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鬥中的流民一個接着一個唱了起來,一股莫名的情緒在他們心中醞釀着,醞釀着……直到爆發。
發如韭,剪復生!
一個流民衝了上去,卻被一刀砍斷鎖骨直入右邊胸腔。他沒有軟倒,反而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低哄,雙臂抱住那把刀不讓持刀的士兵拔出來。那士兵獰笑一聲,索性繼續用力往下切去,直到那個流民從胯下部位被切成兩半,冒着熱氣的內臟就這樣流了出來,掉在了地上。同時,又有幾個流民乘此機會衝了上去……
頭如雞,割復鳴!!
又一個流民在纏鬥中索性扔下自己兵器,一把抱住對手用頭直接撞向對方頭部。他的額頭一下子皮開肉綻甚至露出的白色的頭骨,這人卻似渾然不覺,一次一次地用自己的頭顱撞擊着對方的鋼盔,到了最後,空中飛濺的除了紅色的血液還有他黃色的腦漿……
仙不必可畏!!!
有兩個一大一小長得有點相像貌似兄弟的小米賊對視一眼,口中同時大喝一聲。小的那個身形靈便地跳坐到某個正在作戰的士兵的脖子上,另一個撲到地上抱住那人的雙腳。這對兄弟手中都沒有兵器,上面的小弟死死地抱住鋼盔捂住面具眼部的位置,而地上的哥哥張開口去咬士兵的小腿後部沒有被盔甲保護的腱子肉……
小民從來不可輕!!!!
“這些人瘋了,都瘋了!“
鐵十三公子剛拔出刀來要上前廝殺,只是看到那些人形野獸,饒是他見識過一些廝殺場面,但是如何能和眼前的景象相提並論?
他心中只是一片駭然,一時覺得自己身處在血腥的修羅場上,不由得茫然停下了腳步,手中舉着刀,口中卻不住地喃喃自語。
到了這個時候,仍對那批米賊抱持着極大善意的黎子昇拉了拉他父親的袖子,把齜牙咧嘴查探自己傷勢的黎昭昌注意力拉了過來,然後低聲說道:“父親,我們是不是先走一步?”
這少年也隱隱知道戰場可是個不講道理的地方,萬一被殺紅眼的流民不分青紅皁白地給弄死,豈不冤枉?
一臉痛楚狀的黎昭昌正隔着衣服摸索自己的肋骨,沒有發現骨折的他對着自己兒子,裂開嘴笑了笑,然後開口寬慰道:“子昇,莫怕。有鐵千嬌鐵真人在此,沒有危險的。”
“鐵真人?”
黎昭昌重重拍了一下自己兒子的肩膀,說道:“沒錯啦,那可是先天高手。有她在,這裡安穩如山!”
在這方世界只有在氣歸陰陽、水火煉形之後成爲先天高手,纔有資格讓被人稱呼一聲真人。因爲只有入了先天才算是真正能控制自身機能的“人”,也只有他們纔有資格進一步觸摸大道,逍遙在這天地中。
“就是,就是。有我娘在,再多敵人也不怕!”
“膽小鬼,羞羞。”
這時馬車上忽然響起了兩個清脆的童稚女音。黎子昇轉頭看了過去,原來馬車裡還有兩個小女孩,正探出頭來鄙夷地看着自己,一個還用手指颳着自己小臉。這兩張可愛的小臉幾乎一模一樣,正是一對雙胞胎姊妹花。
接着這兩個小女孩牽着手自己跳下了車,黎子昇這纔看清這對女童的樣子,她們七八歲的樣子,分別穿着紅色和綠色的衫裙,外面裹着白熊皮做的對襟小皮襖。頸間各帶一條華麗的百花瓔珞圈,形制幾乎一樣,只有最下面綴着的寶石顏色不同,也做紅綠二色。
黎子昇就是一愣,他身邊的父親反應倒是比他快的多。只聽得黎昭昌疾步走了過去用最溫和的表情最和藹的聲調,向她們說道:“原來是兩位花小姐在此。在下黎氏商行東主,曾經有幸與令尊花原淳大人同……那個,同席飲酒。吾早就聽說兩位小姐秀外慧中光潤玉顏,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幸何如之,幸何如之啊!”
紅衣女孩只是掩嘴對着黎昭昌輕輕一笑也不作答,而她身邊的那個綠衣姊妹好像完全沒聽一樣,自顧自地搜尋母親的身影。
黎昭昌也覺得如此被兩個小女孩無視有些尷尬,當然,更讓他尷尬的是自己兒子看向自己詫異的目光。所以只能乾咳一聲,假作自語道:“這裡兵兇戰危,兩位小貴人在此如何使得?”
他轉過頭對着仍然坐在御手位置的黑大漢嚴肅地說道:“這位老兄,在下覺得你還是把車往後趕趕纔是。”
那車伕對黎昭昌也是完全不理不睬,反而溫聲向那對雙胞胎姊妹花說道:“纖小姐,巧小姐。主母吩咐過不讓兩位下車,還是莫要讓黑叔叔我爲難纔好。這裡可不是小孩子呆的地方。”
“不嘛,纖纖坐了一天的車骨頭都酸了!”紅衣女孩略帶委屈地說道,還似模似樣地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綠衣女孩小腳一跺氣呼呼地說道:“我們就是要出來看母親大展神威!”
