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酒宴大廳,楚景言的腳步越發急促,連續走過三扇門,當侍者推開那扇硃紅色的大門,楚景言不知爲什麼深吸了口氣,大步走了進去。
先前陳朔放掉楚景言一個人留下,讓崔孝真帶着他周遊於大廳的各個圈子,陳朔離開的那一剎那楚景言看出了他眼神深處的那股嚴肅。
然後正在陪一位娛樂大鱷聊天的白繼明也放下了酒杯,報一聲歉後便立刻消失在人羣之中。
有事情發生了,但是到底發生了什麼,楚景言猜不出來。
跟着崔孝真與成宥利閒聊,楚景言顯得有些心不在焉,而如今看到屋子裡的三個男人分散着坐在寬大的沙發上卻無一不神色凌然,楚景言心中越發的好奇。
“高社長。”楚景言衝高興陽微微鞠躬。
原本高興陽確實在宴客名單之中,但楚景言剛進來時並沒有看見過他,想象之中會跟着過來的高雅拉也不見蹤影。
菸頭的火星越發熾熱,掐滅菸頭後,高興陽擡頭看向楚景言問道:“你有沒有見過雅拉?”
楚景言皺起了眉頭,實在想不出高興陽問這個問題到底有什麼意思。
“沒有。”楚景言回答道。
“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沒見過?”高興陽問道。
“很久以前。”
“通話呢?”
“沒有。”
高興陽重新點燃了一根菸後便沉默不語。
看着高興陽反常的舉動,楚景言想到了什麼,然後心中有些發慌,那個忽然閃過的念頭卻怎麼也不敢說出口。
楚景言其實很討厭現在這種沉悶的狀況,讓人很壓抑,類似的氣氛總是能讓他想起多年以前在那艘偷渡船上的日子。
白繼明看了看陳朔與高興陽,隨即說道:“雅拉,可能失蹤了。”
楚景言突然覺得有點頭疼,是真的那種頭疼。
“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楚景言頓了頓,繼續說道,“但爲什麼是失蹤?”
爲什麼是失蹤?對,怎麼可能會失蹤,高雅拉是誰,先不去說她高興陽又或者那個位高權重的爺爺,單單她作爲一個演員,大小也是一個公衆人物,這麼多身份疊加而成的高雅拉,怎麼可能會跟失蹤掛鉤?
“從早上出門到現在,我沒有她任何的消息。”高興陽的聲音低沉沙啞,“原本以爲她是跟朋友出去,我也沒多少在意,但是中午司機打電話跟我說,他跟丟了雅拉,再發現的時候,司機躺在一個巷子口,腦袋被開了花。”
“雅拉呢?”楚景言發問,隨即自嘲一笑。
“不知道。”高興陽說道,“但我不覺得這是一出離家出走的荒唐劇,而且她也不可能因爲出逃而打傷人,雅拉不敢,也不會。”
高興陽擡起頭看向楚景言說道:“我原本以爲雅拉今天出門可能因爲你,也有可能跟你聯繫過,所以來問一下,看來,沒什麼收穫。”
“讓您失望了。”
“很失望。”
高興陽站了起來,忽然之間衝正坐在沙發上沉思的陳朔九十度鞠躬,筆直,無可挑剔的大禮,把陳朔也嚇了一跳,立刻伸出手來扶住高興陽。
“高社長,折煞了。”
高興陽直起了身子,那雙原本精明透亮的眼睛不滿血絲,儘量剋制即將傾瀉的憤怒和恐懼,一字一句的對陳朔道:“陳會長,我欠你一個人情,我請求,不,我求你,在刑警碰不到的地方,動用您的人手,幫我找找雅拉。”
“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她絕對不能出事。”
陳朔站了起來,轉過頭看向楚景言。
楚景言神情微凜,衝在座的三人鞠躬後,便大步離開。
見楚景言出來,候在外面的李啓立刻跟上。
楚景言扯掉領帶,邊走邊說道:“讓手下的人全部散開,附近藏人的地方全部搜一遍,我不想聽到有人不合作的消息,不合作,你自己看着辦。”
李啓有些不明所以,看向這個平時輕聲慢語的老大,不明白他今天到底碰上了什麼事。
不等李啓發問,楚景言已經掏出了電話,開始吩咐道:“我要找一個人,是個女孩,叫高雅拉,長得很漂亮,褐色眼睛,應該穿着校服,對,整個首爾,今晚之前把所有幹過綁票的混蛋全部問一遍。”
掛掉電話,楚景言迅速翻了一個號碼後便又撥了過去。
“我要找一個人。”楚景言忽然之間站住了腳步,然後仔細聽着電話那頭的聲音,待電話那頭說完,楚景言笑了一下。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像條狗?”楚景言問道。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些什麼,楚景言的聲音陡然大了起來:“裴俊志我告訴你,如果你還想在明洞好好的待着,我就勸你今天晚上好好聽我的吩咐,不然,老子明天就派人砸了你那個破店。”
楚景言站在大廳前沿,所有人都望了過來,看着這個身着華美西裝,有些童顏的年輕男人,怎麼會在這種高端場合爆粗口?
