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謹怡坐在顧昊辰派來的車子上,回想着剛剛司機的話,回家?呵,竟然說是回家呢,自己早就沒有家了,從母親去世的那一刻開始這個世上就再也沒有一個可以讓自己稱之爲家的地方了。他這樣講也真是好笑呢。想着,心中泛起一陣苦澀,嘴角的笑也變得牽強了許多,眼角也不由自主的有些溼潤了。
她沒有什麼行李,唯一帶着的東西就是一隻拉桿箱,她全部的東西都裝在裡面。車子直接駛進大門,門口的幾隻路燈把稍稍有些暗下來的夜,照的明朗起來,車門打開以後,一個看上去大概有二十幾歲的小姑娘笑眯眯的走上前來,說道:“您是南宮小姐吧,我把您的行李先拿上去吧,您先歇會兒。我是這裡的保姆,我叫小翠。”
看着迎上來的女孩喜氣洋洋的樣子,南宮謹怡原本冰冷的心中劃過了一絲暖意,於是也微笑着回道:“那就麻煩你了。”
聽到南宮謹怡這樣講,小翠好像有些吃驚,但緊接着便笑的更開心了,如果說剛剛的笑容是出於禮貌,這時的笑便是看着也知道是真心的了,一邊拎着箱子一邊回道:“不麻煩,不麻煩。芝嬸,南宮小姐來了,您快來呀。”
小翠一邊往屋裡走着一邊喊着,剛剛載她來的司機又把車開走了,南宮謹怡卻仍然立在原處沒有動。她擡頭,就着微微的暮色打量着這間別墅,環視着這個院子,周圍的一切看上去都是生機勃勃的綠,炎熱的夏引來了好多蟬的鳴叫,讓院子裡透出莫名的活力。遠遠的那地方因爲天色有些晚了,看不太真切,但是那兒應該是一個小花園吧,望過去似是有點點的彩色呢。她往進院子的這條小路的一側走過去,俯下身,發現這一片一片的矮矮的綠色,竟然是一株株的仙人掌,看樣子這些仙人掌也在這裡生存了有些時間了,甚至好像有一些都要結出仙人果了,莖上鼓起了一個圓鼓鼓的包,她很喜歡。是的,她一直都喜歡仙人掌這種植物,因爲她覺得,自己就是像仙人掌一樣生活着,就算沒了根只要身體的一部分還存在就還可以復活;身體裡面有着源源不斷的柔情卻依然穿着尖利的鎧甲;不管怎樣惡劣的生活環境,都可以憑藉自己的剛毅生存下去,多年來她的書桌上陽臺上每每都會放一株仙人掌,看着這樣堅強的生物,她就會重新燃起前進的動力。
芝嬸聽到小翠的喊聲,急急地走出了屋子,正看到南宮謹怡蹲在地上望着路一側的仙人掌發呆,於是上前說道:“哎呀,南宮小姐,您怎麼不進去呢。顧總讓我們準備好了晚飯了,您去吃點吧。”
南宮謹怡被她的聲音從自己的沉思中喚醒,擡頭站起身來,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角,看着這個面善的老人,笑着說道:“您好,我叫南宮謹怡,不用叫我南宮小姐的,您以後就叫我謹怡就行了。我已經吃過晚飯了,實在是麻煩您了。”
芝嬸被她這樣一說,一時竟有些驚訝,畢竟像芝嬸這樣年紀的人見過的那些一旦抓到一個像顧昊辰這樣的男人便目中無人,趾高氣揚的女人實在不在少數,那些女人說話的口氣都是很高傲的,根本不會像這樣禮貌謙和的跟她講話,於是瞬間便對面前的這個女子有了好感,臉上真誠的笑着說道:“不麻煩不麻煩,那我以後就叫你謹怡了。你以後也別跟我這麼客氣,
我就是在顧總這兒做飯的老媽子。大家都管我叫芝嬸,你要是不嫌棄就也這麼叫我吧。”
南宮謹怡聽到,臉上洋溢起了燦爛的笑,這個看上去像安嬸一樣慈祥和藹的老人讓她一瞬間有了一種家的感覺,她沒有把她當做外人,看上去的樣子就跟自家人一樣說話很自然。於是她爽快的說道:“怎麼會呢。對了,芝嬸這個院子怎麼看上去這麼多的仙人掌呢?不是院子裡大家都喜歡種一些花兒的嗎?”
