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去了兩家公證所,得到的回答也是一樣,沒有正規的公證所願意冒着這樣的風險給他們做公證。
“遺囑公證沒成功,然後段翠蘭將老夫人送回療養院了嗎?”寧月香問出最關鍵的問題。
“應該沒有,老夫人在半路偏離了路線,去了山上,然後就沒有記錄了。”
“這麼說,是因爲沒有公證成功,段翠蘭就將老夫人隨意丟在路邊了?”
這種行爲屬於遺棄,段翠蘭明知老太太老年癡呆,無法自理,還撒手不管害得老太太因此出了意外,那她必定會被認定爲是不作爲的殺人。
不作爲也是謀殺,屬於可預見的情況,是要算作故意殺人的。
可是寧月香不太願意相信,畢竟老太太是段翠蘭的親媽,哪有謀害親媽的啊。
王海濤臉色陰鬱的開着車:“翠蘭平日脾氣確實不好,一言不合跟媽吵架,吵得兇了,也許會中途把她趕下車。但她不會不管媽的,冷靜下來一定會回去找她。”
“老夫人有可能自己走回療養院嗎?”她問工作人員。
“基本沒可能。”其實就是不可能。
“會不會發生了什麼情況,讓段翠蘭認爲老夫人可以平安回到療養院?”顧及到王海濤的心情,她婉轉的說。
裴銘瑾冷哼一聲,暗指她這句話很虛僞。
如今所有的線索都指向段翠蘭遺棄了老夫人,身爲有贍養義務的子女,事後甚至沒有打個電話確認老夫人的平安,不管怎樣的藉口都說不通。
最有可能的推論就是段翠蘭殺了老夫人,然後又有某人懷恨在心,殺了段翠蘭。這麼一想,段家三兄弟中的某人提前得知了段翠蘭做的事,就有充分的殺人動機了。
她不由擡眼,望着他的背影,心想他曾說過要從最親近的人開始排除嫌疑,當時還覺得挺可笑的,沒想到真的被他說中了。
段家那三個男丁,老大是正直不阿的離職警察,老二案發時正在國外研習,老四則是忠厚老實的性子,看着都不像作案人,到底會是誰呢。
這時她又聽到了熟悉的槍響聲,就見他淡定的拿出手機,按下接聽鍵。她好奇的湊上去看,發現來電顯示是一串數字,居然沒有人名,會是誰給他打電話呢?
好奇難耐,她偷偷的貼在副駕的頸靠,豎起耳朵聽電話裡的聲音。
是個男人打來的,聲線很粗……哦,這不是牛爺的聲音嗎?
“知道了,我們正在回去。”
他淡淡的答了一句,直接掛斷,然後回頭瞪了她一眼。
偷聽被發現了,她訕訕然的坐回去,有點不好意思。
這不能怪她,她哪想到他連牛毅豪的號碼都不存,害得她好奇了那麼一下下。
“出什麼事了?找到媽了?”王海濤問。
“段立平被殺了。”他一臉波瀾不驚的回答,卻不知這簡單的幾個字將一車的人都嚇一跳。
“別、別開玩笑好嗎……”王海濤手一抖,車子差點滑到旁邊的車道上。
他懶得解釋,靜靜的望向窗外,好像這些都跟他沒什麼關係。
寧月香心情亦是十分複雜,也覺得像做夢一樣,怎麼可能只是出門一會兒工夫,就又有人被殺呢。兇手是同一個人嗎,難道就在療養院裡?
他們回到療養院時,當地警方已經趕到,拉起了警戒線封鎖現場。裴銘瑾出示了證件,帶着衆人入內,一路來到客房區,段立平房間外警員最多,牛爺也在。
段立平是死在了自己的房間。
寧月香往裡面瞧了一眼,見段立平的屍體趴在牀上,身上還穿着寬鬆的睡衣,看來他是在昨晚被殺的,怪不得今天早上沒有見到他。
昨天也一直沒注意到段立平,他早早的上山尋老夫人去了,回來休息得也早。
“咦,那是什麼?”她看到屋裡有一個很大的黑色塑料袋,像是裝垃圾用的。
牛爺沉聲答:“那是老夫人的屍體,從牀底下找到的。”
她目瞪口呆,怔怔的說:“兇手一次殺了兩個人?”
“不,老太太的屍體早已開始腐爛,應該是三四天前死的。屍身傷痕頗多,具體死因還要等法醫鑑定。”
“那老夫人屍體怎麼會出現在段立平房間?”難道老夫人其實是段立平殺的?
隨着死者的增加,她心底的疑惑也增多。對這一家子人的情況瞭解得越透徹,就越是一團亂麻,搞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看着那黑色塑料袋,彷彿能聞到傳出來的刺鼻氣味,想象裡面裝着一具腐爛的屍體,頓時開始反胃,想衝去廁所把中午的飯都吐個乾淨。
不過她還是忍住了,移開視線,小心翼翼的繞開那黑色塑料袋,想去看看段立平的屍體。雖說她入門級的法醫學知識派不上什麼用場,但她對新鮮的屍體還保有一份好奇感呢,F大可沒有資金讓每個選修課的學生都能見到真正的屍體。
段立平的脖子上有很細的勒痕,都出血了,應該是用結實的鐵絲一類的東西勒死的吧。當她想再靠近看個清楚的時候,忽然被人拽住了胳膊。
“啊?裴……”
她回頭就見到裴銘瑾冷冰冰的臉,他二話不說將她拽離現場。
他力氣太大了,捏得她胳膊好疼,只是看一眼現場而已,沒必要這麼生氣吧。
擠出人羣,到安靜的走廊上,他才鬆了手,沉沉的警告道:“學生,別添亂。”
她揉着生痛的胳膊,沒好氣的說:“我是學生,但我也可以幫忙破案啊。”
沒人規定學生就不能破案吧,再說她也是成年人了,爲什麼要被他一口一個學生那麼叫啊。
他用冰冷的眼神瞪着她,嗓音低沉的說:“案子會破,不需要你。”
好吧,他說的也是實話,有這麼多專業人士在,確實不需要她添亂,但是被人當面說“不需要”,心情怎麼好得起來,她氣鼓鼓的嘟着嘴,毫不示弱的回瞪過去,可他卻一點也不在意的轉了身。
他往回走,只走了兩步又停住,低頭提醒:“別跟段家那些人呆在一起。”
她反應很快的說:“你覺得兇手是段立平兩個弟弟之一?”
“死者有警務背景,你覺得尋常人能輕易勒死他嗎。”
他只說了這一句就走了,留下寧月香一個人站在原地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