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蛇嘶淒厲,雲璃渾身一僵,脖子上竟然還纏了一條細小的青蛇!
尖利的牙尖,崩緊的蛇頭閃電般咬向她的頸!
雲璃瞳孔微縮,驀然出手抓住它!水浪阻礙,雲璃尚未來得及避開,頸上一疼,渾身陡然僵硬!
“唔!”
吞了好幾口湖水,雲璃痛嘶一聲!猛然掐住緊纏她手腕不放的毒蛇!
尖頭蚺!
劇毒!
雲璃閉了閉眸子,脣色微青,愈發往下沉底。
“魅……唔!”
黑色的影子驀然如鍼芒,水面升騰的水泡逐漸消弭,淡淡的血色從湖底升起暈染開。
撲騰的手臂逐漸在自己面前沉水,手腕上銀絲繞環不知爲何見之總有幾分致命般的熟悉,努力搜索記憶卻又一時想不起來,這個鐲子在哪裡見過?
蘇旃檀看着水面瀰漫開的腥色,微微凝眸,剛剛那個紅衣的女人恐怕是擔心那位玉王妃不死,做了什麼手腳?
水面逐漸平靜,一陣風過,淡淡的桃香和着琴聲傳來……
蘇旃檀墨瞳驟然漆黑如墨,好似被雷電擊中!
那個玉環!
哥哥!
“夭夭!”不待他衝出去,不遠處傳來一聲驚駭欲絕的沙啞呼喊,一位身着暗色錦衣的男子不顧一切地跳入水中!
玉冠玄衣,似乎纔是匆匆趕過來,衣衫略有些不整,側顏遠遠望去隱隱熟悉。
“撲通!”地入水聲不久,身後一路的太監宮女呼喊聲令蘇旃檀渾身一僵。
“玉王爺!”
“玉王爺!”
“快!王妃掉水了!快來人啊!快來人!”
“王爺跳下去了!快!”
“快找太醫!快去!”
一羣人手忙腳亂地奔走,幾名熟悉水性的太監也跟着跳下去接歐陽玉和王妃。
玉王爺?哥哥?
蘇旃檀尚未從那玉王妃手中的玉環上回過神,突如其來的稱呼令他一陣眩暈。
雲璃眼前有些模糊,指尖青灰,手中緊緊攥着已死的青蛇。
“夭夭……你不要嚇子玉……”
雲璃指尖微顫,徹底昏了過去。
緋玉晗抱起雲璃,緊隨而來的宮人立刻將披風遞過去,兩人渾身溼透,緋玉晗一路而來,拖出一條溼漉的痕跡。
“啊!蛇啊!”
“蛇!蛇!是尖頭蚺!”
一羣太監宮女看到王妃腳踝上、手中死死攥着的生物,嚇得尖叫一聲!
雲璃脣色烏紫,不斷的嘔水。衣衫緊緊貼着身體,一頭青絲髮尾水流如注,青絲沾染透白的容顏,透着灰白之色,手中一片血紅,已死的青蛇僵硬。
緋玉晗手腳都在顫抖,一掌震死緊纏在雲璃腳踝裡上的水蚺,嘴脣發白,意欲拉開她手中的青色蚺蛇,卻怎麼也拉不出。
“夭夭……夭夭……你醒醒!”
“王爺!王妃被蛇咬了!”
眼尖的宮人見過雲璃頸下極細的蛇咬痕跡,驚叫一聲。
這裡是皇室御花園,這湖裡怎會有這種毒蛇?!玉王妃怎會如此之巧的就掉水?平日根本不會出現的毒蛇竟然齊齊出現!
緋玉晗不斷的逼出她吞下的湖水,神色陰鷙嗜血,抱起雲璃飛速回殿!
夭夭不會出事!不會有事!
緋玉晗眸光赤紅,緊緊抱着懷裡冰冷的身軀。
蛇!竟然是蛇!
