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屏幕沒再亮起來,警告聲也不知何時消失了。
葉天急得團團‘亂’轉,因爲他歷盡千辛萬苦到達這裡,爲的不是觀看駭人聽聞的一段影像,而是要找到根源,解決問題。他繞着廣場連走了七八圈,都得不到任何線索。廣場頂部向石壁外無限延展出去,形成一個廣袤無垠的穹頂,證明這裡就是大熔爐的頂部,向上再沒有去路了。
“蚩尤的結局是被黃帝斬首,而這‘怪人’卻成功脫逃,並在熔爐中留下影像。他一直在強調‘能量耗盡’這件事,卻始終不死,焉知不會再次掀起江湖風‘浪’?”痛定思痛,葉天決定先原路返回,退出山腹再說。
真正的危機竟然在他下落到石壁一半時出現了,那時他剛剛接近怪蛇棲息的石縫,身邊的霧氣驟然消散一空,視線清明,毫無遮掩。穹頂之上,忽然出現了清晰的圖像,一輪白日驀地橫空出世,穩居青‘色’的天幕正中。日頭四周既不發光,也不耀眼,就像白紙剪成的一枚靜靜的圓形。
歌聲再起,回聲陣陣,衝擊着葉天的耳鼓。他穩住身體,凝神細辨,歌詞中摻雜着各種各樣的語言,他能聽懂的有藏語、苗語、黎語、傣語、哈尼語、越南語、印度語、尼泊爾語等八種,能夠辨識的詞彙有召喚、迴歸、末日、毀滅、盡頭、後悔、大火等等。可是,這些詞彙連綴在一起卻是毫無意義的。
又過了一陣,白日由一個變爲十個,一個居中,其餘九個繞着第一個緩緩旋轉。再過一陣,十個白日散開,雜‘亂’無章地停於穹頂的各個位置。
葉天身邊的望遠鏡已經被敵人搜走,只能運足目力,向四面觀察。他能隱約看到對面的青‘色’石壁,相距極遠,毫無異樣,而身前這些怪蛇藏身的石縫極不規則地向兩邊延伸出去,分岔越來越多,就像巨蛋表面的古怪線條一般。
“大毀滅就要開始,能量控制力降至零點,全面失控,徹底崩潰。救援者即將離開,這是最後一次經過此處,踏上歸途,再見。”這一段藏語夾雜在一陣淒厲的吼叫聲中播放出來,連續兩遍,葉天聽得清清楚楚,絕不會錯。
他似乎明白了一些:“救援者一直沒有停止行動,只是‘怪人’的能量耗盡後,除了留下那段影像,就再沒有其它有效的溝通手段,也失去了與救援者再度聯絡的勇氣。也就是說,他的希望已經破滅,採取了自暴自棄、聽之任之的態度,不管救援者如何呼叫,都置若罔聞了。那麼,大毀滅是指什麼?是熔爐的大毀滅,還是地球的大毀滅?”
