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山西城,荊南糧會門前。
一羣穿着號衣的鐵傢俬兵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爲首之人,正是鐵千幢鐵前司馬的家生子,祝大虎。
糧會門前的門子一看這個架勢,就知道來者不善,於是大聲質問道:“來者止步!我說你們這是要幹什麼?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祝大虎臉色嚴肅,用一副公事公辦的腔調說道:“我等奉城主府之命緝拿要犯,還不快打開大門讓我們進去搜查?”
他剛剛收到自己少爺鐵千幢發來的傳信符。讓他按計劃行事,於是就帶着事先召集的幫手假傳命令,就想要進入糧會救人。
糧會護院自然也不是這麼好說話的人物,“哪來的什麼要犯?這裡是荊南糧會,裡面都是貴人,怎麼會有要犯?再者說,衝撞了這些貴人,你們這些小卒子吃罪的起嗎?”
其實,鐵家和糧會的矛盾雖然還沒有擺在明面上,但是吃着鐵家飯的士兵們心裡如何不明白,而且同樣作爲糧價上漲的受害者,他們心頭對這些奸商還有一股子怨氣呢。
這次沒等祝大虎開口,旁邊一個小軍官冷笑一聲:“什麼貴人?一**商而已!要我說,這裡面的混賬全都抓起來送進城主府的牢房裡吃牢飯纔對!”
後面也有人幫腔道:“李頭說的不錯!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們是小卒子不錯,可是我們是鐵家的小卒子!這鐵山城什麼時候輪到你們這幫奸商主事了。”
有人帶了頭。這些吃兵糧的漢子哪裡還忍耐得住,紛紛鼓譟了起來。
“上次還要靠我們鐵家出兵搭救。現在臉一變又不認我們了?”
“呸,這羣忘恩負義的衣冠禽獸。搞出事情還要我們鐵家給你們擦屁股,還害死了我們那麼多兄弟,如今還要窩藏要犯!我看就應該發兵把這裡剿了纔是!”
“裡面住着黃龍洞妖人,能有什麼好事!快讓我們進去細細查看!”
他們這麼大聲爭執,頓時就吸引過來一大羣看熱鬧的,這些人也相互打聽着情況。
“大兄弟,他們這是在吵什麼呢?”
“哦。鐵家這是要搜查荊南糧會。”
“這幫奸商又幹了什麼事情得罪了這鐵家。”
“兄臺,你不知道啊?最近這城中童男童女經常失蹤,我的大姨夫的三舅的鄰居……門口賣棗泥糕的女兒就不見了。聽說……”
“還聽說啥啊,就是被着荊南糧會拐帶了,要送給黃龍洞救他們的洞主性命。你看,這鐵家不上門來查了嗎?”
“真是一窩披着人皮的畜生啊!”
祝大虎這羣人修爲一般,身份也不高。可全都是正兒八經的鐵家士兵,就算那些護院能把他們趕走,但是一動武豈非就是正面對抗鐵山城的鐵家?
再加上圍觀羣衆也是羣情洶涌,眼看着事情又要不可收拾。
那些護院中的頭領一看這個場面也不敢做主,只能派人進去稟報,讓裡面的管事之人拿個主意。
糧會門口正亂成一團的時候。誰也沒注意街邊一輛精緻的馬車。車上簾子挑開了一道縫,就從車裡閃現出一道白影,越過院牆,就進了荊南糧會。
還差着一線沒恢復行動能力的房天琊眼神還是那麼好使,又一次看到那管子裡發射出來的彈丸。
可是這顆彈丸並沒有變成一蓬鐵珠。而是仍然保持着原本的形狀,細長的彈體。尖銳的彈頭,直奔自己的胸膛而來,
黎子昇擊發的第二槍可不再是殺傷力不強的散彈了,而是穿甲彈,或者應該稱之爲破氣彈。
別小看這麼一顆子彈,這顆小小的破氣彈的單價是這次胡開山給少年打造的各色兵器中最貴的一樣物事。
這是因爲那個尖銳的彈頭用的不是一般的金屬,而是一種名爲白雲金的特異金屬。
純的白雲金看上去完全不像金屬,而是一團白色的絮狀物。但是把它摻進其他的金屬之內,就能讓人把自身真氣注入其中。可以說是煉製法器,尤其是低級法器的必備之物。
除此之外,它還有一個特殊功用,添加白雲金所製成的合金,專破各類罡氣。它的含量越高,效果也越好。
黎子昇這枚穿甲破氣彈裡面的白雲金含量超過一半,如果用來製作法器的話,省着點用能製作好幾把。
所以,房天琊眼睜睜地看着這枚閃着銀光的子彈輕鬆突破外放的罡氣,射進了自己的胸膛。
不過,這還沒完!
當這枚彈頭一接觸房大真人胸膛的時候,就觸動了內部機關,這枚子彈的尾部再次發生了一次小小的爆炸。
這不但加快了子彈的速度,同時還把這顆子彈破裂成幾塊,往房真人的體內不同的方向鑽了進去!