緋玉晗心中一片森寒殺意,驚駭與怒意翻騰,一路上嚇得旁邊的宮女太監紛紛迴避。
雲璃小腹淡淡的華光消散,手中尖頭蚺無聲掉落地面。一抹極細的影子竄出,靈活地融入雲璃的倒影中。
蘇旃檀看着歐陽玉離開的背影,墨瞳中沒有一絲明亮,漠然中透着可怕的死寂。暗紫錦衣下,五指發青發白。
“陛下!您怎麼在這裡?”祝鍺閱氣喘吁吁地跑到蘇旃檀面前,混亂的人羣逐漸散去。
地上凌亂的水漬未乾,依稀可知剛剛宮女驚呼之事的確曾發生。
蘇旃檀望着不遠處的湖心亭,好似還能看見當初那白衣掠水而過的身影。好像還能聽到哥哥看見雲昭帝時給他們通風報信,一起飛奔亂竄的模樣。
春日杏花吹滿頭,誰家少年足風流。
琴音輕狂,猶如昨日。
清風拂起青絲,蘇旃檀墨瞳如潭。
“剛剛那位便是玉王爺?”
祝鍺閱微微皺眉,點頭道:“玉王爺曾多次出現在朝堂之上,臣認得正是剛剛抱走玉王妃那位”
蘇旃檀沒有再問,轉身走了。
不是他。
不是哥哥。
什麼人會在那年盛會中撒謊卻讓太后和當今王爺貴戚都當成是她的遊戲?什麼人可以呢……
他看不明白,害怕明白。
那手環他認得。
當年可以進入神祠的白衣女子。
當初哥哥手中曾曇花一現的玉環……
怎麼會……不可能……
他似乎自始至終都不曾看清,猶如當初的那名白衣女子,明明未曾蒙紗,卻無法看清。
月合殿,帷簾墜地,明黃的龍榻上,雲璃安靜無聲。
嘔了不少水,所幸並無大礙。
白色的光芒與緋芒交相環繞,雲璃脣色逐漸由青轉白,恢復了淡淡的血色。
“夭夭已無大礙,不必擔心”緋嫵垂眉,檢查了一遍,蛇毒雖烈,但桃夭她如今已經有內靈護身,加上緋玉晗引毒,並沒有什麼傷害。唯一令她驚訝的是孩子似乎更活躍了。
無意間輕觸到桃夭隆起的腹部,甚至能感覺到孩子踢蹬的動作。
尖頭蚺不是普通的毒蛇,即使有內靈護着也不會恢復的如此之快,何況這孩子似乎並不受影響,這到底是爲何?
緋玉晗坐在雲璃身旁,微涼的手輕撫她蒼白的嬌靨,白皙修長的頸項,烏青的咬傷未及完全痊癒,緋玉晗鳳眸陡然冷殘。
緋嫵見狀,欲言又止,正要離開,便聽到門外李樹海的聲音傳來。
“太后娘娘、王爺,連小姐在門外求見,說是來看望玉王妃”
緋玉晗好似沒聽到,薄脣輕貼桃夭蒼白的脣瓣,伸舌輕輕潤了潤。站起身,鳳眸冷寒,冷聲道:“緋姨,朕真有如此陰毒的母親嗎?”
“你打算怎麼辦?她畢竟……”
“母后爲人仁慈,見畜不忍傷其性命,甚至不吃葷腥……”緋玉晗玉顏森冷,冷道:
“人說蛇蠍,她當真將自己當牲畜!”
“她就算不是你母親,前世也……”
“來人!”緋玉晗臉色陰沉,打斷了緋嫵未出口的話。
緋玉晗話落,五名黑衣人倏然出現在大殿內俯首聽旨,緋嫵目光掃到他們,神情微震!
“緋玉晗!你想幹什……”
“將連雅貶入清絕宮!”緋玉晗不待緋嫵說完,直接下令!
“是!”
五人面無表情,眨眼功夫消失在大殿之內。
“緋玉晗,你瘋了嗎!他們是鳳來儀的暗妖!”
