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行駛了一百公里後到達鹽源縣,葉天忽然探身在司空摘星肩上拍了一下:“進縣城,住一天。 ”
司空摘星困‘惑’地回過頭:“一直北去不好嗎?剛開出這麼一點路就停下,什麼時候才能追到大竹直二他們啊?”
“我們需要好好休整,連古人都說‘磨刀不誤砍柴工’呢!而且,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客人拜訪。”葉天意味深長地自言自語。
司空摘星鬱悶地嘆了口氣,一打方向盤,車子拐向鹽源縣城最繁華的太安中街,直接進入縣城最大的四星級酒店太安大廈。
他們包下了整層頂樓,一切費用都由司空摘星支付。在這種涉外酒店裡,只要有錢就是大爺,整層的服務人員都全心全意爲他們服務,或者說是爲金錢服務。
下午五點鐘,葉天一覺醒來,有服務生送來一封信。信封空白,一個字都沒寫。
素白的信箋上,只寫着一行龍飛鳳舞的楷書繁體小字:“晚九點整來訪。”落款處,是一枚刻着三竿瘦竹的黑‘色’正方形印章。
服務生剛走,司空摘星就溜進來,在信箋上一瞥,眨了眨眼睛,神情立刻大變:“這是竹聯幫殺手三竿竹的印章啊?他***,這三個老傢伙怎麼盯上你了?麻煩大了,麻煩大了,據說給他們盯上的,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最後都得死翹翹……完了完了,葉天,你這次死定了……”
他圍着葉天團團轉,不停地唉聲嘆氣,頓足捶‘胸’。
葉天走到陽臺上,夕陽餘暉,將落未落,正是西天霞光最美的時候。
“哎,葉天,怎麼辦怎麼辦?你說句話啊?”司空摘星從客廳裡跟出來,繼續追問。
“知道‘夸父逐日’的故事嗎?”葉天凝視着晚霞,腦海中浮現出的卻是大熔爐底下那些巨大的壁畫。
司空摘星縮了縮脖子,哼了一聲:“我不想回答這個弱智的問題。”
葉天笑笑:“司空,這問題並不弱智,也不是故意要消遣你。”
其實任何有文化常識的人都知道上古神話傳說,因爲那些傳說已經變成了中國人的榮耀,從咿呀學語的幼童到白髮蒼蒼的老人,都能隨口講出故事情節。
“謬誤重複一千遍,也就成了真理。不知在人類的認知範疇中,還有多少類似的東西被誤解、誤導、誤傳呢?”葉天想得很多,但都沒有說出來,因爲司空摘星並非一個合適的談話對象。這些話,如果告訴方純,她一定會提出一些觸類旁通、舉一反三的高明見解來。
“方純——”葉天心中一痛、一凜,馬上提醒自己,“停,停下來,別再去想跟擺脫困境無關的問題了!”
“葉天,這些鬼鬼祟祟的臺灣人到底想幹什麼?大熔爐、山‘洞’那邊都被爆炸夷爲平地了,他們還死纏爛打地跟過來,跟咱們糾結不清……他***,是不是覺得咱們好欺負?有種的話,帶上全部人馬去跟日本鬼子火拼,把大竹直二手裡的東西搶回來,老子跪在地上給他們磕響頭也心甘情願,尊稱他們一聲‘真爺們’。他***,這幾年全球的江湖黑道全都疲軟得要命,亞美歐幾大市場都被山口組的入侵蠶食,連意大利黑手黨都被擠得沒地方撈世界了。竹聯幫只會牛哄哄地對付中國人,再這麼幹下去,只怕連臺港澳第一大幫的地位也保不住了……”司空摘星的牢‘騷’越發越厲害,唾沫星子‘亂’飛,彷彿瞬間變身爲指點江山的黑道諸葛孔明,未出茅廬,先論天下。
葉天拍拍司空摘星的肩膀,輕聲安慰:“不要慌,怎麼說你也是黑白兩道大名鼎鼎的‘神偷之王’,豈能一看到三竿竹的信就嚇成這樣子?再說,他們的信是給我的,就算要殺人,殺的也是我,跟你沒什麼關係。放心,放心,放心……”
司空摘星腦子裡一下子轉過彎來,連連點頭:“對呀對呀——三竿竹殺的是你,我有什麼好害怕的?再說了,像他們那種高級殺手,萬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只會對目標下手,懶得理會別人。所以說,我是絕對安全的,沒錯,沒錯!”
