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在這裡,你就能分解他的身體,種下情蠱,把他的靈魂與莫邪的靈魂纏繞在一起,讓他永遠都走不出苗疆,成爲莫邪的影子,就像當年你在段承德身上做過的那樣。 而我呢,會分解他的思想,找到他與十世之塔的關聯。我始終覺得,他身上帶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煉蠱師的氣質,一直都在吸引着我。當然,那不可能是男‘女’之間的一見鍾情,我永遠都不可能像你那樣,爲了一個漢人男子毀了自己,最終身敗名裂,無地自容。哈哈哈哈……”竹海右側裂開一條狹縫,元如意從縫中扭身而過,大踏步走向葉天。轉眼間,那裂縫又重新合攏,渾然不見。
她的模樣沒變,但眼神中卻多了一種虛幻飄‘蕩’的五彩流光。
葉天不再開口,因爲這是在煉蠱師構建的幻覺世界中,生殺大權,皆在對方掌控之內。
“很可惜,我必須走‘殺‘雞’取卵’這條路,是你‘逼’我的。”元如意笑着說,雙‘脣’‘豔’紅得彷彿隨時都要滴下血來。她用修長的手指梳理着腮邊‘亂’了的髮絲,逆時針繞着葉天緩緩轉動,一直走到葉天身前五步遠,纔不丁不八地站定。
竹海左側,狹縫一現即沒,孔雀也走進來。
“那就這樣吧,各盡所能,各取所需。”孔雀不情願、無奈何地說。
“難道你不覺得他身上有一種極其特殊的氣質嗎?”元如意凝視着葉天的眼睛,偏着頭,意味深長地笑着。
孔雀搖搖頭,元如意立刻發出了‘蕩’人心魄的甜笑:“哦我忘了,你向段承德下過‘多情雙絲蠱’之後,就幾乎不會對別的男人動心了。所以說,苗‘女’對男子動情,終生只有一次,如同投火的飛蛾那樣,不能脫胎換骨地涅槃,就得灰飛煙滅地橫死。”
“哼,不要多說了,你要做什麼就趕緊開始吧。”孔雀冷笑了一聲。
元如意笑得更甜:“多謝提醒,不過我忽然記起了一件事,據說‘多情雙絲蠱’的煉製過程中,必須加入‘女’子自身的元神‘精’血,煉製過程艱難複雜之至。又據說,這種蠱的蠱蟲來自於馬來西亞‘春’天竹林中初生筍尖上的二十八星瓢蟲,最初是被馬來西亞土人用來製作催情‘春’‘藥’。你爲了段承德,苦心孤詣煉製了三隻‘多情雙絲蠱’——爲什麼是三隻呢?因爲前兩條蠱蟲都沒有發生效力,這幾乎是蠱術界不可能發生的異常現象。你我都是苗疆頂尖的煉蠱師,都明白‘不可針對同一目標兩次下同一蠱蟲’的鐵血定律,可你被愛情‘蒙’蔽了雙眼,竟在段承德身上連續三次下蠱。”
苗疆煉蠱師的技藝代代相傳,許多奇奇怪怪的戒律也一併流傳下來。元如意說的,只不過是其中之一。
“哼哼。”孔雀冷笑了兩聲。
“孔雀,長久以來,難道你就不覺得段承德這個人很值得懷疑嗎?”元如意輕輕說,向着葉天眼‘波’一轉,充滿了挑逗之意。
葉天屢次感到自己的心情正劇烈地‘波’動着,如同被海‘浪’推搡着的舢板。他不明白爲什麼會出現這種古怪狀況,畢竟作爲一名受過中國傳統武學和西方軍事素質雙重訓練的高手,他已經擁有了“海底針、石中劍”一樣的深厚定力。
“幻覺中的那座高塔裡,到底藏着什麼?”他的太陽‘穴’突突地鼓脹着,後背也滲出了層層冷汗。
孔雀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滿腹狐疑地問:“你到底想說什麼?你到底還知道我的什麼事?”