“難道緋姨以爲朕會用普通人去看管她?”緋玉晗鳳眸危險的眯起,聽到殿外哭天喊地的聲音,冷聲道:“倘若不是念在她有母后那張臉的份上,朕還會留着她到現在?”
緋玉晗覆手卸下帷簾,神色陰鷙,轉身離開月合殿。
緋嫵難掩擔憂,回頭看了一眼榻上安靜的雲璃,也跟着離開此地。
暗妖是鳳來儀關押重犯之人,常年駐守暗處,連雅這種性子不可能乖乖呆着,要他們去看着連雅,豈不會剝了連雅半層皮?
腳步聲逐漸遠去,雲璃長睫微顫,明眸清亮,無一絲迷離蒙亂。
“一切纔剛剛開始而已……”
關押?
難道只有自己死了,連雅纔可能破點皮?
“魅,你跟在連雅影子中,看看這個連雅到底是何人”
“魅明白……”
殿內安靜無聲,雲璃眸光微垂,輕撫小腹,淡淡的流光旋轉。掌心傳來小小的拱動感,雲璃脣邊露出一抹清淺的笑意。
“你倒是越來越強健了”
她在入水前已經做好了措施,以防萬一,提前爲寶寶做了保護。沒想到入水之後,她竟然久不沉底,好似自己抱了個大皮球,好不容易被那毒蛇咬中沉下去了,這孩子就翻滾鬧騰。
這次出現了一點小意外,那毒蛇突然咬向她倒是始料未及,她眼見那毒蛇種類,心就涼了大半,不知爲何現在一點事情也沒有?似乎這焉了嗒嘰的孩子也活泛了。
“你怎麼和蛇似的……”雲璃陡然一滯,眸光微閃,斂了眸中情緒。
如今她要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她抓着那幾條蛇就是讓歐陽玉知道,她是被人推下去的。如此稀少的毒蛇,怎會在自己落水時如此之巧的全纏上身?連雅本來就一直想置自己於死地,又是蛇女,誰不會懷疑她?
而人證,那位南冥國主可是親眼所見!
想到那位南冥國主,雲璃眸子閃過一瞬複雜,不知當時在落水時爲何有那麼一瞬間看到他見死不救感到心寒。
即使從未想過要他真救自己,但是他冷漠旁觀等着自己沉底那種殺意,她便覺得心涼了大半。
她是不是真的認識他?但是認識的話,爲何他會見死不救,甚至起了殺意?
雲璃正想着緣故,眸子陡然微眯,驀地望向帷簾後的檀木棱窗!
蜿蜒而下的青蛇如嵌刻在棱窗上,順着窗櫺滑下,直直地站在雲璃榻前,俯下身,妖魅斜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雲璃的眸子。
“我的愛……我找你找你好苦……”
雲璃:“……”
“真對我的胃口,夠狠,對自己也狠!比以前更愛你了怎麼辦?”
雲璃與他大眼對小眼,額角微抽,有些跟不上這妖孽的思維。
“你是誰?”
“哎!我就知道你這個沒良心的忘記我了!”青衣人點了點雲璃的額心,笑的花枝亂顫。
雲璃按了按一直不正常亂抽的額角,又問了一遍:“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你真的忘記奴家了!哎呦!傷心死我的小心肝兒了!”青衣人西子捧心,妖魅的臉上盡是傷感,撲向雲璃尋求安慰。
雲璃臉黑了一半,飛速掀被逃離。
奈何那動作太大,身體重心不穩,挺着大肚子就撲向大地的懷抱!
“哎呀!我的愛!”
“……!”
雲璃一見他大熊撲過來,嚇得立馬翻轉,大皮球似的趕緊飛速躲避!
“停!”雲璃一掌扒在他那張嫵媚妖嬈的臉上!“你到底是誰?”
“咳咳!”青衣人拉了拉衣襬,清了清嗓子。“我是你相公”
雲璃挑了挑眉,雙手交叉斜靠在門框,涼涼道:“是嗎?你是第幾位相公?冒認相公的太多,你去皇宮門口領着牌子排隊去吧……”
鳳肆嫵媚的眸子瞪了瞪,頓時“傷心欲絕”
“哎,娘子,你不能始亂終棄,要對奴家的清白負責!”