聽到南宮謹怡的話,芝嬸低頭看着這些成片的仙人掌輕輕地笑了一下說道:“我剛來顧總這兒的時候也很奇怪,種了這麼多的仙人掌卻沒有花。”擡起頭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光看了一下南宮謹怡接着說道,“後來,我就問顧總,他只是說喜歡而已,不太喜歡那些紅紅綠綠的花。我在這個宅子裡幹了有幾年了,但是在我的印象裡,顧總很少來這裡,大多時候都是住在顧家的老宅子或者是他其他的家裡。但是,每次來這院子裡都會問一下我,這滿院子的仙人掌有沒有生病的,有沒有長得不好的,很是關心。要是有什麼長得不好的,他就會連着一段時間每天都往這院子裡跑。每次來了呀,都會在這片仙人掌中間的那個小房子裡坐到半夜,有時候晚上也在那邊睡了。”
她擡手指了指遠處的一間小屋子,南宮謹怡順着她的手看過去,夜色掩去了小屋子真實的樣子,只是隱隱約約的看到遠處似是有那麼間小屋子的影子,心中某個柔軟的地方一下子就像活了過來一樣,一種感覺在胸腔中叫囂着,它們爭先恐後的想要擠出來,一時間南宮謹怡有一種胸悶的感覺。芝嬸沒有注意到南宮謹怡的變化,接着說道,“每次呀,都能聽到顧總對着這滿院子的仙人掌低低的說一些話,有時候也聽得到他好像叫着一個姑娘的名字,叫什麼謹兒。”說到這裡,芝嬸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而南宮謹怡卻被這一句謹兒直直的撞在了心上,臉色也跟着有些蒼白,但是礙於芝嬸在旁邊盡力的壓抑着自己。只聽到芝嬸接着說道,“唉,外面的人都覺得顧總做事的手段實在讓人有些害怕,覺得我們顧總是個不近人情的人。我卻覺得呀,咱們顧總是個長情的人兒吶。從來都沒見過他帶回過什麼女人,謹怡呀,你還是頭一個呢,好好對他,顧總是個會疼人的人。芝嬸活了這麼大年紀了,看人準着呢。”說完更是一臉的意味深長的樣子看着南宮謹怡。
南宮謹怡莫名的被她這麼看着,像揣着一隻小兔子一樣,心砰砰砰的亂跳了起來,臉上也有了有些尷尬的紅暈,連忙說道:“芝嬸,瞧您說的,我對顧總來說怕是再平常不過一個女人了,顧總這樣優秀的男人,什麼樣的姑娘沒見過呀。”嘴上隨這樣聽坦蕩的說着卻還是劃過了一個有些苦澀的笑,一閃而逝卻被芝嬸牢牢地抓住了這一瞬。
芝嬸是個聰明人,見南宮謹怡這樣講,便也不說什麼了,只是笑了笑撫上她的手拍了拍說道:“謹怡,現在雖還是夏天但是這天畢竟是越來越涼了,你穿的這麼薄別待會兒着涼了,咱們進屋吧。”南宮謹怡看着這個慈祥的老人輕輕地挽上了她的胳膊,有些小女兒的撒嬌的說道:“行,咱們進屋裡。芝嬸,你真好,以後你不要對我那麼客氣哈,我也會在這兒待一段時間,您就當我是您的小女兒吧。”
芝嬸哈哈的笑着合不攏嘴說道:“我要真有你這麼漂亮的閨女呀,也是我修來的福氣呢。”說完,兩人也都笑開了。
進了屋以後,芝嬸便喊着小翠,張羅着南宮謹怡再吃點宵夜。後來天色很晚了,顧昊辰卻沒有因爲今天她來了這裡回這個院子。南宮謹怡原本有些緊張有些期待也有些難過的那顆雷着小鼓的心也隨着夜色漸漸加深,顧昊辰的沒有回來,漸漸有些沉寂了。她耐不住芝嬸的熱情也捨不得拒絕她,便稍稍吃了些宵夜便回到自己的房間了。芝嬸和小翠的熱情讓原本搬來顧昊辰這裡心中絕望的南宮謹怡覺得這個決定好像也不是很差,甚至有些慶幸走到了現在這樣一步,只是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窗外滿院子的仙人掌上面,想着顧昊辰在辦公室中對自己做的事,說的那些殘忍話,心中竟一時不知是喜是憂,琢磨不出顧昊辰真實的想法了。
原本想要早早的入睡的,可是芝嬸說的那一聲“謹兒”是實實在在的讓她慌亂,她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到的那個念頭。心中隱隱約約地有些期待,卻也有着一種擔心害怕的感覺。所以便也沒了一絲的睡意,換了睡衣抱着胳膊立在陽臺上,靠着陽臺的欄杆望着院子裡這樣一大片的仙人掌出神。
“謹兒。”她不由得低聲喃喃自語,一抹少女的嬌羞爬上臉頰。那真的是自己這短短的生命中最快樂的時光了,八年前的自己和八年前的顧昊辰最最單純,最最美好的年齡。那時顧昊辰從來都不會似別人那般喊她謹怡或者小怡,他從來都是叫她小謹或者謹兒。每每她問他爲何時,他便會一本正經的說,“謹”這個字比“怡”這個字更顯得他說話很有文化素養。每每他這般回答,她也便哈哈的笑起來,說他故作深沉。直到有一次一個追自己的男生,喊自己“小謹”,說很多甜言蜜語給她,雖然她並不喜歡這個男生。但是顧昊辰知道了以後很是生氣,跟這個男生兩人打得不可開交。她記得那天的顧昊辰緊緊地抱着自己,有些委屈的在自己的耳邊說,不允許別人叫她小謹,小謹、謹兒是他一個人的,只能他叫這個名字別人都不允許。南宮謹怡聽到他這樣孩子氣的話時,不由自主的笑了,笑着迴應道,以後不會再讓別人叫她這個名字,這個名字只屬於他,她的心也只屬於他。
她清楚地記得當她說出這樣的話時,他抱着她的身體僵了一下,轉而拉開她問道:“小謹,你剛剛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這個名字只屬於你,我的心也只屬於你。”說完,她便覺得臉上熱辣辣的不好意思了,便撲進了他的懷裡埋在他的胸口,不肯擡起頭看他。她感受到他強烈的心跳,心中欣喜萬分,從來不肯這樣表達自己的心意,忽然這樣直直的把心裡的話說出來竟然知道緊張的原來不只是自己。
許久許久,顧昊辰輕輕捧起她的臉,她感受到他熱辣辣的眼神不敢跟他對視,他的吻輕輕地落在額上,眼睫,鼻尖,最後在落在了自己的脣上,輕輕的吻,那種讓她覺得自己被珍惜的感覺讓她知道如今都不能忘記。
手指不由得撫上自己的脣,嘴角泛起一些幸福的笑,眼神中有亮晶晶的光芒望着那片仙人掌,是的,自己最喜歡的不是玫瑰也不是百合,而是外表剛強帶刺內心柔軟似水的仙人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