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她,你看看她哪裡有點國夫人的樣子!”楊釗氣的鬍鬚亂顫,指着虢國夫人的鼻子斥道。
“是啊,我沒有國夫人的樣子,你又哪裡有半分大唐宰輔的樣子?自打大唐定鼎以來,還沒見過有哪個相國把姊妹往別的大臣牀上送!”
楊花花亦是不甘示弱,厲聲回了一句。楊釗簡直就把她當做了一個工具,隨意委贈於人,只爲了自己平步青雲。
“你...你!”聽對方說的如此不堪,楊釗氣的臉都憋成了豬肝色。好歹他也是堂堂相國,竟然被人這樣譏諷咒罵。若她不是自己的姊妹,他立時便可以叫人去把她點了天燈。
“怎麼,你現在知道羞恥了?當初把我往王公侯爺牀上推的時候怎麼也沒見你臉紅啊?”
楊花花狠狠的剜了他一眼,絲毫不給楊釗留面子。混混就是混混,即便穿上錦衣華服,也掩蓋不了他骯髒猥瑣的本質!
“夠了,都不要說了!”楊玉環擦乾了面頰上的眼淚,只叱了一聲便鎮住了在場所有的楊氏族人。
“如今是我楊家生死存亡的時刻,你們都收起自己那點小心思。若是本宮倒了,我看你們還有沒有閒心思在這裡鬥嘴!”楊玉環畢竟是貴妃,久居上位帶來的非凡氣質自然而然的使衆人產生信服感。
楊釗聳了聳肩,燦燦的笑道:“我不也是跟花花開個玩笑嘛。”
“哪個有心情跟你開玩笑!”楊花花卻是並不領情,嗔了一句便迴轉過了頭。
“事情還沒有壞到不可收拾的程度。”楊玉環嘆了一聲,華美的容顏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
“我向高驃騎打聽過,三郎那夜臨幸過那個宮女後便再未召興過宮人。看來,三郎並未移情別戀,只是,走不出這個謠言罷了。”
“那是當然,四妹風華絕代,豈是尋常宮娥可比的。”楊釗喉嚨微微涌動,嚥下一口吐沫,讚歎道。
“別盡說那些沒用的,想想該怎麼重新讓陛下接回娘娘纔是正途!”秦國夫人搶過話頭,提議道。同爲女人,她太清楚女人的苦楚。縱然你一時可以得到男人的寵幸,但如果與男人鬧了彆扭,不論這彆扭是長是短,最後受傷的終歸都是女人。
這彆扭的時間短了,男人體會不到失去你的落寞感。若是時間長了,男人很可能又喜歡上了另一個女子,從而將你遺忘。更何況這個男人又是坐擁後宮佳麗的天子,有多少人在等待這個機會,有多少人在期待成爲第二個貴妃?
“這辦法倒是有,不過。”楊釗似想到了什麼,猶豫了片刻,還是將話頭嚥了下去。
“你怎麼這麼婆婆媽媽,快些說啊!”韓國夫人捅了楊釗一肘,吐沫星子險些噴到了大唐宰輔的臉上。
“哎,大姐。”楊釗一把抹去臉上的吐沫,擠出滿面的笑容:“這男人有時雖說無情,但那是被逼了急的。若真說起來,念舊的男人還是佔了多數。”
“過上幾日就是小年夜,只要我設計讓陛下出了宮禁,又恰巧遇到娘娘跳霓裳之舞的仙態,我保準陛下會當即接娘娘回宮!”
楊釗以他的豐厚的經驗提出了一條頗爲可行的建議。只是這建議雖好,卻有許多地方需要完善。陛下幾時出宮,是微服還是擺架,經過什麼路線來到楊宅前,在什麼情境下遇到貴妃娘娘都需要他們反覆磋商以敲定最後的結果。
“這件事就拜託釗哥哥了。”楊玉環衝楊釗點了點頭,施施然一笑。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夜色漆漆,寂月姣姣,打更的差役敲着鑼,深一腳淺一腳的行在親仁坊大街上。日近年根,連帶着他都沾了幾分喜氣。時不時的喝上兩杯小酒,這日子倒也滋潤。
“呃。”打了個酒嗝,那差役腹誹了一句,只是這滋潤歸滋潤,也忒的清閒了,整天的巡更,都快把人憋出病了。這長安城的治安好的沒話說,一宵禁後大街上別說人,連只土雞都看不到,還巡哪門子的更啊。
倒不如早些放了清假,好回家陪陪老婆孩子。
“呼!”