雲璃深吸一口氣,直接掀簾子走人。
“來人,有沒有人……”
“奴家是鳳肆相公……”
雲璃扭頭又走了回來。
“鳳肆?”
“對!”
“沒聽過”
“……”
鳳肆一雙眸子盯着雲璃上下瞧,立刻腆着臉上前討好道:“娘子,爲夫是來給你送東西,你怎麼能這麼傷害我弱小的心靈……”
雲璃深吸一口氣,有些懷疑自己以前是怎麼認識這位半瘋癲人妖的。
“你要送我什麼?”
“當然是這個!”
鳳肆一甩手,手裡就多了一架古樸的琴!
“血修羅?”雲璃眸光晶亮,接過這琴,輕輕撫動琴絃,悠長的琴聲如同跳動的靈魂。
鳳肆翹着腿坐在榻上,笑的人畜無害。
“怎麼樣?這個認識?”
雲璃點點頭,抱琴左右檢查了一遍。“聽一位朋友說到過,我進宮也是在找他”似乎又想起什麼,瞧了一眼一旁悠閒的鳳肆,挑眉道:“怎麼會在你手裡?”
鳳肆笑而不言。
還是他有先見之明,看見那位帶走昏迷中的花容之後,他留了個心眼把那琴也給抱回來了。
他聽說她收集齊了血修羅和血絡,只是不知爲何他進去時只看到血修羅?
而且這毛頭小子琴怎麼也帶不走,花費了他不少心思才搬動他。
“蛇妖都不是好人!孃親,我是被綁架的!”
清亮的嗓音插了進來,雲璃上下看了一眼從琴中蹦出來的少年。“你叫我孃親?”影魅說過血修羅已經化靈,但是沒說,他認了自己做孃親吧?
“是啊!孃親,你被那個壞女人刺傷了內靈!是那個墨仙尊救了你!那個人是我哥哥原來的主人,他把哥哥帶走了,不帶我,小羅快急死了!都是這個死蛇妖一直阻止我!知道了孃親後,還逼我叫他爹爹,真是厚臉皮!”
雲璃有些理不過來。
鳳肆脣角一挑,氣道:“你這乳臭未乾的臭小子!你自己一個人能找到你孃親!不被那仙上一袖子掃成幾塊木片?”
“哼!臭蛇妖,都不是好人!”
小羅扭頭哼了聲,直接不看鳳肆。這風流蛇妖,明明不是孃親的夫君,還想着歪主意。
雲璃扶着腰坐下,尚有些不解。
“小羅,我沒有記憶,很多人不記得”
小羅趕緊挨着雲璃坐下,使勁點點頭。“孃親,你被那個叫連雅的女人暗算,內靈破碎,所以不記得那個赤蛇妖了!連帶着與他相連的記憶也一併沒有了,所以纔會不記得小羅!”
“我被連雅害死?”雲璃有些不可思議,怎麼又是那個女人?
“都是那個赤蛇妖!孃親,小羅都說不要和他在一起的!蛇妖都不是好人,還讓孃親傷心!都是他負了孃親!”小羅義憤填膺,憤憤不平。
雲璃微微斂眸,原來她真的認識歐陽玉。
“喂喂!小子,你別連帶着把我也罵了!我只對我最愛的桃美人動心……”
“你這條花心蛇!我孃親的頭髮你也不能碰了!”小羅立刻把一旁的鳳肆擠到一邊兒,自己佔着最佳位置。
雲璃微微凝眸,思緒有些縹緲。
“小羅,我以前是不是嫁給了歐陽玉?墨仙尊又是誰?”爲何會救她?她不認爲沒有了內靈還能這麼活蹦亂跳。
她曾聽歐陽玉說起過,她沒有了內靈是不是就忘記了他?爲何他這麼說,沒有了內靈就會忘記他?這又是因爲什麼?