嗖地一聲,一條黑黢黢的影子從他頭頂掠過,半空滑行,撲向谷底。接着,又是三四條黑影掠出,並接連發出尖銳之極的嘶嘶呼嘯之聲。
葉天驚覺,與藏語同時出現的吼叫聲竟是來自石縫蛇‘穴’的,怪蛇不知被何種力量驚動,正在爭先恐後地衝出‘洞’‘穴’。
“大毀滅就要開始,救援者離開,踏上歸途……”十個白日重新聚攏於穹頂正中,並慢慢重疊拼合,成爲最初的一個白日。不過,青天背景的深處,一輪巨大無比的紅日忽然閃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逼’近。兩日撞擊,白日頓時化爲千百碎片,如水泡一般瞬間消逝,不留一絲痕跡。最終,天空中只剩一輪紅日,光明輝煌,耀目之至。
葉天爲了觀看這驚險一幕,在石壁上多停了幾十秒,前後左右的石縫中便衝出了幾百條怪蛇,搖頭擺尾,衝向谷底。再向下看,半空中紛紛揚揚,彷彿正下着一場無邊無際的黑雪。他不敢耽擱,立即快速下降,落在平臺上。
穹頂上的紅日依然存在,半空中的怪蛇仍在快速涌出,滑行下落。平臺下,層層疊疊的怪蛇已經‘交’錯鋪成了一個黑‘色’的世界,多看一眼,都會頭暈目眩,膽戰心驚。此時,各種“咻咻”聲、“嘶嘶”聲、“噝噝”聲從幾千條怪蛇口中同時發出,匯成一曲震耳‘欲’聾的死亡輓歌。當然,怪蛇張口時呼出的腥羶之氣也四處飄‘蕩’,聞之令人作嘔。
葉天只能迅速撤向石‘門’,抓住方孔中垂下的繩索,三步並作兩步進入方孔。奇怪的是,方孔的另一端是半封閉住的,只留下了不到半尺的縫隙。
他靠近縫隙時,外面立刻有人用日語喝問:“口令?”同時,四柄短槍一起出現在‘洞’口,兩兩‘交’叉,向‘洞’內瞄準。
如此狹窄的空間內,短槍能夠組成無縫隙覆蓋的彈幕,一旦開槍,葉天必無活路。
他深吸了一口氣,腦中回想着霧隱瞳的說話特點,模仿着她的語氣,低聲回答:“清酒洗愁腸。”
驕傲之極的霧隱瞳低估了葉天,錯誤地提前道出斷龍石口令,間接幫了他一個大忙。
外面的人按下鉸鏈開關,一陣稀里嘩啦的鐵鏈‘亂’響後,堵住‘洞’口的斷龍石向上升起來。
有人笑嘻嘻地問:“那小子解決了?大竹先生說,你可能在七十二小時後才能出來,要我們耐心等候,沒想到這麼快!”
葉天躬着身子,不等‘洞’口全部顯‘露’,就四肢發力,箭一般躍出‘洞’口。
外面的形勢一目瞭然,敵方共有四人,全部右手提槍,左手夾着香菸,站在臨時搭建的腳手架上。
葉天從‘洞’口穿出時,腕底的小刀橫向削出,放倒了右側的兩人,飄然落地。同時,手腕一翻,指尖發力,‘射’出小刀,釘進第三人的喉結之內。此刻,第一名死者栽下腳手架,葉天揮手從對方手中搶過短槍,跪姿向上瞄準第四人。
他不敢大意,因爲連續僥倖從霧隱瞳手上、斷龍石之下逃脫,他實在不敢奢望幸運之神能第三次眷顧。有運氣是好事,但一個人總不能處處依賴運氣,還需自身頑強奮進,全力以赴。
“別動,慢慢下來,不想死的話,就按照我的話去做。”葉天用日語吩咐。
第四名敵人是個滿臉雀斑的年輕人,他幾乎不相信葉天能在瞬間連殺己方三名夥伴,等到菸蒂灼到了手指,才驚慌失措地抖手扔掉菸蒂。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大竹先生說,我們留在這裡的工作是接應霧隱前輩……按時間推算,你就算不死,也不可能在這裡出現,更不可能知道斷龍石的口令。到底發生了什麼?到底是誰救了你?難道是霧隱前輩憐憫你、帶你上來的?可是她人呢,沒有跟你一起上來?我們是敵人,霧隱前輩怎麼可以寬恕敵人,還要幫你逃生……”年輕人的問號實在太多了,畢竟從熔爐中撤出的人都清楚,葉天的一條命已經去掉了九成,只有躺着喘氣的份兒,死亡是或早或晚的事。