說時遲那時快,在旁觀衆人的眼中就看到房天琊的胸膛前方先爆開了一朵妖豔的火花,接着後背上飈射出大量的血液和內臟碎塊。
大家再定睛一瞧,房大真人心臟的位置出現了一個空洞!
而這個時候他自己則帶着疑惑的表情看着胸口處的破洞,房天琊的大腦完全不能理解發生了什麼。
這麼一根醜陋的棍子加上幾小塊金屬就能讓我,堂堂一個先天大真人受傷?
還有,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的胸口怎麼會出現一個洞呢?
他的頭腦還沒轉過彎來,中了奇毒加上失去心臟的身體卻已經支撐不住了,雙腳一軟就跪倒在了地上。
即使是這樣,房天琊仍然沒死!
這就是先天真人的厲害之處了。
普通人沒了心臟,那是必死無疑。那是因爲沒有心臟這個血液泵。血中的氧氣和能量不能供給給身體各處器官,尤其是腦部。人自然就死了。
可是一旦突破先天,真氣可以暫時替代血液的功能,也就是說先天真人有了兩套循環系統。
房大真人的身體自動做出了反應,被彈片擊破的血管收縮了起來,那如同噴泉般的大出血竟然慢慢地止住了。
而且,請不要忘記中洲這裡還是個仙俠世界,只要得到及時的救治,房天琊未必會死。
黎子昇停下了腳步。把手中單管槍往左臂上一甩,槍管和握把就自動分開成九十度,穩穩地擱在了少年的左邊小臂之上。他伸手入懷摸出一顆子彈開始裝填。
而貴賓席上同時有兩人離開了座位……
荊南會館裡面當然有專供貴賓所住的客房,就在西邊墜星湖的湖岸邊有好幾套獨門獨院的大院子,房天琊的住處也在其中。
而在這後院的柴房之中,一名少女被綁住了手腳鎖在了裡面,那就是醉晚樓的小丫鬟。童童。
童童對房天琊如此重要,所以不但被關在了柴房裡,門外還有兩個黃龍洞子弟一絲不苟地看守着。
滿臉淚痕的少女呆呆望着窗外的天空,對一位十四歲的凡人少女來說,她根本無力主宰自己的命運。落到如今這步田地,除了以淚洗面她又能做些什麼呢?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的看守厲聲問道:“你是誰……”
他的話音馬上柔和了起來,很有些色眯眯地說道:“小娘子,這裡是房真人的院子,閒人免進的。你來這裡做什麼的啊?”
有個童童非常熟悉的女聲嬌嬌弱弱地回答道:“啊,奴奴又走錯了!這可如何是好?老爺們還在等奴奴唱曲呢。兩位大哥。你們知不知道……”
這句話沒有說完,少女就聽到了男子的悶喝。接下來咕咚兩聲好似人體倒地的聲音,然後外間又是窸窸窣窣了一陣。
最後嘩啦一聲,有人解開了柴房門上的鐵索推開了門,一個女子嫋嫋婷婷地從外面走了進來。
“九姑娘,你怎麼來了?”童童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道。
令狐阿九嫣然一笑,開心地說道:“奴奴自然是來救你的呀。”
“鐵萬山,你這次又要幹什麼?!”
劉觀山剛剛站起身來,卻被身後之人發出的一股氣機鎖定,他頭也不回,徑自傳音道。
鐵大城主也站了起來,聲色不動,實則也冷聲傳音道:“觀山兄,該是本座問你要幹什麼纔對!”
劉觀山強忍住怒氣,想以勢逼人,所以他說道:“你就看着老房的兒子死在下面?”
“嘿嘿。”鐵萬山冷笑道,“觀山兄是瞧不起本座嗎?老房沒你們衡陽派的那件東西,這個月都挺不過去,你們要是能借早就借了。可惜啊,你們……”
“轟”。
今天擂臺上的第三聲槍響打斷了煉氣人仙暗地裡的交流,兩人轉頭向場下看去……
軟倒在地,提不起一絲功力的房天琊終於覺悟到自己已經陷入絕境。
不過自己還沒死,只要沒死就還有機會!
這麼重的傷也沒有關係!我身上留着妖神的血液,癒合力遠超一般修者,這樣的傷給我幾個月,不,一個月的時間就能完好如初。
我只要開口認輸,這黎子昇就不能殺了我。
對的,我要認輸!
“我……嗚嗚嗚”
房大真人張口欲呼,才說了一個字,就有一根發燙的鐵棍塞進嘴中!
原來這個時候,黎子昇已經裝好了子彈,就要走上前來補這最後一槍。他正好看到房天琊張開了口,想也不想就伸手把槍管杵進了房大真人的嘴裡。
少年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陽光正好照在他的虎牙之上,折射出奪目的光芒。
他對房大真人很有禮貌地說道:“房天琊真人,晚輩倒要看看這上天入地誰能救得了……”
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黎子昇突然提高了音量,擴音陣把他的叱呵之聲傳遍全場。
“你這畜生!”
他、扣、動、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