人,更需要耐心,要慢慢的馴服她。今天她向我妥協了一次,明天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再過不久,我就能得到她。”
“爲什麼要這麼麻煩,抓到她再一點點調教不就好了?月香姐真的很特別嗎?死神哥,有時候我都不懂你。”
“呵,等你也有了一個這樣的獵物之後,你就會明白了。”
“獵人盯上獵物,不需要理由。”星星從後視鏡看着倒在後座的裴銘瑾,眼底露出一抹殺機。
“你想殺他?”柏十三彷彿擁有透視眼,從星星的語氣中就聽出了殺意。
“他剛纔拿槍指着你!哼,我知道你不會在意,但我咽不下這口氣!”
所有欺負死神哥的人都該去死!
星星能爲了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犯下滔天殺戮,自然更不能容忍視若兄長的柏十三被人威脅傷害!
僅僅是剛纔雙方對峙的一幕就讓他動了殺念,更別說這個警察還曾經親手將柏十三送進監獄!
該死,死一萬次都不足惜!
“星,你應該知道,裴不是一般人。”耳機裡傳來柏十三無奈的聲音。
“那又怎樣。我一顆炸彈就能把他炸成一地碎肉。”星星生氣的掛掉通話,又瞥了一眼裴銘瑾,他還昏睡着,於是用力腳踩油門,車子飛馳而去。
夜幕降臨,煙霧瀰漫。
作爲爆炸現場的酒店大樓依然在重重封鎖之中。
月香忍着不適,在夏雯的攙扶下找到牛爺,牛爺一聽銘瑾落在兇手手上,立即下令封鎖現場附近各個通路,排查臨近主幹線,沒有他的許可,一輛車都不能放過。
銘瑾重傷昏迷,揹着他的話目標太明顯了,所以月香斷定他們一定備有車輛。警車,救護車,消防車都有可能。
以柏十三的謹慎,他們未必會繼續裝扮成消防員,在不能排除可能性的前提下,月香要求排查現場所有人——甚至是傷者。
話嘮匆匆跑來:“老大,沒找到裴少。”
現場的人說多不多,他們大致看了一圈,老實留在現場的並沒有那三人。
月香的心漸漸沉了下去,悲哀上浮,眼睛也有些泛紅。
牛爺怒道:“該死!一定是跑了!聯絡交警大隊,給我找,必須找回銘瑾!”
羅叔則說:“不妥,我們都很清楚柏十三的手段,搜尋的人越多越雜,反而越有利於他脫身。小戴,叫小貓查出交警系統各個路口的監控,十分鐘內駛離封鎖區域的車輛全部找出來,任何標誌的車都不能放過。”
他們再度開始忙碌,月香身邊圍繞着熙熙攘攘的聲音,大腦深處好像有一根弦在嗡嗡作響。
有人走到她面前,灰色大衣素淨簡潔,她慢慢擡頭,看到的是駱桓清淡的臉,還有眼底不易察覺的關心。
“你還好吧?”他這麼說,聲音很輕,一下就淹沒在喧譁噪音中。
“我還好……”她扯了一個苦澀的笑,臉上沾染的血跡仍在,一滴一滴的,擦過的雙手依然洗不去淡淡的血印。
那是銘瑾的血。
“可你看上去一點也不好。”駱桓說話總是直白得讓人絕望。
她抿了抿嘴,眼淚還是忍不住涌了出來,抹着淚說:“對不起,我說謊了,其實我很不好,我好後悔。我不懂,爲什麼他們要放了我!他們的目標不應該是我嗎,爲什麼不抓我!”
駱桓神色沉沉,手指頓了頓,似是在猶豫着該怎麼安慰她,而後才輕輕的扶住她的手臂。
科學證明,肢體接觸比言語勸說所帶來的慰藉感要大。
“駱桓,你告訴我,他們爲什麼放了我卻不放他。”她急切的反抓住駱桓的手,只想知道這一個問題的答案。
“柏十三很難懂,也許只有他才能明白那個人的想法。”
她怔了怔,想起在炸燬的餐廳中,銘瑾最後說的話。
他說,柏十三不會放過他的。
他冥冥中就有預感,知道不能對柏十三妥協。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她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不停的流,一滴接着一滴,嗚嗚的低聲啜泣着。
駱桓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有些彆扭的安慰道:“不到最後一刻,不要放棄。”
夏雯幫襯道:“是啊是啊,裴少福大命大,肯定不會有事的。月香你先別難過,你想,至少你已經獲救了啊。”
在她看來,最好的閨蜜如今安然無恙的站在她身邊,這就是天大的好消息了。但在月香看來,這無疑是更深的地獄。
如果銘瑾因此出了事,她如何能爲自己的行徑辯護,難道她選擇違背原則與殺人犯妥協,換來的就是苟且偷生嗎!
柏十三,你爲什麼要放了我。
這種負罪感太折磨人了。
如果只有一個人能得到自由,她寧願自己繼續被柏十三控制着,也想讓銘瑾平安;或者,哪怕是兩個人一起受制於人,好歹有個照應,能知道銘瑾是死是活,總好過她獨自一人被釋放。
除了哭泣,她還能做什麼。
此時此刻,沒有人責怪她,身邊的人都在儘可能的照顧她的情緒,安慰她鼓勵她。就連已經快要急瘋了的牛爺也沒有責怪過她一句。
唯有她自己的心無法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