“大竹呢?”葉天死裡逃生,但並未因此而狂喜。
“他帶人退出山腹,留下我們看守斷龍石,其它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年輕人老老實實地回答。
“從這裡到山外,還有幾道斷龍石?”葉天意識到,年輕人的老實木訥是裝出來的,因爲‘操’控斷龍石的鉸鏈開關就在他的手底下。大竹直二是個‘奸’猾狡詐的人,絕對不會用一個老實人統領這個戰鬥小組。
“還有兩道,口令分別是‘新月垂白沙’和‘銅鼓翻舊曲’。”年輕人主動說出了口令,讓葉天越發懷疑。
“走吧,帶我出去。”葉天不動聲‘色’地說。
年輕人便沿着右側的木板梯一步步下來,把短槍掉了個個兒,槍柄向着葉天遞過來,哈着腰,討好地說:“早知道海東青葉先生是特種部隊裡的超級高手,現在見了面,才明白高手有多高。但我不明白,你明明已經快死了,還有什麼辦法攀上平臺,撤出險地?這個問題‘弄’不明白,我真的死不瞑目。”
葉天伸手接槍,一截閃着藍光的劍刃猝然自槍柄下彈出來,向前一探,直刺他的心窩。這一刺,急、暗、快、穩、準、狠,只有‘精’於暗殺、嗜血如命的黑道高手纔會如此偷襲。葉天快速扣動扳機,近距離內連發五彈,全都‘射’入了年輕人的太陽‘穴’之內。
“死不瞑目?不死,怎麼知道到底能不能瞑目?”葉天報以淡淡的苦笑。他想給對方留條活路,但年輕人偏偏不要,而是選擇了另一條死路。
葉天蹲下身,分別搜索了四名敵人的口袋,只找到了香菸和打火機。霧隱瞳也說過,退路上佈下了三道斷龍石,那麼再向外走,還會有敵人設伏。不過,葉天並不相信年輕人說的那兩道口令,就像他不相信對方會乖乖帶路一樣。
當他將要起身時,猛地感覺到石‘門’上的面具似乎“活”了起來,眉眼五官,正在微微顫動。他站起身,凝神盯着面具,駭然發現,不止是面具,整座石‘門’乃至石壁、地面都在顫動,彷彿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從內往外衝擊,要衝破熔爐出來。
“是那些怪蛇!”葉天心頭又是一驚。此時此刻,他已經沒有餘力重回方孔內探視,而是迅速登上臺階撤退。
第二道斷龍石是在司空摘星等人打通的山‘洞’內,葉天裝成那年輕人的聲音,一邊惶急地奔跑,一邊叫喊:“熔爐內出事了,快去報告大竹先生,裡面有大事發生……”
那個山‘洞’的內徑約有兩米,敵人的斷龍石只封住上半部分,葉天在敵人分心、詢問的空隙裡,倏地從石下鑽過,手起刀落,連斃四人。
正前方三十步的地方,有人一面用手電筒向這邊照着,一面用日語大聲吆喝:“發生了什麼事?誰在叫?”
葉天低着頭大步向前跑,收起短刀,雙手各提短槍,語聲含糊地叫着:“熔爐內出大事了,羣蛇‘騷’動,難以控制……”
“停步,停步,口令,口令!”那人警惕‘性’很高,電筒‘射’出的光柱落在葉天頭上,連續喝令他停下。
“砰”,葉天只開了一槍,那人就丟了電筒,仰面倒下。在他附近,至少有五個人發出了驚呼聲,然後一起拔槍,子彈上膛的“喀啦”聲接二連三地響起。這些微小的響動暴‘露’了他們的位置,葉天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槍槍‘射’中敵人要害,第一時間內就清除了第三道斷龍石旁的威脅,順利脫出重圍。
終於,葉天衝出了山腹,面對月華如水的野山後半夜。
沒有篝火,沒有帳篷,也沒有人聲,看起來大竹直二並沒有滯留,而是快速離去。他對山‘洞’內的狀況太放心了,有霧隱瞳、三道斷龍石、十四名手持自動武器的手下招呼半死的葉天,有什麼不放心的?
