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了段元飛和封芷涵,一番交談後,他們都說不知道房間被換過,就跟寧月香一樣沒留意這種小事。
“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把房間給換了?”她問。
“只有一個人能做到。”他看了她一眼,眼神似乎在說:你也知道的。
她張了張口,後背有點發冷,努力壓低聲音問:“……段立平?”
他難得揚起嘴角的弧度,表情沒有讚揚的意思,頂多也就是“原來你還不算太蠢”那樣的譏諷。
“你的意思是說,段立平在死前自己換了房間,爲什麼呢,兇手逼他這麼做的?可是換房間有什麼意義,這些房間戶型擺設一模一樣,段立平吃飽撐的沒事幹嗎?還是他約好了兇手半夜來殺他?”
“你忘了在現場還有一樣東西。”
“什麼?”她眨了眨眼睛,滿是求知慾的樣子。
他剛要回答,卻正好又一次對上她明亮的眼睛。
昏暗的廊燈下,她的雙眼如皓月般閃亮,瞳孔中映着他的樣子,綻放光彩,美得像琉璃鏡。
他只是失神一剎那,隨之反應過來,皺眉說:“離我遠點。”
“哦……”
她低眉順眼的應了一聲,乖巧的往後退了兩步,其實本就是對話距離,不算太近,這一退就顯得有點遠了,不得不提高音量說話。
“現場有什麼東西?”
“自己想。”他不耐煩的走了,腳步加快,似乎想離她越遠越好。
什麼嘛,真不是一個好老師。
她心裡抱怨着,沒了標準答案,那就真的只能自己想了。
拿出記錄用的小本子,上面只有寥寥數語,看了一遍她就想起自己忽略了什麼。
是屍體,老夫人腐爛的屍體。
段立平換房間的原因,一定是因爲牀下藏着的屍體。如果屍體本就是藏在房間裡,那麼療養院的人應該早就發現了。
也就是說老夫人的屍體原本並不在牀底下,而是在他們入住後被人塞到房間裡的。
假設療養院的人並不知情,那麼就是最早到達這裡的段立平發現了屍體,可是基於某種原因,他沒有告訴別人,而是偷偷藏在了自己牀底下。
爲什麼要隱瞞呢?難道他跟老夫人的死有關?
不,假如真的有關,在山裡更好毀屍滅跡,爲什麼要帶回客房藏起來,這說不通。
而且房裡的屍體跟兇手殺人和換房謎團有什麼關係嗎?就算有人看到了老夫人的屍體,第一反應也該是報案,而不是殺人吧。至於房間神秘變換……她更加一頭霧水了,完全不知道死者想做什麼,至少不會是心血來潮換着玩。
不過她有種預感,一旦自己想通死者換房的原因,也就明白了兇手爲什麼要殺他,那時肯定離真相大白不遠了。
讓她懊惱的是,裴銘瑾分明已經想通了始末,卻不把推理告訴她,讓她好奇得心癢難耐。
哼,不告訴她,她不會自己查啊!
來來回回就這麼大點地方,就這麼幾號人,她就不信以自己的智商查不出來!
她氣呼呼的往回走,碰上封芷涵神色不安的在房間門口站着。
“封學姐。”
“月香,曉旭呢?”封芷涵一把握住她的雙手,擔心自己的丈夫。
“我還沒來得及看他,他應該在自己的房間裡。”
“大哥都死了,曉旭他會不會有危險?”
“不會的啦,這裡到處都是警察啊。”她乾笑着安慰,沒好意思說段曉旭就是最大的嫌犯。如果殺人的就是段曉旭,那他當然不會再被殺嘍。
“警察多有什麼用,大哥以前也是警察啊,還不是一樣被殺了。曉旭他,他可不像警察那麼強壯。”封芷涵擔心不減,下意識的撫摸自己的小腹,像是在安慰腹中的胎兒。
如今死了人,人心惶惶,她憂心丈夫再正常不過。
說到強壯,寧月香想起死者是被兇手活生生勒死的,便問道:“封學姐,曉旭哥平日有參加什麼運動嗎,或者健身?”
封芷涵遲疑了下:“……有,他從學生時代就很喜歡打籃球,現在偶爾還會和朋友去玩。怎麼了嗎?”
“沒什麼啦,”她笑了笑,心裡對段曉旭的懷疑又增加了幾分,“我們去看看曉旭哥吧,他一定也很想你,還有你們的寶寶。”
段曉旭房間門口有個警察,攔住了寧月香兩人,不讓她們進,裡面有警官在跟段曉旭談話。她們只好在門口等了片刻,有人從裡面出來,是牛爺和另一個警察。
“牛警官,我們可以去看看段曉旭嗎?”她代替學姐請求道。
“小寧,現在不適合。”
警方已經將段曉旭當做第一嫌疑人,要不是看在段曉旭十分配合的份上,此刻已經把他帶回警局了,自然不會讓他再接觸家屬。
封芷涵懇求道:“警官,求您了。曉旭不會殺人的,你就讓我見他一面吧。”
“就是啊牛警官,我學姐還懷着孩子呢,你得照顧一下孕婦的心情吧。”她堅定不移的表示站在學姐這一邊,當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她也想見見嫌犯,證實自己的猜測。
“這……好吧,可是不能太久。”
牛爺看着兇惡,其實比一般的警察還好說話,兩名女性稍微一懇求,他也就同意了,親自陪她們進去。
段曉旭坐在牀上,緊張的咬着手指頭,看起來比任何人都要慌張。
“曉旭!”
“芷涵……?”
封芷涵驚喜的撲過去,段曉旭驚訝一瞬,然後張開雙臂摟住妻子,兩人深情相擁,久久不願放手。
寧月香表情柔和下來,忽然記起,段曉旭是快要當爹的人了,他還有美麗的妻子和即將出世的孩子,天塌下來也不可能去殺人吧,那是要坐牢的。
她帶着微笑說:“曉旭哥,學姐可擔心你了呢。”
段曉旭安撫了妻子,也是病急亂投醫,急忙說:“小寧,你是律師,你快跟這些警察說我沒殺人,媽和大哥都不是我殺的。”
她頓時愕然,竟然被當成律師信任了……是啊,她就快成爲實習律師了,當然該站在律師應有的立場,幫助委託人擺脫困境。可是自從案件發生到現在,她絲毫沒想起自己的職業,要說起來,她已經把自己當成女偵探了吧。
律師有自己的職業素養,在法律的限度內儘可能幫助委託人;也就是說,這個職業其實是跟控訴方對立的,她跟警方會打交道,但並不是一路人。
噢,她已經忘光了,段曉旭還算是她的委託人呢!
委託人可不管你有沒有經驗,是律師助理還是實習律師什麼的,在他們看來,在律所工作的都是律師。
較真的說,段曉旭委託律所的內容是遺產糾紛,而現在顯然已經跨越了遺產問題,轉成刑事殺人了,委託合同也要更新纔對……咳,假如她這麼回答,老律師肯定要罵死她吧。
“曉旭哥,你先別急,冷靜下來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她微笑着坐在對面,腰板挺得筆直,看上去真有幾分年輕律師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