當年,她向段承德下蠱,自以爲神不知鬼不覺,不料此刻被元如意一五一十地揭穿了底牌,心底的忐忑之情可想而知。
“你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元如意咯咯笑着,輕佻無比地輕捋髮梢。
“段承德只是段承德,他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孔雀額頭上也滲出了亮晶晶的冷汗,“他只不過是雲南大理境內的土財主罷了,靠着江湖上的人脈發財,半江湖半官場,是個真真假假、借力生財的生意人——”
“哈,生意人?”元如意打斷她。
“你到底想說什麼?”孔雀焦躁地再次追問。
“如果你想知道某些答案,就必須付出一些代價。要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元如意猶如一個氣定神閒的釣魚者,盯着已經撲向魚餌的獵物,並不急於收杆。
“什麼代價?”孔雀的思想已經被對方‘操’控。
“孔雀,我要你‘交’出本族的蠱術心法,歸順於元氏一族麾下,成爲我的附庸,怎麼樣?也許那時候你會突然領悟‘平平淡淡纔是真’的道理,幡然悔悟,退出苗疆‘蠱術之王’的爭奪漩渦。這麼多年,你把自己困在男‘女’之情的厚繭裡,虛擲了太多時光,不覺得可惜嗎?”元如意長舒了一口氣,將自己的真實目的挑明。
“好,好。”孔雀大聲回答,“我答應你。”
元如意一聲長笑,但隨即而來的卻是變聲慘叫,一枚闊刃羽箭從她的左‘胸’直透出來。箭鏃帶血,原本鮮紅的血,轉瞬間變爲焦黑‘色’。
竹海、寶塔的世界搖晃動‘蕩’起來,葉天眼前的虛幻景物迅速風捲殘雲般遠去。末了,他發現自己仍在最初的房間之內,孔雀臉‘色’慘白,雙手捧‘胸’退到屋角,而一分鐘前還躊躇滿志、一手遮天的元如意已經側伏於地,奄奄一息。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她開口說話,一溜焦黑‘色’的血水立即由嘴角滴落,在身前汪成一灘,散發出古怪的‘藥’味。
葉天長吸了一口氣,走近元如意。
“很遺憾,我該早點動手,打開你心靈的寶庫,攫取所有的秘密……別以爲我屢次在你身上下蠱,是愛上了你,包括我哥哥向方純下蠱一樣,都只不過是爲了套取秘密……我們是煉蠱師,是把生命都奉獻給‘蠱’的……爲了‘蠱’活着的‘蠱奴’,不會愛上任何人……”元如意鼻腔裡也涌出黑血來,但她仍有心情皺着眉輕笑,“到這時候,我的腦子突然變得清醒了,一下子想通了,我們煉蠱師根本就不是人,所以永遠不會有人類的情感。只有斷絕七情六‘欲’、愛憎嗔癡,才能達到天魔‘女’那樣的境界……”
葉天盯着她那張漸漸佈滿焦黑‘色’筋絡的怪臉,低聲問:“要怎樣才能解得了方純中的蠱?”
他憎惡這張臉,但爲了心愛的‘女’子,卻不得不低聲下氣地求教。
“真想知道?”元如意惡作劇似的笑起來。
“是。”葉天屏住呼吸,勉強自己不去聞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混’合着血腥、毒腥的‘藥’味。
“抱着我,給我一些溫暖,或許我被感動了……就願意告訴你……”元如意回答。
葉天沉‘吟’了一下,雙手抓住元如意的胳膊,把她攙扶起來。
“你還沒告訴我,段承德的真實身份是什麼?”孔雀尖聲叫着。她躲進屋角的目的,是避開羽箭的突襲。房間的‘門’窗全都敞開着,她無法判斷羽箭是從哪裡‘射’來的,只能先退入安全死角,以求自保。
“你還有機會知道,只要肯聽我吩咐,就能得到答案。”元如意站直了身子,又漸漸地有了底氣。
“嘿,那支箭‘射’不死你的。煉蠱師都有元神蠱護體,再毒的箭,都只是傷到**,卻無法毀滅‘精’神。我猜,你只不過是借箭鏃上的毒‘藥’,增強自身蠱術的穿透力,準備第二次進入葉天的內心世界罷了。”孔雀冷笑。
“煉蠱師的世界本就是強者爲王,你做不到的,我一定能做到。孔雀,你服不服?”元如意驕傲地笑起來。箭上的劇毒似乎已經被她化解,並且變成了加強自身內力的一劑強心針。
孔雀點點頭,嘆了口氣,不再開口。
其實何止是煉蠱師的世界,在人類的任何領域中,都遵循“強者爲王”的法則。
“這是唯一一個幫你探尋內心世界的機會,你一定很想知道,那‘女’人的聲音和那嬰兒的啼哭從何而來吧?既然聲音是從你心底發出的,就一定與你有關。葉天,我是在幫你,不是在害你……”元如意在葉天耳邊竊竊‘私’語着。
葉天心底躊躇不決,此刻他能夠發起反擊,擊殺元如意與孔雀,但如此一來,他就失去了解開困‘惑’的機會。
“做決定吧,天就要亮了,這是最後的機會……做決定吧……”元如意低低地呻‘吟’着。
“夜過也,東窗未白孤燈滅——”孔雀忽然悽婉‘欲’絕地長‘吟’起來。那是宋代詞人張先《千秋歲》的結尾句,該詞通篇描述被相思折磨的青年男‘女’長夜煎熬的苦楚,堪稱一字一淚,一句一泣。
葉天轉頭向窗外開,那長夜真的即將過去了。
他禁不住心頭一顫:“是殺是守?是該抵禦好奇心的‘誘’‘惑’迅速退出竹海幻境?還是聽從元如意的勸誡將自己心底的**步步解開?”