一念及此,他竟高興地手舞足蹈起來。
葉天向西面一指:“看,那邊就是鹽源縣公安局,竹聯幫的人還不會笨到在大陸警察眼皮底下大模大樣地動手吧。”
他們從七樓高度向下望,鹽源縣公安局的三層辦公樓、大院、停車場、圍牆全都一覽無遺。大‘門’口位置,兩名佩槍的崗哨不時地攔阻進出的車輛,盡職盡責,一絲不苟。
鹽源縣位於青藏高原東南緣,雅礱江下游西岸,幅員面積8398平方公里,人口33.5萬。境內風光旖旎,物產豐富,氣候宜人,民風淳厚。歷史上,鹽源縣曾以“南方絲綢之路”而興盛,而今又以鹽鐵、旅遊和瀘沽湖摩梭人婚俗而遠近聞名,有神秘“‘女’兒國”之稱。
對於普通旅遊者來說,鹽源縣是瀘沽湖左近的好去處,但在葉天眼中,純淨美好的人文風光全都變了味道。
司空摘星探頭望了幾眼,撇了撇嘴:“指着警察救命,黃‘花’菜都涼了。三竿竹在香港、泰國、馬來西亞、新加坡殺人的時候,從來都是一擊必殺,全身而退,警察們連他們的樣子還沒看清呢,遊戲就已經結束了。”
三竿竹的黑道傳奇故事多不勝數,但葉天並不在乎那些,就像世間的藩籬和羅網再多,也擋不住海東青的振翼高飛一樣。
晚餐前,服務生把新衣服送到房間裡來的,面對超過五萬元人民幣的記賬單,司空摘星心疼得幾乎暈過去,捏着單子的手不停地哆嗦。
“那些錢,等我把北狼司馬找出來以後,向他要。”葉天從裡到外換了一身阿瑪尼的淺‘色’新裝,很細心地把頭髮梳好,不理會司空摘星的怒容。
司空摘星嘟嘟囔囔地也換了衣服,不停地抱怨:“今天晚上還不知道是吉是兇,買這麼貴的衣服,打架扯爛了,多‘浪’費!有這些錢,還不如找黑道上的人多買幾桿槍跟子彈呢。真是的,以前都是人家給我錢,現在全要我墊付……”
葉天對着鏡中的自己笑了,面對三竿竹的逆襲,買再多槍也沒用。中國大陸對於槍支的管制異常嚴格,在鹽源縣最多能買到走‘私’進來的普通槍械,而且子彈大多是山寨版的,容易在關鍵時刻卡殼誤事,徒惹竹聯幫高手譏笑。
“司空,如果你肯閉嘴的話,我就會幫你省錢,再簽單購物時,先跟你商量。”葉天整理好自己的領角,連最微小的細節也不放過。
司空摘星哼了一聲,果然閉嘴,不再嘟囔。
晚餐時,孔雀和小彩也換了新衣。尤其是小彩,洗得乾乾淨淨的頭髮柔順地披垂着,配上一身雪白的蕾絲繡‘花’休閒裝,腳下是嶄新的白‘色’小牛皮短靴,文雅中透着英氣。可想而知,等她長大了,又是一位天香國‘色’的大美人。
“今晚,我要獨自解決一些事,司空會陪着你們。”葉天淡淡地說,然後低頭喝湯吃飯。
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不會把無辜的人拖下水,習慣於單槍匹馬迎敵,千斤重擔,一個人咬牙挑着。
“葉叔叔,爲什麼不多叫些人來幫忙?如果你能給我爸爸打電話,他在雲南省內有很多朋友的,很快就能趕過來。”小彩輕聲問。她不再驚懼害怕,神情中流‘露’出不屬於小‘女’孩的沉着冷靜。當她擡起睫‘毛’凝視葉天的時候,內心深處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慢慢透‘露’出來,令司空摘星也停下筷子,若有所思地從側面盯住她。
“有三個很強悍的敵人正在接近——不,應該說,他們就跟我們同住一座大廈。求援已經來不及了,而且我不想讓你爸爸的朋友枉死。小彩,每個人都有家庭,即使那些沒結過婚、沒生孩子的也有父母親人,他們死了,都會給家人帶來痛苦。將心比心,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是不會牽累他們的,你懂這個道理嗎?”葉天耐心解釋。
