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一場爭執將起,張數站在大開的車門外,糾結是否要先關上。
很快,他就無需猶豫。
容謙只是冷睨沐淺夏一眼,並沒有迴應,直接下了車。
沐淺夏還能怎樣?她搓了把素面朝天的臉,讓自己恢復到面色淡淡的狀態,跟着下車。
進入別墅,將帶來的禮品交給管家,沐淺夏和養父寒暄幾句,他就喚容謙上了書房。
聽到書房門關閉的聲音,沐風衣當即不再掩飾,盯着她恨恨的質問:“沐、淺、夏!你和顧洛說什麼了!讓他總是躲避我?”
“我和他沒說過你。”沐淺夏大致回憶下與顧洛的相處,如實說道。
雖然和她無關,心下卻並不因此輕鬆,基本上她的回答是對是錯,是否符合心意,沐風衣都會挑刺,尋出不對。
“你沒和顧洛說過我?那他怎麼會讓我跟你學學?我不信!”沐風衣咬牙切齒,恨不能將她給撕碎了。
沐淺夏脣瓣抿了抿,道:“我和他相處不多,僅有的幾次都是突發狀況,並沒有閒聊。”
“你能有什麼突發狀況?真是笑話!”沐風衣霍然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滿是憤慨道,“我纔是沐家的嫡出小姐,你不過一被我家收養的孤兒,竟然敢爬到我頭上,給我使絆子,真是不想活了!”
沐淺夏眉心顰起,看向秦蘭,不出意外的發現,她只是看好戲的神情,並沒有喝止沐風衣的意思。
她目光湛湛的同沐風衣對視:“姐,我什麼時候給你使絆子了?從小到大,也是謹遵母親的教誨,禮讓與你,請你不要胡說八道!”
沐風衣冷笑,咄咄逼人:“沒有?!那顧洛怎麼會躲着我?肯定都是你搞的鬼!你這死丫頭從小鬼主意就多,像網上那兩段視頻,明擺着是你的錯,到最後竟然還打了翻身仗,你敢說你沒動手腳?!”
沐淺夏皺眉,懶得同沐風衣多說,總歸在她眼中,她就沒好過。
然而,她的退讓隱忍,並沒有讓沐風衣熄火,反而助長了她的氣焰。
一把抓起水果盤子,朝沐淺夏摔了過去,口中憤恨道:“我砸死你,讓你個狐狸精勾引阿洛,有容謙在還喂不飽你的胃口,難怪他要跟你離婚!死丫頭,你……”
她連珠炮一般罵着沐淺夏,嘴中的詞都不帶重樣的。
沐淺夏連忙躲開飛來的盤子,還是被上面的水果砸到了身上,雖然不疼,但一身衣服都髒了。
最重要的是,她是真被氣到了!她秀麗的黑眸冷盯着沐風衣,索性敞開了說道:“你不是想知道顧洛爲什麼躲你嗎?那天我回家吃飯時,你各種對我不友好也就算了,還直接從樓梯上把我推下來,這麼惡毒的心思,哪個男人敢娶你?!”
半點不留情面的說辭,讓沐風衣愣了愣,或許心裡她不是沒意識到原因,但一直在逃避。
被沐淺夏這麼直接撕開。她不僅不反思,反而更惱火,張牙舞爪就要隔着桌子往沐淺夏臉上抓:“我打死你,讓你胡說八道,打死你個賤人!”
“住手,你打死誰?!”容謙厲聲呵斥,他和沐凱德剛從書房出來,就聽到沐淺夏的話,臉頓時就黑了。
本來給沐凱德面子,沒當即發作,但也是要細究的。誰知還沒走下樓,就又聽到沐風衣囂張的說辭。
他額角跳出幾根青筋,睇睨着沐風衣的眼神,猶如被螞蟻挑釁的兇獸,殺意凜然。
沐風衣承受不了這麼強大的氣勢,身子不住發抖,一時間說不出話。
容謙不屑的扭頭,漆黑眸光落在沐淺夏身上:“蠢女人,你就不會反抗?她打你,你不會打回去?”
面對他時,她不是挺能耐嗎?不住的威脅他離婚,面對沐風衣時,就軟的跟柿子一樣,任人拿捏。
沐淺夏抿脣,沒有吭聲。她因爲要護肚子裡的寶寶,早防着沐風衣,及時後退,並沒有被打到。
但當容謙以守護的姿態站在她身前時,看着那高大挺拔,彷彿山嶽一般穩固不會擊垮的背影,她眼眶一酸。
“她是我姐。”脣瓣動了動,她最終只吐出這四個字。
容謙眼刀颳了她一眼,她倒是記得情分,沐風衣都對她喊打喊殺,還付諸行動了。
將人重新按在椅子上,他轉身看向沉着臉,怒氣騰騰盯着女兒的沐凱德,態度強硬:“岳父,這件事,我要一個交代。”
他的女人,不論是誰,既然敢動,就要付出代價。
“我會嚴厲懲罰風衣,這麼多年,她確實被慣壞了,需要再教育。”沐凱德沉重的說,他工作忙,對家庭關注並不算多,沐風衣在他面前時也已一貫乖巧,誰知……是他疏忽了。
容謙對這個交代並不滿意,不疾不徐道:“只是這樣,還不夠。”
“我不要!不就是罵了沐淺夏幾句嗎?又沒有弄斷她一根頭髮!”沐凱德發話時,沐風衣就很氣憤,容謙的話一出口,她當即炸了。
容謙眼神冰冷而噬人:“把她從樓梯上推倒,還不叫傷人?”