小羅漂亮的眸子擰成一團。
“孃親以前是不是嫁給了那個蛇妖,小羅不……不知道……”小羅眼神微閃,他不喜歡那個人。“墨仙尊就是那個九雪,他把自己的內靈給了孃親……”雖然他剛開始不喜歡他,可是他救了孃親……是歐陽玉把那個姓連的女人帶來的,如果不是她,孃親也不會死,還把他也忘記了。
“你說九雪把內靈給了我?!”雲璃陡然站起,神色微變。
她突然想起前不久那個瘋道士說起九雪生病了!她原本也沒怎麼在意,九雪不是人類,怎麼會被普通咳喘打倒,但是現在想想,恐怕是事情比較嚴重,那個瘋道士纔會出現!
鳳肆邪佞的嗓音涼薄,靠近雲璃道:“娘子,你還不到一個月就要生了,還是先把這兩條小蛇生下來再去比較好……”
雲璃心臟一時無法接受這麼多的變故。
“你……你說什麼?!”
小蛇?!
小羅眨了眨眼,頗爲不贊同道:“臭蛇,你怎麼知道是那個蛇妖的?也許就是墨仙尊的孩子呢?時間相隔這個短呢!”
鳳肆嘆口氣,恢復了正常。
“不是沒可能,不過,成仙之後,不是與人一樣的正常十月生產,就是按照狐狸的五十幾天。你看看,這不到一個月孩子就要出世了,這不是那緋玉晗的是誰的?”
雲璃臉色變幻莫測,撫額坐在椅上良久未語。
一切都是真的。
孩子這段時日總是有各種奇怪的反應,她也總是控制不住的出現一些匪夷所思的蛇類舉動。她自己清楚,總是隱藏着不讓人知道,但她自己騙不了自己。
琴絃鏗然一聲,雲璃指尖微顫。
“孃親,你怎麼了?”
“無事……”
什麼事都不知道有時候真的比知道真相或許更好,雲璃眸光一時複雜,正要收起琴,鳳肆斜挑的眸子迅速看向殿門帷簾,轉瞬消失在原地!
雲璃眸光微閃,就着椅子坐下,小羅嗖的連着古琴一起消失在雲璃手心。
“夭夭醒了麼?”緋玉晗撩開簾子一角,不曾想竟看到雲璃赤足坐在一旁,白色羅襪踏在地面上,手裡正端着几案上的涼茶,並沒有看他。
緋玉晗幾步上前,接過她手裡的茶杯,抱起她送到榻上。
“你暫時還不可以喝涼水,落水後纔剛醒,如此着涼,對孩子也不好……”緋玉晗拉起薄毯小心的爲雲璃掖好,正要出殿喚人換新的茶水過來,雲璃看着他匆忙的背影,嗓音冰涼:
“玉王爺是不是覺得我會沒事拿我兩個孩子的命去跳水博取同情?”
緋玉晗身形一頓,沉默未語。
“玉王爺,你不是說我是你的王妃,那我還真想問,爲何我不會記得你?難道又是我自己沒事找事的撞破頭,還偏偏把你玉王爺給忘記了?”
花容聲音冷漠冰涼,這段時日她雖時常指使他做東做西,只是希望他放過自己回到九雪身邊,並沒有太過分,如今看來卻覺得自己極度可笑!
自己因爲那位連雅所以才死的?還賠上另外一個男人的內靈救自己!
他怎麼還有臉回來找自己!
連雅不是他親孃嗎?爲何會妒忌到三番幾次要殺她!這是一個孃親對她做的事嗎!以前怎麼不見緋嫵太后要殺自己和她的兩個孫子!
她說過,世界上沒有這樣的母親,如果有這種事情發生,那麼,那個連雅一定有問題!
這段時日她一直有心調查緣故。可是這位玉王爺爲何從未如此想過!是沒想到還是不想去查!
如今她被推下水,和孩子一起差點就喪那連雅之手!