那差役只覺腦後刮過一陣陰風,下意識的轉過身去,卻什麼異狀都沒發現。
見鬼了!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月光下,打更人的影子越拉越長,漸漸消失在長街盡頭。
兩個蒙面的黑衣人輕巧的落在了地面上,對視着點了點頭,半弓着身子急速朝前奔去。
他們貼着坊牆疾奔,動若脫兔,狀如狸貓。有了掩體遮蔽,即便奔跑的不很迅速,他們也不易被發現。金吾衛的巡查都是按坊分時段的,故而他們非常清楚這段時間是巡查的空當。
主人把如此重要的任務交予他們二人,他們絕不能讓主人失望。
來到一處朱門大院前,他們擡首看了眼匾額,便毫不猶豫的躍上了屋頂。長安城院落的佈局極爲整齊,故而他們可以很輕鬆的順着屋檐疾奔。抽出那張府邸佈局圖,稍稍比對了下,他們便又朝正北的方向奔去。
他二人所穿的靴子是純棉布底,又綁了一層葛布,故而即便行在屋頂,也發不出半分聲響。突然其中一人停下了腳步,左耳貼着瓦片趴了下來。
聽了良久,那人衝對方點了點頭,從靴中抽出一把匕首,撬開了一片屋瓦。透過一方光亮,他清楚的看到了屋內的景象。正北的方向放着一張雕花大牀,稍外的地方擺着一張烏木案几,再向南是一張六扇屏風。這些景象與主人描述的一模一樣,看來就是這裡了。
他從袖口中掏出一隻約莫手指粗的軟管,順着瓦片探了進去。
“呼!”輕吹了一口氣,一縷白煙便順着管口漫進了屋子。
“呲!”“呲!”匕首穿透了凝固的膩子,又撬開了幾片屋瓦,二人對視一眼,先後如靈猴般躍入了屋內。
第二天一大早,親仁坊房門前便聚集了一大羣人。男女老少圍在一起,衝着坊門上綁着全身赤裸的男子指指點點。那男人雙手被反綁,吊在門框上,正在死命掙扎呼救。但他嘴上顯然被塞入了東西,頭上又罩着個黑色的髒兮兮的布袋,發出了聲音微若蚊吟,別人根本聽不清分毫。
長安城的百姓們許久沒見過這麼香豔的畫面,雖說是個男子,但也滿足了不少特殊愛好人羣。不少尚未出嫁的小娘擡起頭朝男子望去,視線最後無不例外的匯聚到了男子的下身。只是說來也怪,這些姑娘倒是有賊心,沒賊但,她們的目光才一碰到男子的要害便用雙手遮住了眼睛,不敢再看。過了良久,她們透過指縫復又朝那男子的下身望去。
原來,男人和女人就是這般不同......
從清晨的第一個男人圍觀開始,到百姓將坊們堵塞的水泄不通,自始至終沒有一個人去報官。在他們看來,這個人或許是個江洋大盜,想去竊取大戶家的錢財。無奈其技藝不精,被主家抓到,那大戶不想報官,便想出這個辦法羞辱於他。畢竟,哪個豪門大戶沒有幾十名家將護衛?
最後還是親仁坊的吏員作主,命人將那個倒黴的男子放了下來。待差役解開套在那男子身上的頭套,無不驚呼出了聲。
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左相楊釗的長子太常卿楊暄!
楊大人怎麼會被人剝了光,渾身赤裸的吊在坊門前?
沒有人關心這個問題,他們關心的只是這位站在雲端的大人物竟然也會被人從被窩中拖出來,赤條條的綁在坊門前示衆。
最好笑的是楊府家丁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楊大人離奇失蹤,最後還是一個丫鬟在收拾房屋時,發現自家老爺竟然不在屋內。但門明顯是反鎖着的,窗子也上了撐子,老爺難不成長了翅膀,飛了出去?
這條消息傳播的速度明顯快於朝廷的邸報,僅僅半天的工夫,長安城的茶館酒肆、大街小巷就都知道了楊暄楊大人的糗事。
老話講的好,福無相依,禍不單行!貴妃娘娘前腳才被遣送回了孃家,楊家大公子後腳又被人當作生豬似的綁在了坊門前報復,楊家這幾日可真是擡不起頭來了。
楊釗楊相爺聽到這個消息時差點氣得沒背過氣去,這件事太打臉了。楊暄是他最看重的兒子,此事之後,非但楊暄再無官威,就連他這個相爺都沒了半點威風的感覺。
“老子要是知道你是誰,一定要扒了你的皮!”楊釗狠狠的砸向案几,眼中射出兩道野獸般的兇光。
ps:殺人於無形之中,我擦,咋就這麼狠呢。不過,以楊釗的智商,還是很可能被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