既然算賬,這筆當然不能跑掉。他竟然都不知道,沐淺夏在沐家受到的是這種對待!該死的蠢女人,受了委屈也不說!
“兩個選擇,要麼你自己上二樓,從上面摔下來,要麼這輩子都別踏出門一步。”
出了沐家,容謙有的是法子讓沐風衣付出代價。連樊若水都可以找來人,他掌管容氏這麼多年,又怎麼可能找不到?
他說到做到,這麼多年,沐凱德對自己這個女婿也有幾分瞭解,當即警告的喊了聲:“阿謙!風衣可是你妻姐!”
沐凱德他同樣憤怒,怒沐風衣做出這種事,也怒容謙半點不留情,分明不把他這個丈人放在眼裡。但事情已經發生,站在他的角度,更希望的是容謙退讓,沐風衣他來教訓。
秦蘭扶着沐風衣,把她護在自己身後,不敢瞪容謙,怨恨的目光如針扎般全射在沐淺夏身上,口中無聲說着:“你不得好死!”
“二選一,沐淺夏不止是你沐家養女,還是我的妻子。”容謙嗤笑一聲,與沐凱德對峙,甚至氣勢更壓了一頭。
他絲毫沒有更改唸頭的意思,寸步不讓。
沐淺夏捂住嘴,止住流淚的衝動。
在沐家,在沐風衣欺負她時,從來沒人會爲她出頭。秦蘭從來站在沐風衣那邊,或者說她大半時候都是唆使者。而沐凱德爲了家庭和睦,只會不輕不重的說沐風衣幾句,然後再說一些要兩人團結友善的話。
被容謙護着的感覺,真的很好。由心底裡升起的溫暖,讓她沉醉其中,難以自拔。
但是,今天這事肯定不能這麼處理。
她站起身,拽了拽容謙的衣袖,在他深邃望不到底的眸子望向她時,輕聲道:“這事算了吧,別追究了,我沒有傷到。”
容謙氣急,他爲她出頭,她竟然幫着沐家那邊!本就沉鬱的黑眸中迅速燃燒起火焰,他深邃的眼睛眯起,沉沉看着她:“你真的要放過她?她都給你推下樓梯,還要打死你了。”
沐淺夏沒去看沐凱德的目光,和容謙對視着,說出心裡話:“沐家是我孃家,沐風衣是我姐姐。”
以她的心性,憑着這層關係,都不可能真讓沐風衣出事了。尤其沐家這一代的血脈,只有沐風衣一個,她只是個養女。沐風衣若因爲她傷胳膊斷腿,她會連沐凱德這個態度還好的養父都一起失去,真正成爲沒家的浮萍。
“沐淺夏!很好,你既然這麼想,我就成全你!”容謙低沉的嗓音裡飽含怒氣,連樊若水都不曾這麼幹過,沐淺夏真是好樣的,以爲他不願離婚,她就有恃無恐了是吧?
“謝,謝謝。”沐淺夏真心實意道。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容謙隨便摞下一句一看就不誠心的話,拽住沐淺夏手腕,就將她帶着一起走。
“你慢,慢點。”沐淺夏踉蹌兩步,只得趕忙跟上,她不想跌倒了,傷到寶寶。
容謙速度不減,他正在氣頭上,哪裡聽得進去沐淺夏的話。腦海裡不斷盤旋的都是她被人從樓梯上推下來,這麼危險的事,鐵定受傷去了醫院,而他完全不知道!連在沐家被忤逆的怒氣,都不及此。
兩人這麼快出來,張叔很是驚訝,但看到容謙的臉色,就不敢多問,連忙開了車門,在他們相繼坐好後,以十分平穩的速度將車子駛出。
容謙第一時間將格擋板升起,一隻手握住沐淺夏的後腦勺,對準那張紅脣就吻了下去,反覆碾轉,直至她呼吸不上來,臉蛋紅的像蘋果才罷休。
怒氣稍減,他手指下滑,鉗住她的下巴,逼她直視自己的眼睛,冷聲質問道:“在沐家受了欺負,爲什麼不告訴我?”
沐淺夏努力平復自己的呼吸,因爲他這話愣怔了好一會兒,眼瞼緩緩垂下,睫毛顫動中,她輕聲說道:“告訴你,你會爲我出頭嗎?”
“難道我今天沒爲你出頭?”容謙黑臉反問,再次被她氣到,她不說,他怎麼知道,又怎會爲她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