小彩總會讓他無意間想到白曉蝶,如果當年白曉蝶需要他‘挺’身而出,去擋子彈或是擋砍刀,他必定毫不猶豫地衝上去,就算流血犧牲,也要保她平平安安。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爲什麼我總是記得那麼清楚?”他有些走神,手一顫,勺子裡的湯潑灑出來。
“可是,我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我們都要好好活下去。我死了,我爸爸一定會很難過,因爲他身邊只剩下我一個親人了。”小彩嘆了口氣,一顆又大又亮的淚珠沿着鼻樑一側滑下來,跌在面前的湯碗裡。
孔雀是血咒的始作俑者,面對純真質樸的小‘女’孩,她應該感到內疚纔對,因爲她已經殺了太多人。按照江湖上的正常邏輯,欺騙她的正主是段承德,她不應殃及對方家人。
“哼。”這聲冷笑是她唯一的表示。
葉天心裡沒有仇恨或憤怒,只有無言的悲涼。男‘女’感情糾葛導致的仇殺攻訐在地球人的社會中亙古存在,不能根除。這是人類的痼疾,要想徹底解決,怕是隻能等人類徹底滅亡之後了。
“吃飯,吃飯吃飯。”司空摘星出面打圓場,總算讓這頓飯順利地吃下去。
晚餐之後,豪華客房裡只剩葉天一人。
“三竿竹,三竿竹……”他在心底默唸着那個名字,偶爾擡頭看看牆上的電子鐘。他希望自己停留在鹽源縣的決定是正確的,把與臺灣竹聯幫有關的事徹底解決,然後驅車北上三星堆遺址,全心全意應付大竹直二。
時針指向九點整的時候,‘門’鈴準時響起。他沒去開‘門’,仍然穩穩地坐在沙發上,一手握着電視遙控器,目不斜視地面對電視機。
‘門’自動打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瘦子無聲地閃進來,又無聲地關‘門’,像一隻夜行的老野貓。他的手中沒有武器,但西裝右下側的口袋卻鼓出一塊,明顯藏着一柄大口徑快槍。
“葉天?幸會。”瘦子挑了挑竹葉般的枯瘦細眉,毫無血‘色’的臉上,‘露’出了‘奸’詐‘陰’冷的笑容。
“是大先生?”葉天開‘門’見山地問。
三竿竹中的三人,按年齡分爲大先生、二先生、三先生。黑白兩道已經忘掉了他們的原名,只記得這三個別名。
“不敢當,不敢當。”大先生擡起右手,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眼珠一轉,在房間裡上下掃了一圈,齜牙一笑,“你很聰明,既沒在房間裡留幫手,也沒設什麼機關,那樣只會把情況搞得一團糟。”
他向前走了幾步,毫不客氣地在葉天斜對面落座,高高地架起二郎‘腿’,看似漫不經心地將右‘腿’西‘褲’的‘褲’腳撩了撩,一支微型衝鋒槍的槍口恰到好處地‘露’了‘露’頭,又藏進‘褲’腳下。這種“暗示”,就是警告葉天不要輕舉妄動。
“有什麼指教?”葉天問。
大先生默不作聲地盯着葉天,眼珠一停不停地來回打轉,彷彿一架高‘精’度掃描儀,要將面前的這個人整個地“透掃”一遍。
“喝茶還是咖啡?我按鈴讓服務生送過來。”葉天想打破僵局。
大先生搖搖頭,慢慢地從左臂袖管裡取出一個銀‘色’的小盒子,在掌心裡掂了兩下,拋給葉天。
“是什麼?”葉天沉着地問。
大先生做了個“打開”的手勢,葉天便慢慢地挑開盒子上的彈簧扣,把僅有兩寸見方的盒蓋掀開。盒子內襯着黑‘色’金絲絨,裡面赫然放着一根血跡斑斑的‘成’人拇指。
“什麼意思?”葉天笑了。
大先生冷笑:“好好看看,那是誰的手指?”
