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下,蔣公子撞開門跌進來,在地上連翻了幾個滾,疾聲問:“他怎麼樣了?快帶他走,他纔是整件事的關鍵人物!”
地上的血跡從門口一直延伸到蔣公子腳下,看得出他已經受了重傷,僅能苦苦支撐。迦楠的況很不觀,不移不動都會死,更不要說是帶他突圍了。
呼地一聲,那人也闖進來,向剩餘的電腦掃了一眼,仰面大笑:“好好好,不管有多困難,我們終於還是做到了,把迦楠大師的內心世界掃描出來,尼泊爾密宗十三代傳人的思想集於一身,成全了青龍大業。好,真好,真是太好了!”
葉天手腕下驟然飛出一道電光,奔襲那人的咽喉。
那人早有防範,左手一揮,半空抄住了那柄小刀。
迦楠突然站起來,雙臂一揮,將連在身上的十三條電纜一扯,所有電腦凌空飛起,砸向那人,猶如十三條長鞭。
那人大步後退,蔣公子悄然掩近,雙手一圈,鎖住了他的雙腿。十三條電纜追蹤而至,立刻交叉縱橫地纏繞在了他的身上。
“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迦楠連誦十三遍六字大明咒,房間頂上的電線炸裂開十幾串燦爛的火花,然後電力中斷,房間內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唵、嘛、呢、叭、咪、吽——”迦楠聲嘶力竭地長誦六字大明咒,每一個字都像是用鮮血和生命凝成的,帶着振聾聵、直指人性的力量。在他原先站立的位置上倏地出現了一團白茫茫的光霧,他就站在白霧正中,但身影面貌朦朦朧朧的,看不太清。在他左右兩側,竟然出現了另外十二條人影,全都身着密宗僧袍,頭頂帶着金黃色的法帽。
此刻,十三人同時誦經,與光霧一起前移,逼近那人。光霧映照下,那人的目光中閃動着無盡的惶惑。
“你們是……你們不過是早已離開這個世界的天龍寺密宗靈魂,我不怕……天下諸法,再高明也無法逾越生死界限,我不怕靈魂,那幅畫裡的秘密我已經參透了,哈哈,我不怕你們……別惹惱了我,大開殺戒,連死過一次的靈魂也絕不放過!”那人的喉結緊張地上下哽動,彷彿被什麼東西噎住了。
葉天從左側的暗處無聲地掠過去,手起一刀,插入那人的左肋下,十二釐米的刀刃全部貫入。他從屋頂躍下的時候留了一手,從敵人的靴筒裡順手拔了一柄單刃獵刀,此刻落入那人手上的就是敵人自己的刀。
那人慘叫一聲,一腳踢開蔣公子,翻身逃竄出去。
葉天鬆了一口氣,倒提着血淋淋的小刀,放棄了追擊的念頭。這次勝得太僥倖了,他不清楚對方還會不會另有埋伏。
光霧一轉,迦楠帶着另外十二人走向掛着畫的那面牆壁,伸手一拉,那幅巨畫就飄然落下。他率先咬破自己的中指,俯身在畫的左半邊塗抹着。其餘人也像他一樣,咬指塗寫,那種形既莊重嚴肅,又莫名詭異。
葉天扶起蔣公子,才覺對方的衣服都被鮮血浸透了。
“那不是青龍……我見過青龍,我們以前曾經合作過。那人大概只是十二星座中的一員,在鹽源縣那邊,我察覺三先生的行爲詭異,便悄悄跟隨察看,才現大先生、二先生都被格殺於走廊尾端的洗衣房裡。我意識到況不妙,馬上離開酒店,趕往這邊。葉天,實在對不起,我這次終於知道什麼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以爲你和青龍都是任我捕殺的禪,誰知道,真正的黃雀早就準備好了。我就要死了,最後的要求就是請幫我一條短信出去,短信內容只寫‘俯首稱臣’四個字就好了……”蔣公子終於低下了高貴的頭顱,臉上的傲氣消失無蹤,只剩吐血和唏噓。