“我又活着出來了——”葉天‘激’動地一拳捶在旁邊的小樹上。他逃出了大竹直二的圈套,下一步,就是追上敵人,解救方純與雪姬。
忽然之間,他的雙膝一軟,眼前一黑,噗通一聲向前撲倒,趴在‘亂’草叢中,頓時動彈不得。他以爲自己休息一陣就能恢復正常,便閉上眼,翻了個身,將青草與大地當‘牀’,月華與青天做被,‘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當然,他並不想睡,而是繃緊到極限的‘精’神自動下達了“睡眠”的命令,以補充他的‘精’力。
“他沒死,但他體內的蠱蟲活動能力正在慢慢加強,將會進入亢奮期。蠱蟲起舞,凡人必死。要想救他,就要趁早。莫邪,‘弄’醒他,下重手‘弄’醒他。”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女’人舒緩而冷靜的聲音傳來,接着有一隻光滑、冰冷的手按住了葉天的額頭。
葉天心中一陣‘迷’‘亂’,誤把那隻手當成了方純的柔夷,反手抓住,再不鬆開。他在谷底瀕臨死亡時,心裡想的也只有方純,至於其他人,僅是過眼雲煙而已。
“方純,有危險,逃……”他喃喃地低語,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痛難忍。
“他的身體好奇怪,關節冰冷僵硬而肌‘肉’滾燙柔軟,處處都是這樣。師父,這也是蠱蟲活動所致嗎?您說過,蠱蟲無論由何種渠道進入人體,最終使命都是彙集到最致命的臟器之內,或潛伏,或發作,單看一個人的命運如何。我對您只有一個請求,就是趕快救他,絕不要再有一分鐘的耽擱!”另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接着說。
這聲音有些耳熟,葉天嘆了口氣,使勁搖搖頭,卻恍恍惚惚地想不起她的名字。
一張臉出現在他面前,可他只知道那是張正常人的臉,卻分辨不清五官相貌,只是握緊了那隻手,斷斷續續地叫着:“快逃,方純,當心大竹直二,當心鬼‘門’……”一陣陣直透心底的寒意襲來,他禁不住渾身哆嗦,躬腰屈膝,縮成一團,彷彿一隻凍僵了的蛾子。
有人脫下外套,輕輕蓋在他身上。
“真是奇怪,他的身體內部正在進行一種古怪的異變,就像中了‘殭屍粉’的人那樣,肌‘肉’骨骼持續僵化。可是,表面上,又看不出‘殭屍粉’的痕跡。難道說,苗疆其他煉蠱師家族又研究出了我悟不透的新式蠱蟲?不會啊,就憑那些人的智商,再修煉三百年,也只會碌碌無爲地虛度殘生而已。”‘女’人沉‘吟’着說,聲音像夏風拂過古箏的琴絃一般優美,卻又隱藏着揮之不去的深深憂傷。
“師父,那我們怎麼救他?”‘女’孩子又問。
‘女’人推開了葉天的手,決絕地回答:“布雄黃界,放五聖蟲,把他體內的蠱蟲驚擾出來。莫邪,你必須保持清醒,一名成功的煉蠱師絕對不要將自己的感情與殺蟲救人融合在一起,否則就會引蠱蟲上身,後患無窮。”
葉天一下子醒悟過來:“那是煉蠱師莫邪,由湖上進入神巢前,曾與她‘交’手。”
莫邪輕輕回答:“師父,您曾告訴我,煉蠱師是不能欺騙自己內心的,唯有心意合一,才能‘激’發體內最強大的意念控制力,‘操’控蠱蟲,任意西東。我好幾次告訴自己,對這個人的感情只是一廂情願,根本不可能繼續下去,但卻忍不住兜兜轉轉,又重新回到這裡。師父,我已經不可救‘藥’地愛上他了,無法解脫……”
葉天心中一動,明白莫邪說的“他”指的就是自己。
忽然間,他感到一張溫潤柔軟的嘴‘脣’湊過來,在自己額頭上緩緩地印下一‘吻’。那張‘脣’上不僅僅帶着少‘女’獨有的處子芬芳,更‘混’雜着常年服食草‘藥’而沉澱下的苦澀‘藥’香。苗疆煉蠱師日日與蠱蟲、毒物、‘藥’草爲伍,這種味道幾乎成了他們獨有的體味。
“莫邪,你應該明白,作爲‘蠱聖‘女’’,你是不可以愛上任何男人的,那樣只會害死他,也害死自己。既然這樣……既然這樣,不如不去救他,任他自生自滅,以絕了你貪戀紅塵的邪念吧。”那‘女’人說。
“不,師父,這麼多年,你還不瞭解我嗎?我一旦決定了某件事,就會一路走到底,絕對不會中途罷手。我願意爲他而死,就算犧牲自身的元神蠱救他,也心甘情願。與此相比,做不做‘蠱聖‘女’’都沒什麼意思,還比不上他的輕輕一笑。”又是一‘吻’印下來,葉天想避開,但頭頸、背脊、腰椎全都灌了鉛一般沉重,扭曲不得,挪移不動。
“你——”‘女’人的聲音猛地提高,“我要你去大理,只是爲了監視蝴蝶山莊與段承德,可你先招惹了司空摘星,又失足愛上葉天,渾然不管這些事有多麻煩、多頭疼。莫邪,如果早知是這種結局,我真不該讓你出山參與‘血咒’之事。唉,難道這就是我迫害蝴蝶山莊的報應嗎?難道我要段承德爲自己的忘恩負義、翻臉無情付出代價也做錯了嗎?”