她雖是故意如此,可倘若自己只是普通人類,早就不知死了幾回了!她是故意設計,倘若不是那連雅一心要她死,她這算計又怎會得逞!
他就以那位連雅是母親轉世爲由這麼關進來了事!
是不是覺得孩子不是他的,死了也無所謂!
雲璃越想,心裡愈發堵了一口鬱氣,不吐不快!
如今她很肯定,肚子裡兩個是怎麼回事,那麼玉王府裡的一雙小世子恐怕也是自己的孩子!難怪她一直有一種自己以前生有一雙孩子的感覺!
根本不是自己孕期出了什麼問題,而是事實!
“夭夭,我當時並沒有想傷害你,我只想保護你!冷相去世,你一度精神無法承受……”
“所以我濫殺無辜!就偏偏要殺那位連雅連大小姐!”雲璃憤然打斷緋玉晗的話!氣的渾身發抖!“歐陽玉!我的父親被她害死了!你知不知道!她害死我的父親!我沒有見到我爹的最後一面!是她害我爹死不瞑目!殺父之仇!”
“歐陽玉!我告訴你,我!冷花容!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會手刃連雅那蛇妖!”
“你不是護着她?你護着也罷!你想護着她,除非殺了我!你殺了我,她纔不會死!”雲璃墨瞳瞬間妖紅,掠過一陣妖烈赤芒!
緋玉晗脣色慘白,長袖下流淌出點滴血色,喉間幾乎是強嚥下突涌而上的腥甜。
身軀似乎有些不堪重負,長靴落地低沉,略有些踉蹌的走出寢殿。
剛踏出門,輕咳了一聲,血色再抑制不住。緩慢的從懷中拿出乾淨的帕子擦淨脣邊溢出的血漬,又將帶血的帕子收到袖中,面上沒有絲毫的不適,依舊如剛剛聽到琴音時匆忙而驚喜的模樣一樣。
雲璃感覺到手腳又有些不聽使喚,臉色微變,她不要在這地方表現出蛇的習性!
她就是不想他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是他的骨血!
“孃親……孃親你怎麼了?”小羅的聲音在腦中迴響,雲璃努力剋制自己即將出口的嘶鳴。
“寶寶……寶寶又鬧騰了……”
她情緒一激烈,孩子也跟着影響。
“蛇妖的孩子也不讓人省心!”小羅罵罵咧咧一陣,緋色的光芒微閃,溫和安撫腹中不安分的孩子。
“唔!”雲璃墨瞳緋芒突射,五指緊抓寬大的牀榻,嵌鳳雕龍的榻座幾乎抓出指痕。
沒用!
瞬間汗水淌溼剔透嬌顏,青絲沾染,墨瞳妖絕!
小羅頓時急了!
“寶寶,別在折磨孃親了,你再不乖,孃親就不愛你們了,知不知道,別翻騰了……”
“夭夭渴了麼?”
這聲音一傳來,雲璃臉色瞬間蒼白,他不是被自己氣走了麼!雲璃猛然捂緊被子遮住身軀。
緋玉晗小心的端來一盅湯羹,微微的有些燙,仔細的吹涼,端了進來。
目光陡然瞥到榻上汗水溼透嬌靨,痛苦不堪的雲璃,臉色微變!
“夭夭!”緋玉晗哐噹一聲放下手中的瓷盅!
“走……走開!”雲璃猛然甩開他的手,緊閉雙目,一隻手緊緊的攥着薄毯不許他靠近!
她不敢睜眼,她害怕眼睛裡出現豎瞳,她害怕隆起的腹部被他看出來是蛇胎!