蟬、螳螂、黃雀,這三個被中國人用爛了的比喻物,一次又一次出現在失敗者嘴裡。也許“故作聰明、聰明過頭”就是人類思想意識裡的黑洞,任何人一旦陷入黑洞,雙眼就被矇蔽住,一意孤行,直至失敗崩潰爲止。
蔣公子率領三竿竹殺手在酒店約談葉天,其餘部衆夜襲四大家子墳村,本以爲齊頭並進,導演一場“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完美喜劇,沒料想,卻中了青龍雙管齊下、各個擊破的套子,一敗塗地,無法收拾。幸好葉天趕到,及時出手,力挽狂瀾。
“你會沒事的,我的車在外面,一小時內就能趕往附近縣市的大醫院包紮治療。蔣公子,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必因爲暫時的失利而自責。”
葉天取出電話,幫他寫好那條四個字的短信,一邊低聲安慰他。再怎麼說,蔣公子是中國人,關鍵時刻中國人肯定能夠同仇敵愾、彼此聯合,抵抗如青龍、大竹直二那一類的侵入者。從這個層面上說,葉天很想對蔣公子施以援手,保住他的命。
蔣公子艱難地在電話鍵盤上按下接收人的號碼,立刻送出去。按照中國移動電話公司的工作效率,最多十秒鐘以後,對方就能收到。
“謝謝,葉天,謝謝。”隨即,蔣公子蜷縮起來,靠在牆根裡,像是染上瘟疫的病雞一樣,縮成一團,抖成一團。
自那人逃逸後,再沒有人跨入這間屋子,敵人似乎已經全部撤離四大家子墳村。迦楠一直俯身塗抹,身邊的光霧忽小忽大,像極了夜風裡的一盞油燈放射出的光暈。
“我低估了青龍,以爲他跟五年前的實力相差無幾,但我錯了,這次我的任何計劃都被他識破,處處被動,處處掣肘,變得像傻小子一般步步受制。我甚至懷疑,現在的青龍已經被另外一個人替代,不再是簡單暴躁、衝動易怒的伊拉克鷹派領袖,而變成了善於‘放長線釣大魚’的真正高手。我已經下令,全體人馬退出戰場,‘黑室’俯首稱臣,不再參與任何‘黃金堡壘、超級武器’的爭奪戰。因爲我的平庸無能,害死了那麼多兄弟和屬下,我會自殺謝罪,以保全列祖列宗的榮譽和臉面。”蔣公子的臉變成了淺灰色,慢慢地從腰間取出一柄黑鞘短劍。
“替代”二字引起了葉天的注意,他看過的伊拉克上層人物資料中,提到過紅龍、青龍的關係。那兩人是嫡親兄弟,面貌相似度在百分之八十以上,所不同的,就是年齡、性格、經歷的差異。據可靠線索證明,紅龍曾授權給青龍有限度的財政權和調兵權,政府和軍隊的很多中層官員,見到青龍,如同見到紅龍,對他恭恭敬敬,言聽計從。
“你見過紅龍,也見過青龍,所以你對‘紅龍傀儡代死’那件事最有言權。告訴我,你覺得目前的青龍是從前那個青龍嗎?”葉天急了,一把扣住蔣公子的肩膀。
