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吃一塹長一智,慕心芸平白遭受了侮辱,絕望之下便能想通很多事情,如今她性子大變,看上去倒是順眼多了。
聽到“爹爹和娘”的字眼,慕心芸禁不住紅了眼眶,她不想再在這裡呆上哪怕一刻的時間,她要回去,她要回到爹孃身邊。
見夜璟濤不一會兒便沒了動靜,慕清黎手肘捅了捅身旁的男人,“璟,你把人踹死了?”用不着這麼幹脆吧,這樣怎麼和父皇交待。
“沒有。”夜璟瀾雖然怒極,但分寸還是有的,那一腳分量雖重,然而他並沒有用上全力,要不然夜璟濤別說活着了,連全屍都不一定會留下,“還留着一口氣。”至於能不能活下去,就要看救治及不及時了。
“那我們就這麼回府了?”慕清黎撅嘴,真是無趣吶。
她的功力停滯許久,需要在與高手的對敵中一舉突破,本還以爲太子府能有重重守衛陪她練練,結果她還沒有來得及出手,那些個埋伏在太子府明裡暗處的黑木煞一衆就被玄風夜雨兩人清了個七七八八,好不容易碰到個看上去有點本事的天煞守在西院之外,卻因爲多看了她一眼,直接被夜璟瀾一掌掀到了不知道哪個角落去了。
“王妃莫不是還想在這兒用晚膳?”在慕清黎身邊呆了個把月,夜雨別的沒學到什麼,碧月夜璟瀾等人討巧賣乖的性子倒學了個十成十,誰能料想當初璟王身邊冷若冰霜的雨侍衛竟也能變成溜鬚拍馬的牆頭草?
俗話說的好,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屬下,夜雨的轉變,自然是離不開夜璟瀾本人的親身示範。
夜璟瀾是誰?那是她從懂事起就誓死追隨的主子,主子性情不定喜怒無常,在他們風雨雷雲以及冥剎閣衆多兄弟面前何曾有過除了冰寒嗜血之外的表情?而在璟王府,她每天從早到晚面對的主子可是裝傻弄癡撒嬌賣萌無所不用其極,就差栓根鏈子在王妃身上搖搖尾巴聳聳鼻子了。
而早在主子大婚那會兒,他們幾個以及王府的老管家老莫就合計過了,以後王府的風往哪邊吹,聽王妃的準沒錯。至於王爺?一旦有了王妃做靠山,他們都可以直起腰桿子做人了,討得王妃歡心,王爺自然不在話下。
因此一聽到慕清黎似乎不願就這麼簡單把人救了回去,夜雨不甚靈光的腦袋瓜子一轉,“王妃是想在這兒用膳還是喝茶?夜雨立刻差人去準備!”雖說這是太子府不是自家地盤,但只要自家王爺的名號一亮出來,哪個不是爭相巴結的份?
慕清黎嘴角又一次呈現不正常的抽搐,用膳喝茶?虧她想的出來!這夜雨這段時間和碧月混熟了,怎的性子也隨了碧月的不靠譜?她原先還琢磨着讓碧月學學人家的穩重幹練,這下可好,全反了。
慕清黎正待說什麼,卻被夜璟瀾突然之間攬緊了腰肢,他的耳朵微動,黑眸忽的望向了門外,輕聲道,“有人來了。”
幾人立刻凝神戒備,雖說抱怨着救人的過程太過無趣,但是無謂的爭鬥他們也不想有,畢竟慕心芸被擄到太子府不是什麼光彩的事,知道的人多了,傳揚出去於她於慕雲莊都不是什麼好事。
很快房間外的走廊內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聲音輕巧雜亂透露出來人驚慌失措的內心,一個女人,還是一個沒有武功的女人!
“殿下——殿下——不好了——殿下——”由遠及近的嬌柔呼喊,慕清黎幾人面面相覷,估摸是看到了外面被撂倒的侍衛,通風報信來了。
幾人也不出去,玄風很有眼力的搬了張凳子擱在慕清黎身後,順便用袖子擦了幾下,“王妃您先歇着,屬下去結果了她!”
夜璟瀾遞給玄風一個做得好的眼神,拉着慕清黎在凳子上坐下,自己站到她身後讓她倚在他身上,也不急着回府,等玄風把路清乾淨了再出去不遲。
慕清黎此時想的卻是別的事,他們晃悠了大半個太子府,處理掉了大半的黑木煞的人,卻愣是沒見到黑玄露面。
黑玄喜好美色舉衆皆知,平日裡就算見到了長得漂亮的有夫之婦也要想盡辦法搶過來侮辱一番,而太子府別的沒什麼稀奇,千嬌百媚的女人那是一抓一大把,隨處可見。她略一琢磨,大致上猜到定是夜璟濤賜了幾個女人給黑玄用來拉攏他,想必現下黑玄正沉浸在溫柔鄉里,對這太子府前院發生的事怕是還不知道。
“玄風,放她進來。”她剛剛還在犯愁要怎麼不費吹灰之力把黑玄引出來,可巧自動送上一個人來幫她叫嚷,省了她找人的功夫。
“可是,王妃——”這不是打草驚蛇嗎?要是被人看見太子這半死不活的樣子,王妃不是往自己身上惹麻煩嗎?