也就在那猶豫不決的一瞬間,孔雀倏地衝近,雙掌緊貼在葉天的太陽‘穴’上,掌心涌出兩股滾燙的大力,左右夾擊,直衝腦海。元如意同時出掌,穿入葉天的腋下,掌心吐出鑽頭狂轉般的扭力,直抵他的心臟。
葉天來不及反應,立刻再次墜入竹海幻境。
“快去十世之塔!快,當機立斷,時不我待!”元如意淒厲地狂吼着,與孔雀一起裹挾着葉天前進,高速‘逼’近那座塔。
葉天還沒進塔,腦海中突然浮起了一幅奇怪的畫面。一個梳着白‘色’長辮、穿着潔白長袍的‘女’人背對着他垂着頭站着,臂彎裡託着一個嬰兒。嬰兒頭頂剛剛長出細嫩的黑髮,兩隻腳丫在半空中一蹬一踢着。葉天只能看到嬰兒的頭和腳,身子卻被那‘女’人擋住。
“咄,元氏七竅醒腦蠱,八步追魂蠱,九轉雷霆蠱,裂!咄,蠱隨心發,天‘門’‘洞’穿,開!穿雲破霧蠱,明月引路蠱,見!”
當元如意的喝聲次第響起時,葉天又在那畫面發現了新的東西。原來那‘女’子是站在一座巨大的雕像前面的,雕像約有兩人多高,不見身體,只是一張從上到下的巨臉。定睛再看,雕像竟然在緩慢地轉動。
“孩子,是你嗎?”葉天再次聽到了‘女’子的聲音,渾身一震,冷汗長流。他完完全全地確定,‘女’子問的是自己。
“你是誰?你是誰?”葉天放聲大叫。
“孩子,是你嗎?是你嗎?”那‘女’子幽幽地問。
“是我”這兩個字在葉天舌尖上連打了好幾個轉,卻沒有說出來。因爲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旋轉着的雕像吸引過去,巨臉轉走之後,隨之而來的,竟又是另一張完全不同的巨臉。也就是說,‘女’子面對的是一個周遭刻滿了巨臉的雕像。
“孩子,是你嗎?唉,如果是你,這真的是最糟糕的結局了。”那‘女’子又說。當她擡起手,輕輕撫‘摸’嬰兒的頭頂時,葉天恍然覺得,此刻也有一隻溫暖光滑的手輕輕掠過自己頭頂。他忍不住擡手一撈,卻撈了個空。
“是我。”他無法控制情緒,半主動半被動地回答。可是,話一出口,那虛幻的畫面就突然消失了。
此刻,他們三人已經站在塔前,但腳下濺起的水‘花’突然凌空飛揚起來,在古塔四周迅速結成了一座透明的水幕。
元如意驚叫着止步:“什麼?竟然是……元神結界?”
孔雀臉上亦出現了驚怖之‘色’,定神凝視着水幕,顫聲迴應:“沒錯,這就是元神結界,是天魔‘女’的……的‘元神結界’。也就是說,這個人已經被她保下了,我們不能違揹她的意思,否則就會遭到慘烈萬倍的蠱術報復。可我不明白,天魔‘女’怎麼會保一個漢族年輕人?”
