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轉眼就過去,到了十一月,冬天已經悄無聲息的佔據了整個皇都。
慶王的身子一日要比一日的弱下幾分,安墨坐在書桌前看剛送來的藥方,默然不語。外邊的夕陽一點點的斜下,屋子裡一片橘黃。
良久,安墨吩咐在外的歷雲將方子往太醫院送去。
當夜,慶王躺在榻上,面色平靜的聽着低下太醫長的建言。
“陛下,臣等不才,只能拿出這張藥方,這藥方實屬虎狼之藥,治標不治本,還望陛下斟酌。”
太醫長趴在地上說道,低垂的頭上雙眸只敢看地上厚厚地毯上的絨毛。
慶王看了看眼前的藥方,字跡端正大方,相熟的藥名穿插在長長的名字中。慶王擺擺手,輕輕的吐出:“準。”
單字輕飄飄的壓在太醫長力圖貼地的背上,太醫長慌忙恭謹的擡頭,正對上慶王帶着威震的眼神,太醫長忙又低下頭,低低的應到後退下去。
沒過幾天,慶王的身體就好像回到壯年一般,就是連日來稍稍有所堆積的奏章政務也都處理殆盡。讓本來還有所懷疑的官員心安安穩穩的回到了肚子裡。
傾季默傾樹陽狐疑的拿着剛批下的奏章看了又看,安墨靜靜的站在一邊做着本該做的事情,讓傾曇列無趣的揚了揚手裡的奏章往外走去。
“陛下,這都要過年了呢!”貴妃端着一碟點心走到慶王邊上,慶王正靠着軟枕,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着一邊垂下的絲絛。
“嗯,愛妃說的是,眼看着也不剩幾個月了。”慶王道。
“陛下,這過了年,也該辦辦樹陽的婚事,三皇子四皇子也要擇妃了,真是開年就是好事。”貴妃放下碗碟,就近靠着慶王坐下,順手將一邊小桌子上的貢橘拿起剝開,放一片在慶王嘴裡。低頭,拿起一瓣,張開桃紅小嘴就是一放。
慶王愣了愣,口裡的橘瓣好一會兒才被慶王吞下。依太醫長的說法,諸如橘子這類性涼的食物,慶王是需要回避纔是。
貴妃擡頭,也就錯過了慶王面上的一絲不快。
“陛下!”貴妃猛然叫起,像是猛然想起一般,“陛下,過完年,曇列就要及冠,安墨也長了一歲。曇列還好說,身邊還有那麼些個侍妾,安墨這麼大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身邊轉來轉去就是歷家三父子,臣妾前幾日看到安墨,還真是覺得缺了什麼。”
貴妃像是說閒話一般和慶王說了起來,語氣清淡卻透着對慶王幾個兒子絲絲的關心。待到貴妃說完,慶王一怔兒,都是該娶妻生子的歲數了?連最小的安墨也是?
貴妃細細的跳着橘瓣上的細條,一盞茶過去,是怎麼都沒等到慶王的迴應。貴妃將手緊了緊,也不知道這隨口說的會引起慶王什麼樣的回答。
慶王想了想,後宮無主,掌管鳳印握在貴妃手上。賞下皇子們幾個侍妾理所應當,不過前來問問慶王也不過是謹慎行事。慶王閉上眼睛正面躺好:“有勞愛妃給安墨設置四司。”
儲君四司,司珍司設司膳司制,各有一名女子擔當,爲儲君效勞。終其一生的爲儲君帝王辦事,自然同樣也包括教會皇子帝王牀帷之事。
當晚,貴妃一紙書信遞出宮闈直到右相府邸,右相擰着眉頭足足在書房裡走了半夜。
這邊,慶王才向貴妃吩咐下設立四司的事情,安墨那邊沒隔多久就收到了口信。歷叔拉着屋裡守衛的歷海賊兮兮的往外走,安墨像是沒有察覺一般的低頭佇立。
“爹——”歷海無奈喊道,歷叔的手抓在歷海衣袖上不管不顧的抓的牢牢的。
“嗯。”歷叔回頭看安墨,心裡盤算着之間距離。
歷海一瞧,苦笑打斷歷叔的思考,“爹,不用看了,殿下近日來老晃神,是聽不見我們說話的。”
歷叔扭過頭來,想起剛聽來的口信一陣兒喜一陣兒憂,兩者面貌反覆在歷叔面上轉換。歷海一看,只得拉着歷叔的手重重一拍:“爹!”
“殿下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最近這樣?”歷叔不解問。
安墨最近有點反常。
第一個最先發現的,是隨侍在一旁的歷海。安墨一個人來是不自覺的神遊千里之外,即使是處理政務的時候也不例外。
不過,安墨的神遊也和其他人不一樣,目光依舊是平靜幽深,想是在認真的思考着。兩片刀削的薄脣抿的緊緊的,面上的表情一貫淡的看不見。
這樣的安墨,歷海一開始也是沒發現的。
不過,歷海有次拿着急需處理的文件詢問安墨的時候,擡頭時候發現,安墨正直白白的看着自己,那目光看的歷海一陣兒心跳不穩。
歷海搖搖頭,若有所思的對着歷叔說:“爹,殿下除了小素兒,其他人怎麼會讓殿下願意近身?”
這個人,特指女人。
歷海一聽,心中的憂慮放大再放大,慶王送來的四司,可不能當排設。況且,安墨年齡漸大,歷叔是真的真的想帶孫子!倆戶哀嚎出聲:“怎麼能!怎麼能?什麼時候纔會看到小殿下哦?!”
歷海斜眼,反正他們老爹是怎麼也不會想起自己的光棍兒子。
“咕咕——”身邊的鴿子在座上撲騰撲騰的叫着。韓永打開卷起的紙條,嘴角隱隱的顯出笑意,想了又想,拿着紙條走向韓聰的房間。
從韓聰房間出來,外面的陽光照在身上溫暖無比。
這個時候,小小素懶懶的抱着一籃子的果子正走了出來,待在莊園的這些日子,時間過的安逸又舒服。陽光從樹枝間傾斜下來,落在小小素面上,五官幾近透明。
小小素一出果園,就看到等在外邊的韓永。
“小素兒。”韓永笑眯眯的打着招呼,怎麼看臉上的笑都像足了奸笑的狐狸。
小小素狐疑的答應着走了過去,看到韓永眼裡無疑就是一隻迷茫上門的小白兔。“韓永,有事?”
“呵呵。”韓永笑,“沒事就不能找小素兒了?”
小小素一堵,只得說道:“當然不是。”
韓永摸摸下巴,眼睛眯成一條線,仰頭向上,小小素根本就看不到韓永的臉,“老頭子打算給安墨娶妻,到這個時候應該都要入洞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