拇指是從某個男人的左手指根處切斷的,截面平滑,可見是由一柄快刀瞬間斬下的,而且經過很高明的蠟封處理,既不會發黴變質,也沒有改變原先的樣子,‘肉’皮和甲蓋依舊保持着一種半紅不白的新鮮顏‘色’。
葉天輕輕晃動盒子,令拇指翻了個身,指肚向上。立刻,他有了重大發現,指肚上留着五個很深的傷疤,呈焦黑的圓點狀。五個黑點以梅‘花’狀排列在指肚上,彼此之間,角度距離完全相同,圓點中心比旁邊的肌‘肉’下陷半釐米左右,可見是長年累月用點燃的香頭燒炙所致。
“你……”葉天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單拳緊握,努力控制情緒。他覺得自己全身的血都涌向頭頂,像一口煮沸了的大鍋,咕嘟咕嘟冒着熱氣。
“你當然認識那是誰的手指。”大先生悠悠地說。
葉天點點頭,指甲嵌進掌心的‘肉’裡,用**的刺痛來抵消心中的愴痛。
“現在,我不想解釋什麼,等那個人到了,你就會明白一切。”大先生說。
葉天放下盒子,伸開僵直的十指,一點一點把盒子扣好,在心底裡一遍遍重複着“冷靜”二字。
“茶還是咖啡?”他控制自己的情緒,輕輕地重複之前的問題。憤怒不能解決一切,只會令人失去理智,未戰先輸。
大先生搖搖頭:“這鬼地方的茶很糟,咖啡品質更是一塌糊塗。要喝茶,我寧願回臺灣去喝高山茶;要喝咖啡,我只喝藍山。”
“在這種地方有茶喝已經不錯了,哪像古人,只能‘笑談渴飲匈奴血’而已?”葉天的目光如兩支狼牙箭,直‘射’在大先生的咽喉、‘胸’口要害。他的喉頭又鹹又澀,‘胸’膛又悶又熱,渾身神經完全繃緊,只等一擊必殺的一刻。任何人都有暴起殺人的底限,無疑,大先生帶來的這根手指,已經成了點燃葉天心頭怒火的那根火柴。
“老大隻會喝臺灣的梨山高山茶,而且是產於臺灣中央山脈兩大主峰的原始森林地帶,海拔1400米到2000米之間,茶樹基本是在雪區中生長。那種茶品質極佳,茶‘色’澄澈清幽,茶味芬芳宜人,堪稱高山茶中的‘精’品。”一個比大先生更瘦的中年人披着一件黑‘色’的風衣,從陽臺那邊一閃而入,手裡也握着一隻同樣的銀盒子。
葉天站起來,中年人又一閃,便欺近五步,將銀‘色’盒子拋在茶几上,同時用四種武器‘逼’住他,分別是兩柄短槍,一指住左肋,一指住右‘胸’;兩柄美式單兵格鬥刀,一按住咽喉,一橫在小腹。一個人只有四隻手,可這個人偏偏做到了其他人做不到的事,好像憑空多出來了兩隻手。
“別‘亂’動,那樣沒意思。”中年人說,“我是二先生,三先生眨眼間就到,你若反抗,只剩死路一條。”他的笑容很詭秘,也很曖昧,像是一條剛剛吃飽的五步蛇。
“不反抗,只怕也是思路一條。”葉天的心已經沉入冰窟。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沒把司空摘星等人扯進來,等於是保全了夥伴們的‘性’命。
“不反抗,不一定死。”大先生說。
二先生跟着補充:“殺你沒什麼意思,既不會造成國際影響,也不會有獎金入賬。沒有動力,哪來的殺人動機?所以,我們根本沒興趣殺你,過了今晚,大家就各赴前程吧!”他找了張沙發坐下,抱着胳膊,向左看看葉天,向右看看大先生,蠟黃‘色’的臉上擠出一絲比哭還難堪的笑容,“老大,天也不早了,老三怎麼還不到?我要不要打電話給他,告訴他這裡的情況?”