水幕翻滾着,映‘射’出三人的影子,忽而模糊,忽而清晰,忽而又扭曲變形,幻化不定。
驀地,元如意從葉天腋下‘抽’回雙手,五指叉開,向天一舉,幾百只拇指蓋大小的黑背甲蟲嗡地一聲從她背後飛起,義無反顧地向着水幕衝去,立刻在水幕外圍形成了一圈黑‘色’的屏障。
“藉着黑衣牛蠱的幫助,我們可以飛躍到水幕頂上去。那裡,一定是‘元神結界’的唯一破綻——”元如意的話來不及說完,水幕陡地向四面炸開,千萬水滴如同千萬利箭,‘射’殺全部甲蟲,‘逼’得三人迅速後退。
“萬蠱至尊,牢不可破。吾之威嚴,高不可攀。妄語者,殺;冒進者,死!”一個深沉渾厚的聲音從古塔內傳來,聲‘浪’一‘波’一‘波’起伏着,如同重錘連擊,敲打在元如意的‘胸’膛上,令她頓時口吐鮮血,伏身而退。
“是……誰在裡面?天魔‘女’,我知道……是你……我不服……”元如意一邊吐血,一邊快速散開頭髮。她的髮絲中間竟然藏着無數細如牛‘毛’的果綠‘色’蟲子,隨着她旋身‘激’舞的動作,所有蟲子飄飛於半空中,漸漸聚成一個拳頭大的綠‘色’‘毛’球。
“十世之塔內,只容得下一人。再向前一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聲音鏗鏘迴應。
“生而何歡?死而何哀?”元如意狂笑着,嘴角黑血淋漓,如瘋似魔。
“死!”那聲音凜然斷喝。
“死!”元如意也跟着大聲斷喝,雙臂一招,綠球筆直地向前‘射’出,閃電般飛向塔頂。
恍惚間,葉天覺得那座古塔搖晃了兩下,一條白影從塔身中閃出,一撲而至,一沾即走。立刻,元如意像一隻短線的紙鳶一樣向後跌出去,手腳在半空中無力地劃拉了幾下,砰地一聲落地。
綠球沒能碰到古塔,而是被一股大力倒捲回來,落在元如意身上。
孔雀一步跨過去,單手一抄,抓到綠球,向着側面用力擲出去。猶然如此,十幾條綠蟲已經扭動着鑽入元如意衣服之下。
“啊,啊——”元如意慘厲地叫喚起來,顯然那些退回的蟲子已經開始猛烈地反噬。
孔雀長嘆一聲:“放棄吧,當世任何一名煉蠱師都攻不破天魔‘女’的‘元神結界’,你我也不例外,畢竟那是蠱術古籍裡記載的東西。留下這條命,比什麼都好。”
她拖起元如意,大步後退,離開葉天越來越遠。四面的竹林依次倒伏,古塔也變得模糊而飄渺起來。
“你是誰?那嬰兒與我有關係嗎?面具雕像又是怎麼一回事?”他向着古塔長嘯,但竹海一陣颯颯變化,路徑‘混’‘亂’,幻境最終消失得無影無蹤。
元如意氣喘吁吁地斜躺在酒店房間內的地毯上,已經真的不行了。每一次虛弱的喘息,都令她嘴角滑落紫黑‘色’的血污。
“既然天魔‘女’都保你,我們苗疆煉蠱師還有什麼話說?”孔雀的語氣極其失落,不再正眼去看葉天。
“我不知道‘元神結界’是什麼?更不知道……”葉天苦笑,沒有繼續說下去。竹海、古塔、面具雕像都是存在於他心底深處的秘密,但元如意一死,那秘密也就變成“死”的了,無法再度呈現。
“原來我們一直都低估了你。”孔雀低下頭,失神地凝視着元如意的臉。
“我犯下的……最大的錯誤就是太相信青龍,太相信外邦人的承諾……看這支箭,這就是我爲青龍四方奔走換回來的。一死一身輕,一死萬事休。我這一死,就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行事了,青龍的手段再殘暴,都與我無關,咳咳……倒是你們,肯定會被他折磨得死去活來。龍這種動物,最擅長的就是隱匿蟄伏,一旦到了飛龍在天的時候,就再也沒有人能控制它了。二次海灣戰爭後的七年裡,人人都以爲紅龍被擒、被絞死就是整件事的結尾,誰能想到……誰能想到……葉天,這秘密我只肯告訴你一個人聽,過來吧,快過來,我告訴你這個秘密……這個紅龍的秘密……”元如意吐出的污血將大半張地毯浸潤成黑‘色’。她是煉蠱師,長期與蠱蟲打‘交’道,體內的‘精’、氣、神之旺盛,遠高於常人。這種情形若換在另外一個普通人身上,早就血盡身亡了。
“那件事真的已經結束了。”葉天淡淡地說。
他不願聽對方臨終前吐‘露’的秘密,更不願跟對方扯上半點關係,當然也不會虛與委蛇,用男‘女’之情套取對方心底的情報。那種騙子行徑,已經超出了他做人的底限。
“沒結束,沒結束,那只是個幌子。紅龍從巴格達秘密撤離時虛晃一槍,到後期不慎被俘,是虛晃第二槍。然後,絞刑架下授首,則是虛晃第三槍,其實真相是——”元如意說到這裡,揮起袖口擦了擦血淋淋的嘴角,像說書人故意賣關子那樣,似笑非笑地盯着葉天。
“知道得越多,往往死得越早。所以說,有些秘密是會害死人的。”葉天沒有踏入對方的圈套,一路問下去。
二次海灣戰爭留下了太多值得戰爭學家們考究的謎題,謎題焦點,便是紅龍失蹤、現身、伏誅的過程以及紅龍國庫內天量財富的去向下落。但是,以目前葉天的身份來看,知道某個紅龍的秘密又有什麼用呢?