“夭夭!我不看,我不看!”緋玉晗小心的靠近情緒有些失控的雲璃。“夭夭,不怕……不怕……乖乖的……”
緋玉晗緩緩靠近,握住她的手,連帶着薄毯緊抱在懷裡。淡色的流光沿着雲璃的脈搏流入全身,雲璃稍稍安靜下來,孩子也不再像剛剛那般躁亂。
雲璃歪靠在緋玉晗懷裡喘息,汗溼的嬌顏如霜打一般毫無氣力。伸手輕撫隆起的腹部,一時無言。
“孃親,他可以讓寶寶安靜下來……”小羅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雲璃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這事實。
緋玉晗輕輕捋順粘在她溼潤頰邊的青絲,薄脣輕貼在她眉心,眸光深邃溫膩,見她神色淡淡,隱有抗拒,微微斂眉,轉移了話題。
“夭夭餓了吧?吃點東西好麼?”緋玉晗端來一旁的瓷盅,輕嚐了一口,溫度剛剛好。
“玉王爺,你身上一股血腥氣,我聞着不舒服,吃不下!”雲璃無力去推開他,頭歪到一邊,神色有些冷。
緋玉晗素長的指尖微僵,安靜地放下瓷盅。
“我先出去,湯水涼了對孩子不好……”緋玉晗垂眉,說完,轉身離開寢殿。
雲璃長睫顫了顫,聲音有些無力。
“小羅,我估計兩日後便又要回府,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讓我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
“可是孃親,你還有着小寶寶,不等小寶寶出世麼?”
雲璃嘆口氣,她快生了,她要在生下他們之前離開這地方,她要帶走他們。
“可是寶寶沒出生,小羅就沒辦法了”
雲璃也知道想走不容易,沉默不語,如果有那瘋道士和九雪幫忙應該就沒有問題,九雪不知現在如何?
如今她既知自己和歐陽玉是怎麼回事也就明白爲何九雪會不來找她,只是咳喘是怎麼回事?九雪爲何會咳喘?
“小羅,你幫我去找一個人,然後……”
雲璃如今是血修羅的主人,心靈傳音並不難,交代清楚後,小羅只好獨立離開這地方。
“那我先去找那個跑掉的花心蛇妖了!”
雲璃點點頭,靠在榻上休息片刻。
目光瞥到一旁几案上隱隱冒着熱氣的蓮子湯。
剛剛她的確在歐陽玉身上嗅到血腥味,到底是怎麼回事?
幾日後,雲璃已經恢復,宮內恢復了平靜。
這日,雲璃在兩名侍女的攙扶下,在御花園內隨意走動,隆起的腹部成長很快,行動起來很不方便,走兩步喘幾聲。
“王妃,前面不遠處是聚香園,有不少花匠培育的珍奇花木”
“是啊,聽說還有前不久南冥送過來的新品種,宮裡前幾個月新選進來秀女都喜歡在那邊聚集聊天,今日那位南冥國的國主聽說進宮了,不知道會不會遇到……”
雲璃聞言,腳下的步子一頓。
“那位南冥國主是什麼時候認識玉王爺的?”
兩位侍女想了想,回稟道:“奴婢也不知,去年暮春時節宮中盛宴,那時候王爺似乎已經與那位南冥國主便已認識了”
“是啊,聽說那位國主是個好男風的……聽說喜歡王爺,所以對王妃可能……”
“可莫要在王妃面前胡說!”
小侍女猛然一滯,思及自己說什麼,嚇得慌忙跪下!
“王妃恕罪,奴婢一時口無遮攔!”
雲璃挺着大皮球一樣的肚子,也不好去扶她,懶懶道:“起來吧”
“謝王妃”
“哎,姐姐們快來呀!快看看這位姐姐……”
“呀,這位是玉王妃姐姐吧?快生了吧?真是恭喜姐姐!”
脆生生的嗓音突然好像約好了似的,直接就攔住了雲璃的去路,紛紛親熱的上前問候。
“姐姐剛剛是怎麼了?是不是這賤婢惹了姐姐不高興?”
“姐姐如今可是懷着身子,可莫要生氣!”
“哎呀,妹妹沒生過不知道,這懷孕期間的脾氣可大着呢!稍不留神得罪了主子,說不定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呢!”嬌笑聲此起彼伏,雲璃身旁的兩位小侍女臉色微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