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響午,天邊飄來的雲朵漸漸的被墨色染黑,太陽暗淡的看不出一絲的光亮,安墨擡頭看着這四月的天,眼神裡掠過一抹深色,雨前的大風吹起院裡的花草,大街上,多是收攤回家,疾步躲雨的人。
“呀——”屋裡的小小素走到門前,發出一聲驚歎。
安墨側臉,她怎麼了?小小素不理安墨的衝進院子。
不比皇都,滿城的海棠,雲州種的大多是桃花和梨花,紅白相間,在四月的雲州,獨有的一層浪漫,而現在,禁不住風吹的滿樹的梨花散落,落在一旁一盆盆的月季木槿上面,縱然給風中凌亂的嬌豔的花朵添加一股子凋零的美。
小小素伸手抱起一盆角落裡眼看就要颳走的月季,頂着風跑回來。安墨沉默不語的看着小小素,小小素一愣,開始自顧自的說話:“這盆太小太輕了,殿下,這樣的大風它受不住。”打着哈哈的放下懷裡的月季花,實在是不明白安墨的眼神,不自在的問着安墨:“殿下不覺的,這花挺好看的?”
良久沒有聽到安墨的回聲,小小素侷促不安的擡眼看安墨,再垂眸,再擡眼,再垂眸。小小素看着眼前人的不動神色,丫,給個表情會死哦!
“小素兒,你姓什麼?”安墨輕輕的開口。
“額,姓?”小小素詫異的擡眼看向安墨,眼底是一派認真的安墨,不由的神色正經,“殿下,小素姓秋。”
自一開始便知曉小小素全名的安墨,執拗的想從小小素嘴裡聽到她的回答,不知道是試探還是認定,秋,是屬國的皇姓,從小小素來到安墨身邊的時候,裴然就已經清清楚楚的告訴了安墨,除了小小素上暮然峰的緣由,這個緣由裴然認定安墨無需知道,在當時,安墨也不必知道。
而現在,小小素認真的告訴了自己。安墨的眼神一亮,對於小小素對自己的坦誠,安墨自心底的感到舒暢,安墨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頭微微的低下,露出的白淨耳尖微微泛紅。
不容易啊!不容易!小小素不知道爲什麼安墨會低頭,但是那雙泛紅的耳尖卻由衷的讓小小素打心底裡的開心,原來傾安墨是會害羞哦!
小小素正想湊上去好好看看——
“咳咳——”從門外進來的歷叔,一進門就看見小小素正要湊近安墨,而他的殿下居然,居然低着頭,微低的臉上用歷叔活了幾十年的眼睛去看居然還有點羞澀,羞澀?!這丫頭都幹了什麼?歷叔看向小小素的眼神越發的露骨。
小小素一看,歷叔的眼神明顯的不懷好意,反省過來,她和殿下的距離!忙後退幾步,做俯首帖耳狀。
歷叔走近安墨,後面跟着歷雲歷海倆兄弟,由於來的較晚看到的只是自己爹爹如狼般的眼神,殿下的安然,深深的打了個顫,給小小素髮個眼神,怎麼了?
小小素狀似沒接到的,暗暗對自己說,我沒看到,沒收到,我什麼都不知道。
再擡頭,安墨早就恢復以往的淡然安靜,小小素疑惑的眼神在安墨的耳尖打轉,怎麼那麼快就回復正常了?皇家出品果然不一般哦!深深的忘了自己也是蓋了枚皇室中人的印章。
“殿下,”歷叔微微整了整嗓子,“我已經派人去跟太子公主說下午的遊行取消了。”
安墨點頭,歷叔接着說道:“殿下,這場雨大概不會這麼快的停。李肅詢問,是不是取消這幾日的安排,雨後就上路回皇都?”
四月的暴雨,小小素看向窗外的眼神越發的好奇,自幼便是待在暮然峰上,山上的大雨向來急促短暫,不像這山下春雨的連綿不絕,一下幾天,大風颳起院子裡的物什作響,天黑沉沉的壓的人透不過氣。
安墨安靜的聽完歷叔的述說詢問,淡淡道:“雨停就上路。”
離安墨院子不遠,小依站在房廊下,望着外面急促的大風從地上颳起的塵土,手裡捏着一張紙條,小依轉身走進屋內,點起蠟燭,屋裡的黑暗一瞬間被驅散,小依將紙條湊近蠟燭,紙條尖泛着藍色的火焰,小依拿着它走到桌前將手裡的火焰湮滅在茶杯裡。
大雨來臨,幾乎所有的人都放下手裡的事務,聽着從天邊來的一聲聲的雷聲,偶爾一下,就像是在耳邊爆發一樣,年齡稚嫩的孩童被嚇的哇哇大哭,母親忙將其摟緊,柔聲的哄着。窗邊,門前,雨下的聲音越來越大,滴滴答答,連綿不斷的響着。
小小素怪異的看着眼前的三個人,安墨正像是在研究這雨一樣的佇立不動,而歷叔三父子也像自己一樣在安墨的旁邊的怪異的站着。
小小素忽略掉歷叔看向自己怪異的眼神,慢慢的蹭到椅子前坐了下來。歷雲瞪大了眼睛,小小素捶着大腿,吶吶的說着:“實在是累了。”是的,一夜沒睡,她這個時候是真的有點累了。
而此時,太守府裡。
女婢頂着風雨跑來,小門裡的人見了忙接過她手裡的傘,女婢詢問:“少爺呢?”旁人忙回答:“在屋裡呢!”
女婢順着房廊跑到一屋子前,輕輕敲着門:“少爺,奶奶叫您去院子一趟。”
良久,沒有得到迴音,女婢又喊道:“少爺,奶奶叫您去院子裡一趟。”
屋內,黑壓壓的。一陣風吹來,女婢身上溼透的衣物讓她冷不丁的大了個鬥,女婢不顧的加大力氣敲着門。
“吱——”門開了。
女婢低頭往裡看去:“少爺,少爺。”往裡走去,大雨裡的屋子越發的陰涼,一雙青緞黑底的男子朝靴晃晃的在半空裡招搖,女婢哆嗦的往上看去:“啊————”
淒厲的女聲頓時響徹院落,驚的在院落門口的人快速聚集過來。
女婢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是正朝着她的李年,穿着月白錦衣,兩手自然下垂,懸在兩側,卻已是死去多時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