莫邪握住了葉天的雙手,不再出聲,似乎那‘女’人的話純粹是自言自語,跟她毫不相干。
葉天無力地躺着,又過了幾分鐘,他忽然發現莫邪左掌心裡發出一種灼熱的力量,由自己的右掌、右腕、右臂、右肩輸入,火辣辣的,一路燒向心房。同時,她的右掌心裡則清清涼涼,並且產生了一種隱隱的吸力,彷彿要從自己身上吸走什麼似的。
“莫邪,煉蠱師是不能動真情的,因爲我們的靈魂已經獻給了無所不在的蠱神,畢生忠實於蠱神,生死‘性’命,都與蠱神聯繫在一起。一旦動情,就是自動毀諾,必將死得悽慘無比。現在收手,還來得及,結束了瀘沽湖的事,我們就潛伏到苗疆最深處,再不回來——”‘女’人的話沒有說完,突然被一個小‘女’孩的啼哭聲打斷。而小‘女’孩只哭了半聲,‘女’人便發出一聲尖銳的斷喝,“神藏行止,三‘門’禁閉,聞我號令,萬事皆休!”
小‘女’孩的哭聲又被喝聲截斷,重新歸於靜默。
只憑半聲號哭,葉天就辨別出了小‘女’孩正是小彩。他瞬間就想通了這是怎麼一回事,雖然小彩被送回了蝴蝶山莊,但遭受重創的段承德自顧不暇,哪裡有餘力保護小彩?於是,最終被莫邪和那‘女’人乘機出手,擄到瀘沽湖來。那‘女’人不會是別人,肯定就是與段承德在男‘女’之情上糾纏不清的苗疆大煉蠱師孔雀。
“我……”葉天聚集全身氣力,猛地睜開眼,並擰腰發力,半坐起來,然後開口大叫,“小彩,你在哪裡?不要怕……”
嗖地一聲,有人飛掠過來,將一柄明晃晃的銀鉤送入葉天嘴裡,一沉一提,伴着一聲低叫:“好,攻入肺部的蠱蟲解決了!”
葉天等銀鉤撤出,喉結一動,便察覺滿嘴都是澀澀的血腥氣。
“莫邪,盤踞在他心臟上的那條蟲,普通方式已經無法驅逐,只能用血脈代換法引它出來。我擔心的是,葉天的身體異變後,血液也會產生質變,流入你的體內,總是不妥。”提着銀鉤的‘女’人站在葉天的另一側,那隻尾端分爲三叉倒須鉤的半寸長銀鉤上,掛着一條僅有一釐米長的豆沙‘色’小蟲,兀自搖頭擺尾,掙扎不休。小蟲身上懸着一滴紫黑‘色’的血珠,不知是屬於葉天還是它的。
那‘女’人披着一件雪白‘色’的斗篷,夜風吹拂,斗篷半卷,瘦削身材半藏半‘露’。她的五官線條尤其柔美而纖細,特別是那雙秋水般盈盈潤潤的眼睛,似會傳情說話一般,比雙十年華的小‘女’孩更容易勾起男人的相思。
“師父,爲了他,我願意冒這個險。不要說是有什麼‘不妥’了,我早說過,就算用自己的命去換他的命,我也心甘情願。”半跪在葉天身側的莫邪喘息着說。
她那張美麗而年輕的臉與葉天的臉靠得極近,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着葉天,既不避諱,也不怕羞。她說這些感情熾熱的話的時候,嘴裡呵出的熱氣直撲在葉天額上,苗‘女’之熱情,一至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