大先生哼了一聲,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好好候着吧!”
二先生立刻乖乖地縮進沙發裡,不再開口。
“茶几上的銀盒子裡藏着的,也許是另一根手指?”葉天的心被第二次‘揉’碎了,“如果三先生到,會不會也帶着同樣的盒子、同樣的手指?”
一個人只有十根手指,斷一指,痛一回。葉天無法想象手指是在什麼狀況下被切斷的,正因如此,他既冷靜鎮定,又心焦如焚。
又過了一陣,仍然是二先生打破了死寂:“老大,依你看,是不是青龍的人引爆了炸‘藥’,把忠義三堂的五十名弟子們連鍋端悶死在山‘洞’裡了?”
大先生微閉着眼睛打盹,沒有理會他。
二先生又訕訕地笑着自言自語:“如果是真的,青龍實在就太囂張了。蔣公子沒來得及碰他,他倒敢在雲南地盤上捋虎鬚,撩撥到蔣公子頭上來了。我猜,這次蔣公子一定已經下了決心,要全力追擊青龍,鎖定目標,一網打盡。實際上,江湖上黑白兩道都知道,巴格達早就在二次海灣戰爭後變了天,紅龍一死,誰還會低聲下氣地給青龍面子?這傢伙純粹是在找死——”
大先生的頭軟軟地垂下來,下巴抵着前‘胸’,似乎已經睡着。
二先生繼續說:“我一直覺得,蔣公子做事似乎不夠果斷,前一陣,本來有機會切斷日本鬼子的後援,在瀘沽湖結束戰鬥,可他總是說‘再看看、再等等’,結果鬧到現在,日本人滿載而歸,咱們除了損兵折將,沒撈到一點實際的好處。還有,黑夜金達萊的人在雲、貴、川、藏四地大肆活動,跟苗疆煉蠱師勾勾搭搭,千方百計地要在黃金堡壘這件事上‘插’一‘腿’,可蔣公子也沒給予對方迎頭痛擊,反而不斷姑息養‘奸’。老大,這樣子‘弄’下去,大好時光都丟在大陸了,根本就是在‘浪’費生命……”
大先生突然睜開了眼,噓了一聲:“有人來了。”
外面的走廊裡果然有了腳步聲,靈動輕快,不疾不徐,節奏感十足。
大先生聽了幾秒鐘,立刻站起來:“前面是老三,後面是蔣公子。”
二先生馬上收聲,不敢發牢‘騷’,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走到沙發後面去,雙手垂下,屏息等候。
‘門’開了,一個同樣瘦如排骨的中年人向房間裡看了一眼,然後半轉身,恭請一個神態威嚴、貴氣四溢的年輕人進來。
“蔣公子。”大先生、二先生同時鞠躬行禮。
葉天冷冷地盯着那個大步走過來的年輕人,在記憶裡搜索着臺灣黑道上的蔣姓高手。很可惜,他絞盡腦汁想了一陣,怎麼也記不起竹聯幫有這樣的人物,也無法把對方跟港澳黑道大家族中的蔣‘性’青年才俊聯繫起來。
“三位不要客氣,都過來坐。今晚只是清談,大家放鬆一點,不必劍拔弩張的。葉兄,你也一樣——”年輕人掃到茶几上的銀‘色’盒子,皺着眉一笑,向最後進來的三先生打了個響指,“把另外兩個盒子拿出來給葉兄過目。”
三先生利索地從懷裡取出一大一小兩個銀‘色’盒子,擺在茶几上。小的那個,跟大學生、二先生帶來的一模一樣;大的那個,體積至少增加了兩倍。
“打開。”年輕人又說。
三先生打開盒蓋,小盒子裡是一根‘成’人尾指,大盒子裡則是並排七根手指。此刻三個盒子加起來共有九根手指,獨缺一根右手的無名指。
二先生哈着腰上前,把自己帶來的盒子打開,正是那根無名指。至此,四個盒子湊成了原屬於同一個成年人的完整的十指。十指指肚上,都有香頭灼成的黑梅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