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綿延不絕。
月香揹着大包袱,緊隨陳嵐的腳步,吭哧喘息着,邊走邊疑惑審視周圍環境,暗暗驚訝:兩旁樹木越來越高大稠密,山道越發崎嶇,漸漸地幾乎沒有下腳之路。不會是誤打誤撞,走進深山老林裡了?
“你確定?咱們沒走錯方向?”她感覺揹負的行李越發沉重,倘若在山裡白白兜圈子,就不好玩了。
“這座山我沒來過,不過你放心,迷路也不怕,一座山還難不倒我。”陳嵐見問,猛地剎住腳步,私下裡望幾眼,口氣頗顯輕鬆。
“天快黑了。咱們是不是先找個地方落腳?不知道這山裡有沒有猛獸毒蟲,黑暗中行走多提防。”她心中產生幾分顧慮。
“說得對。月香,你累了,留在這裡稍事休息。我去前面探路,霧大,別真的走岔了。”陳嵐說着,身影一晃,消失在越發濃郁的霧靄裡。
月香把大包袱放下地,坐在上面喘息。寂靜中,鼻子聞到地面上厚厚一層枯葉的腐味,耳中聽到隱隱約約身後有動靜,不由得心神不安。
“誒——”似乎有人叫,聽聲音不是陳嵐。
月香“嗖”地站起身,瞪大眼睛循聲望去,霧濛濛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
“誒誒——”聲音越來越近,伴隨着踢他踢他的腳步聲。
她急忙從包袱裡拿出手電筒,朝着聲音傳來的地方照去,不禁鬆了一口氣,原來是一個人,身穿白色風衣的少年,手裡拿着一根樹枝,撥弄着地上的枯草落葉,走了過來。
“站住,你別過來。”
那少年果然聽話站住,咧嘴一笑,說:“我是路過的。”
月香對這個忽然出現的白衣少年路人甲很是懷疑。細想一下:荒山野林,黃昏迷霧,忽然出現一個孤身少年,穿戴入時,聲稱路過,事情絕沒有這麼簡單。
“是麼?你從前面來,看見一個身穿黑衣的女孩子了嗎?”
“沒有。我只看見你一個女孩子。可否方便借過?”白衣少年斯斯文文借路。
月香的手電筒光亮始終照着白衣少年,除了臉色過度蒼白,聲音嘶啞之外,倒也察覺不出更多異狀,側過身子,讓開半尺,說道:“過去吧。”
白衣少年點頭,依言從月香面前經過,走出三米開外,回身,手指掐算幾下,一本正經說道:“我幫你算了一下運氣,你我有緣,今晚還會碰面的,你哭着喊着非要嫁給我。”
“噗,你幾歲?別胡扯,趕緊走,不然我打你哦!”月香被逗樂,催促白衣少年離開。
“行,我這就走,這根樹枝給你,尋路用,挺好使。”他作勢將樹枝遞過來。
月香猶豫片刻,不忍拒絕好意,只好伸右手接過那根樹枝。
白衣少年似乎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得意事,揹負雙手,一步步走遠。
月香被此事一鬧,明白自己一個人留在黑暗中也不是辦法,舉起左手放在嘴邊,大喊起來:“陳嵐,陳嵐,你在哪裡?趕快回來。”
白衣少年聽見叫喊,搖搖頭,重新走近月香,語出驚人:“別喊了。你那個同伴今晚不會來這裡。”
“爲什麼?你怎麼知道?”
“我推算結果是這樣。”
“騙人!你又胡說八道!”
“騙你幹啥?實話告訴你,這山裡有野狼,你一個人待在這裡很危險。”
“真的假的?我,要等同伴。”月香握了握拳。
“山林深處安裝很多捕獸夾。你同伴要想活命,八成不敢一個人黑夜摸索,估計要等天亮才能回來。”
月香被白衣少年說得半信半疑,又大喊了幾聲,仍然沒有迴音。
“我家不遠,不如你跟我走?再磨蹭下去,野狼來了,咱們兩個都遭殃。”白衣少年提出建議。
走?還是不走?月香很爲難。
眼看着天黑下來,唯一能見的只有手電筒微弱光線。月香無奈,只得應允。
二人結伴同行,走了大約兩裡山路,來到半山腰一個很大的院落,大門上有一個黑漆大門牌《淵源別墅》。
推開別墅大門,月香發現院子裡面黑漆漆一團,沒有燈光,奇怪地問:“這裡沒人?”
“有人。”
“不開燈?難道人們摸黑待着?”
“半山腰沒電。有蠟燭。平常他們捨不得點蠟燭。”白衣少年耐心解釋。
“這裡是你家?”
“我老家。平時我跟爸媽在縣城裡住,這次回來辦點事。別墅裡的事情由本族長輩們打理。”
“哦。問一下,你多大?”
“十六歲。”
“你名字?”
“姓戴。你可以叫我明月。”
戴明月用手指着右側一間屋子,示意月香進屋。
月香打着手電走進屋子,看見內裡有一牀、一桌、一椅,桌上放着一盞熄滅的小油燈。她把手電筒擱在桌上,放下包袱,坐在牀上,察覺到四下裡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響。
這個地方透着邪門,看不見人,沒有光亮,沒有聲音,到處是一片死寂。
月香暗暗後悔,不該輕信陌生人提議,冒冒失失走進別墅,只怕進來容易出去難。
正在患得患失之際,終於聽到輕微的腳步聲。
月香抓起手電筒朝門口照去,看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婆婆端着一個托盤走進屋子,老眼昏花地掃過來一眼,目光透着一絲邪門。
月香被她看得一激靈,頓覺毛骨悚然。
“女娃娃,你就是新娘子?”老婆婆發問,聲音煞是難聽。
“什麼?”
“給你,新娘禮服。”老婆婆把托盤遞過來。
“你們搞錯了!”月香吃驚得差點跳起來,反手把托盤掀翻在地。
“嘎嘎嘎嘎。”老婆婆發出刺耳的烏鴉般笑聲,厲聲訓斥:“新娘子要懂規矩!你自己穿,還是叫我孫子親手給你穿?”
“別笑!好難聽。”那笑聲似乎具有魔力,震得月香耳膜劇痛,急忙雙手捂住耳朵,命令道。
“穿衣服!你不穿衣服,俺就笑不停!”老婆婆擡起槓來,不依不饒。
月香氣壞了,想起剛纔戴明月說過的今晚自己要哭着喊着嫁給他云云,猜測是他設計圈套,跺腳大叫:“姓戴的,趕快給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