“聽慕慕的。”兩人心有靈犀,夜璟瀾自然能猜到慕清黎心中所想,他冥剎閣雖不是什麼名門正派,但閒來無事充當一回英雄好漢收拾幾個江湖敗類,亦是可以考慮的,慕慕想收拾的人,當然不能放過。
夜璟瀾一發話,玄風自然不再有異議,收回了腳站在他身後。
慕心芸緊緊挨着慕清黎站在一旁,不說話不生事,安靜的好似不存在,只是一雙被淚水沉浸了好些個時辰的翦水雙眸眨也不眨的盯着慕清黎,連帶着夜璟瀾的呵護之舉也是半點沒有錯過,情緒大起大落之下不由心生嚮往,她此生是否還能遇到如此般一心爲她的男子?可惜,她的身子已經不乾淨了,即便沒有被……她也覺得自己髒透了。
說話間那女子已經來到了門前,毫無特色的粉色侍女裝,眉宇間似有若無一股子勾人的狐媚之氣,可不就是玉憐。
夜璟濤就那麼毫無生氣地倒在外間靠門口的地方,因而玉憐一進門,他的模樣便盡收眼底,幾乎是瞬間,她抱頭尖叫起來,“殿下——太子殿下——來人!快來人哪!殿下出事了——”
呼喊了好久也不見有人過來,玉憐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她剛剛在前院看見的場景,一擡頭,幾個罪魁禍首正一臉閒適的抱胸或立或坐,瞅着她像跳樑小醜一般可笑的呼救,“是你們!是你們殺了太子殿下!”
殺了他?慕清黎挑眉,沒長眼睛看嗎?雖然微弱,夜璟濤的胸膛可是真真切切的起伏着,說了留着一口氣,璟自不會讓他斷了氣。不過慕清黎是斷然不會承認他們的行爲的,施施然站起了身子,她一臉的痛心疾首,“這話你可不能亂說,太子殿下明明還活着,你瞧,還有氣呢!”
說着她又緩緩踱到夜璟濤身前半尺處,伸出穿着精緻繡鞋的玲瓏小腳把他輕輕一掀,夜璟濤隨即四仰八叉的仰躺過來,蒼白的臉色明顯仍有痛苦的猙獰,嘴角一絲血跡未乾,他就那麼無意識的任由慕清黎一隻腳撥弄來撥弄去,卻是不見轉醒,唯有輕輕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還活着。
玉憐哪裡敢真的湊上去查看,見慕清黎整個一副撥弄屍體的動作,她早已經嚇傻了,搖着頭不住的往後退,一不留神直接被門檻絆倒在地,隨即連滾帶爬的朝外面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大喊,“救命——救命啊——有刺客——”
她只是太子府名不見經傳的一個侍女,自然不會有機會得見東離國璟王爺和璟王妃真容,這會兒一個“刺客”的定義直接讓夜璟瀾二人黑了臉,刺客?刺客有他們大搖大擺的進來,刺客有他這般丰神俊朗,有他家慕慕這般傾城絕色嗎?
玉憐一路跑出西院,太子府內的一衆美人早已在見識了玄風無所顧忌的殺人之後各自躲回了屋子,這會兒聽到玉憐響徹太子府的大喊,紛紛慘白了臉,玉憐是伺候在太子身邊的人,她這一舉動,不正是告訴她們太子出事了?
一時間太子府內緊張莫名,人人自危。
玉憐雖說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但她怎麼說也是能在夜璟濤身邊呆了幾年之久的人,某些隱秘之事她知道不少,因此正如慕清黎所料,此刻她直直的朝着黑玄所在的角落跑去,太子說過,那個房間住着一個武功高強的貴客,他一定能把刺客抓起來的,這樣……這樣她就不會受牽連了。
夜璟濤出事,皇帝追究起來太子府的人一個都逃不了,她不想死,她還不想死。
玉憐直愣愣的推門進去,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被撲面而來的一道勁氣掀翻在地。黑玄此刻儼然已經“酒足飯飽”,滿面紅光的從內間大步走出,見被他一掌打傷的竟是一個長相頗爲標緻的女人,不由舔了舔上脣面露淫色,瘦骨嶙峋的大手猥瑣的撫摸着下巴,“呦,又是一個小美人,太子殿下可真是大方!哈哈!”
玉憐驚恐的瞪大了眼,不是那樣的!轉念一想,這難道就是太子所說的貴客?隨即強自動了動身子跪倒在地,“貴客,您快去救救太子殿下吧!殿下……殿下被刺客打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