“真相就是——”元如意有些失望,只好接下去,但第二隻闊刃羽箭從窗外飛來,只一閃,便盯入了她的眉心,並徑直由後腦穿‘射’出去。
藍汪汪、光閃閃的箭鏃,瞬間刺痛了葉天的雙眼。他徒勞地向前伸了伸手,卻無法挽回元如意的‘性’命。那支羽箭上蘊含着開山裂石的巨大力道,連人體最堅硬的顱骨都‘射’穿了,並且是蓄勢已久,一擊必殺,幾乎無可抵擋。
“真相總是伴着死亡一起泯滅的。”葉天嘆着氣說。
元如意最終也沒能說出那秘密,或許她根本就無意吐‘露’秘密,寧願將秘密與自身一起埋葬。
葉天沒有選擇退卻,而是大步走到窗前,向右前方望去。羽箭是從那個方向來的,但此刻只見一排參天大樹上的枝枝葉葉隨風搖曳,卻沒有半個人影。
“當心。”孔雀冷冷地提醒。
“對方當真要殺我的話,早就有幾百次出手機會了。元如意多嘴,才招致殺身之禍。我猜,下令殺人的,一定就是青龍。”葉天鬱悶地長出了一口氣。這是在中國大陸的地盤上,黑白兩道能人輩出,卻任由伊拉克青龍予取予求,進退自如。說到底,雲、貴、川的江湖人形同散沙一般,非但不能同仇敵愾,反而相互攻訐,纔給了外邦人以可乘之機。這種情形,不免讓他聯想到二戰時期的東南戰事,日本人正是利用了中國人的“窩裡反”,才長驅直入,揮兵南下,使大東南陸在數月之內陷入太陽旗的籠罩之下。
同理,如果苗疆煉蠱師們能團結起來,一致對外,豈能容大竹直二集團肆虐掠奪?
“元氏兄妹的野心一向都很大,元如意尤甚。她一直想進入蠱術禁地中的十世之塔,取代天魔‘女’,成爲蠱術之王。現在,她死了,苗疆可能會稍微安靜一陣了。事實上,我無心害你,只想幫你脫離催眠術的控制,是她的潛入,才令你陷入險境的。”孔雀試圖解釋,但葉天一笑揮手,示意那件事已經翻過一頁了。
現在,他甚至有些慶幸元如意的潛入偷襲,才讓自己對內心深處埋藏的秘密初窺端倪。
“也許你可以坦誠告訴我更多關於天魔‘女’和十世之塔、元神結界的事?”他問。
孔雀卻‘陰’鬱地搖搖頭:“我做不到,因爲元神結界的作用,就是保護內心的秘密不被外人用非法手段讀取。既然天魔‘女’在你心底設置了元神結界,不管是誰,妄圖碰觸那層禁忌,都會招致殺身之禍。我不敢做,也沒必要那樣做那種百害而無一利的事。”
她對天魔‘女’太過忌憚,根本不願意多談這件事。
“可是,你不是一直想要穿透我的內心世界嗎?不是執意要講我腦海中的‘女’孩子挖除,換爲莫邪?”葉天輕輕拍打着脹痛的太陽‘穴’,仔細回顧孔雀動手以來的每一個環節,越來越覺得自己身邊危機重重,每時每刻都大意不得。
“喂喂,事情了了,咱們還不快走,還等什麼?”司空摘星悄然閃進來,單手攏在嘴邊,壓低了聲音急切地叫着。
他和小彩都曾‘吟’詩與孔雀爲敵,但那是爲了支援葉天,既然葉天都已釋懷,那麼他對孔雀的敵意自然也就消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