真是太無禮,太粗俗不堪了。
看了看四周,楚景言皺着眉推門走出了禮堂。
正叼着吸管喝飲料的成宥利有些吃驚的看着楚景言,剛剛那個風度翩翩彬彬有禮的青蘋果怎麼忽然之間變成了暴躁小公獅?
“他怎麼了?”成宥利轉過頭好奇的向崔孝真問道。
崔孝真搖了搖頭,表示不知情。
“真是人不可貌相。”成宥利感慨道,“長得挺可愛的,怎麼脾氣看起來挺大?”
“年輕人,火氣大點是好事。”崔孝真說道。
成宥利放下飲料,透過窗戶正好看見楚景言走到車前,拿着電話大聲說着什麼。
坐進車內,楚景言放下手機對李啓說道:“你也趕快帶人去找,往那些越亂越髒的地方找,你們進不去的地方馬上打電話給我,我再派人過去,懂了沒有?”
李啓點了點頭後,便快速帶着人離開。
楚景言靠在車窗便揉了揉發澀的眼睛,他不知道這件事情到底因何而起又因爲什麼而結束,求財?有可能,求色?楚景言不敢往下在想。
那個腦袋開花的司機還沒有醒,問不出任何有效的問題,但是多拖一秒,楚景言都覺得有些心慌。
那是個很好的女孩,楚景言真的得承認高雅拉是個很好的女孩。
從認識到現在,那個一直笑得很溫柔,說話很甜糯的女孩楚景言一直放在心裡,他們吃過幾頓飯,說過一些話,楚景言當然不能保證自己還記得說過什麼話,但說的稍微淫蕩點,他覺得高雅拉的身材真的很不錯。
很真的很不錯,至少在她那個年齡來說,容貌和身材都很好。
說了這麼多廢話,楚景言只想表達一個觀點,這麼漂亮這麼好的一個姑娘,如今下落不明,是一件很讓人揪心的事情。
換個角度來說,高興陽如今是陳朔和白繼明最有力的支持者,他拜託的事情,必須很好的完成。
“如果沒事的話,拜託早點到家。”楚景言嘟囔了一句後,便立刻啓動了車子。
裴俊志在明洞一帶擁有一家十分有名氣的高利貸公司,能很好的保證放出的錢收回來,裴俊志手下自然養着很多擅長抓捕那些東躲西藏的負債者。
他和楚景言不對頭,從楚景言開始步入清潭洞開始就是這樣。
剛剛接到的電話,裴俊志難得發現一向眼睛放在頭頂上的楚景言竟然開口求人,自然是一頓冷嘲熱諷,不成想電話那頭卻真的動了真怒。
裴俊志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的是,他確實打不過楚景言,任何方面都打不過。
想了一會,裴俊志叫來了秘書。
“讓黃狗他們把手頭上的活先放放,今晚就做一件事,找一個女高中生,叫高雅拉,穿着校服,褐色眼睛,照片待會我會傳到他們手機上。”
“還有,如果找到了,如果不想第二天被人送進醫院的話,最好客氣點。”
揮手讓秘書出去後,裴俊志看着手機中楚景言剛剛發來的照片,罵道:“媽的,我說怎麼這麼上心,這麼漂亮的女人那狗崽子是在哪找到的?”
夜晚的首爾警,察總局依然燈火通明。
今天是原來的局長榮升的大日子,便在內部小小的舉辦一個歡送派對,這個四十有餘便坐上如今位置的中年男人,當真可謂仕途坦蕩。
今晚他喝了點酒,心情十分舒暢,正舉着酒杯大聲說着什麼,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有些不耐煩的掏出手機,待看清來電顯示後,原本鬆弛的神經和身體立刻緊繃了起來。
揮手間下屬便都安靜了下來。
局長大人接通了電話,聲音平穩恭敬:“團長大人。”
不止電話那頭說了些什麼,也不知道局長到底對電話那頭說的事情有多麼感到不可思議,但所有人都只看見局長几乎是下意識的條件反射一般立正敬禮,衝電話說道。
“團長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務,忠誠!”
掛掉電話,局長神情嚴肅的看着周圍的下屬,說道:“原本我應該明天就離職,但情況緊急,所有外派警力除了正在執行任務以外全部收回,各個區的派出所巡邏車全部出動,務必在天亮之前,找到一個人。”
“今晚,我將和各位並肩作戰。”局長大人說道。
局裡的人都知道,這位前途坦蕩的局長在部隊服役時曾經是空軍,在一位當時同樣年輕有爲的團長手下當勤務兵,轉眼二十年過去,曾經的大頭兵已經登上了權利舞臺,而據說把局長推向舞臺的。
那位團長大人幫了很大的忙。
於是所有人聯想到那個電話裡面到底說了些什麼,局長重新穿上制服坐在了控制室,所有人放下酒杯炸雞開始工作。
好像忽然之間,首爾的街頭巷尾全都響起了刺耳的警鈴,路上突然之間都出來許多穿着各色西裝,神情緊張的男人。
他們都在尋找同一個人,她叫高雅拉。
他們心底都有同一個疑問,高雅拉到底是誰?
今晚,因爲一個名叫高雅拉的女孩,首爾的司法執行機構和地下蛀蟲們,無比默契的走在了一起,爲了同一個目標而奮鬥。
不得不說,這真是一出黑色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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