紅衣女孩看上去比較懂策略,軟語相求道:“黑叔叔,你最好了。我們等會和娘說是我們自己的主意,她絕對不會怪你的。”
綠衣女孩則一指黎子昇,說道:“誰說小孩子不能呆在這裡的?這不就是個小孩子嘛?”
黎昭昌眼珠一轉,抱拳對那車伕慨然說道:“在下不才,也曾是天器門弟子。不如我和黑兄一起保護兩位小姐的安全好了。”
紅衣女孩也就是鐵千嬌的長女花纖纖居然學着大人樣子,抱拳對黎昭昌說道:“多謝這位大叔。”
綠衣女孩花巧巧則輕盈地跳了起來,一隻腳點了一下車門就這麼躍上了車頂,對下面的姐姐喊道:“姐姐,快點上來。上面看得清楚。”
那黑大漢無可奈何地哼了一聲,把頭轉了回去。
在他們說話間,女孩們的母親鐵千嬌已經按捺不住,親身下場了。其實,這個時候也到了她不得不出手的地步。
全部騎兵都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幾個只能說是在奮力掙命;而他們的指揮官正呆若木雞站在那裡,盡顯自己廢柴本色。
這就是說,這名嬌滴滴的貴婦要獨自面對數百名流民!
可是別說懼怕之色,就是眉頭,鐵千嬌也沒有皺一下。
她臉上帶着冷笑的神情,把袖子一揮,手上就出現了一條銀光閃閃的長鞭。如果看的再仔細一點,就會發現這條長鞭其實是由一節一節的鏈環勾連而成。而每節鏈環上都有一朵形態各異的花朵。
這些金屬花朵也都是高手大匠所制,極盡妖嬈嫵媚,即使在冬日雪天裡也反射着妖異的光芒。
鐵千嬌漫步走向戰場,閒庭信步好像步入平常自家的後花園。有些殺得興起的米賊也不管眼前是個嬌美女子,就這麼窮兇極惡面目猙獰地向她衝了過來。
三小姐嘴角微微翹起,隨手揮了一下鏈子,在空中拉出幾道銀線,這些衝過來的流民一下子變成泥雕木塑,好像中了定身術一般,每個人都凝固在那裡一動不動。
黎子昇在陣後看的清楚,卻原來這些人的額前喉嚨心口這樣的要害處都多出了一朵銀花。
鐵千嬌又揮了一下鏈子,這些花朵神奇般地自行回到鏈上,而那些中招之人無聲無息地軟倒在地上,全身的血液彷佛一下子流出體外,在身下形成了不同形狀的血泊,眼見着就不活了。
場中的彭磨刀首先發現不對,只是還沒等他聚集人手衝上去的時候,那鐵三小姐已經似慢實快地走遍了整個戰場,尤其還特意避開了這爲首的兇徒。
她只是隨意揮動了幾下長鏈,在鏈影所及的範圍內的所有流民就這麼輕易地被殺了個乾乾淨淨!
車頂上的兩個小女孩拍手跳腳一陣歡呼。花巧巧還有暇對着黎子昇趾高氣昂地說道:“膽小鬼,看到沒?我孃的“留春鏈”一出手,什麼惡人都不用怕!”
有詩云:風急萬花也似愁,我持銀鏈留春住。
這條銀鏈上的花朵其實由磁性金屬打造而成,和鏈子可分可合,這件兵器其實是再厲害不過的暗器。
而車下的黎子昇看的心搖神馳,這是這個少年第一次親眼看到個人的力量能在這個世界達到何種地步,做到怎樣事情。
這鐵三小姐就如同一陣無情的巨浪,勢不可擋地衝向流民所組成的沙灘堡壘。那堡壘看起來堅不可摧,可是等到巨浪退潮,卻只留下一地泥濘。這個時候,
除了下磨刀老彭一個人還站立當場,其他一百多個流民已經都氣絕身亡!
鐵千嬌繞了這麼一圈,正好來到那彭磨刀面前,袖子一擺那條銀鏈已經收了起來。她左手向下拉着右邊的袖子,用右手優雅地壓了壓頭上其實紋絲不亂的雲鬢,然後帶着貓戲老鼠的快意神情開口說道:“彭磨刀,不得不承認你還是條人物,就靠這麼些子人能把我鐵家一兩精騎殺的乾乾淨淨。只可惜……”
她好似及其惋惜地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只可惜你今日惡貫滿盈,到了如今還不束手就擒?”
彭磨刀到了這個地步非但絲毫沒有驚恐的顏色,反而吃吃冷笑了起來。
這個時候,鐵千幢已經回過神來,看到如此張狂的惡徒再想到今日之事的後果,不由得怒發欲狂。他持刀在手,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磨刀老彭的身前,戟指怒喝道:“彭賊,今日有你沒我!三姐,你不必動手,讓我來!”
彭賊頭聽了這話,低聲冷笑變爲狀若瘋狂地仰天大笑。他笑着說道:“老子帶着快餓死的兄弟們搶點糧食就成了賊。那你們身上錦衣、口中玉食、手裡殺我們的兵刃又來自何處?”
十三公子聽了這話更是火上澆油,就要上前動手。
鐵千嬌涵養比起自己堂弟可是好得多了,她斜睨了自己堂弟一眼,淡淡說道:“事到如今,殺了他亦有何用?都說他是太平妖教的一方鬼卒,還是活捉了帶回去細細審問纔是正理!”
P.S.筆者今日下午有事,提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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