自從紅龍死於絞刑架下的那段視頻在互聯網上廣爲流傳以來,已經有無數“傀儡代死”的版本流傳開來,好事者甚至將畫面一幀一幀地分解開來,詳細對比執行死刑前紅龍的身體細節,從頭、眉毛、鬍鬚到五官、身高、身材。最終得出的結論大致可以分爲兩種,第一種是“被絞死的人是傀儡”,第二種比較複雜拗口——“被絞死的是紅龍,但卻是一直暴露在公衆眼中的那個‘紅龍’。兩次海灣戰爭中,中局、伊拉克新聞部都坦言過,紅龍每次出動,身邊都有十幾個相貌近似的替身前呼後擁,使刺客摸不透哪個纔是他自己。所以,被抓的‘紅龍’很有可能就是替身之一。那麼,替身上了絞刑架,真身就可以逍遙法外,自由行動了。”
反觀眼下的事,紅龍有可能是假的,青龍當然也有可能是假的,兄弟二人使用了同樣的“金蟬脫殼之計”。
“是與不是,還有區別嗎?‘黑室’的力量已經被全盤摧毀,我們徹底退出,把雲南這片大好的舞臺留給其他英雄人物吧。”蔣公子垂下頭,緩緩地拔劍。
“這是中國大陸的地盤上,我們是中國人,豈能眼睜睜看着外敵肆意橫行?青龍等人進入雲南就是爲了攫取‘超級武器’,然後以此要挾各國。蔣公子,你的根也深植在中國這塊沃土上,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不要侮辱了‘中國人’這個名字!”葉天心急如焚,聲音越提越高。
蔣公子沉默地伸出食指擦拭劍刃,似乎聽不到葉天在說什麼。
“這是最後的時刻,正與邪、佛與魔之戰即將展開。地球軸心將是真正的焦點,它的力量能夠改變世界。葉天,記住它,這纔是重中之重……”迦楠直起身,伸直雙臂,其餘十二人緩步由光霧中退出去。
那幅山水畫的一半已經被鮮血塗遍,深淺不一的殷紅色之中,一條昂首騰飛的巨龍躍然紙上。龍頭、龍身已經有了,只剩龍尾被遮掩於一大片之字形的山巒後面,而山巒的顏色與畫面的其它部分迥異,呈現出近乎透明的鮮紅色。
葉天走過去,審視圖畫,與腦子裡的玉龍雪山地形圖對照。這幅畫其實就是電腦屏幕上表現出來的那幅,來自於迦楠的內心世界。
“摸摸那裡。”迦楠向龍尾處的山巒指了指。
葉天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但仍然彎腰伸手,在山巒上輕輕一觸,竟然感覺到那一小塊地方熾熱滾燙,如同一壺燒滾了的開水。
“怎麼會這樣?那是什麼地方?究竟代表什麼?”葉天苦笑着吹了吹險些被燙傷的手指。
“那就是地球軸心的入口。”迦楠伸出手,將指尖上垂着的一顆血珠滴落在山巒上。滋啦一聲,血珠竟像落進燒紅的鐵鍋裡一樣,瞬間化爲蒸氣。
“那地方在哪裡?怎麼才能找到?”葉天又問。
“要追隨你的心,而不是被現實迷惑。密宗前輩們留下了這幅‘顛倒乾坤大山水’的畫,在畫的反面留下‘血隱玄機’,就是爲了點醒真正的守護者。葉天,我要走了,剩下的任務需要你獨力完成,天國再見……”迦楠向後退了一大步,盤膝打坐,雙手在胸前結成“蓮花見性大手印”。
此刻的他,從體態到外貌,已經變成了一個垂老的僧人,不再有之前少年藏僧迦楠的半點痕跡。也就是說,不到一小時內,他就完成了從少年到老年的生命過程,如過山車一樣呼嘯着完成了今生這一輪迴。而這一幕,就是在葉天眼前真實生的。
“可是,大師,我現在兩手空空,根本不知道從何開始?外強內敵,四面楚歌,以我目前的能力,只怕捉襟見肘,難以抵擋。”葉天焦灼地跟過去,盯着迦楠的雙眼。
眼爲心靈之窗,迦楠的眼瞼皺褶迅速增多,疲倦地垂下來,遮蓋住了那兩顆渾濁的、黃褐色的眼珠。
“大師,請再次指點迷津——”葉天不甘心,提聚內力,雙掌爆出兩股激盪奔涌的熱流,倏地貼在迦楠的左右太陽穴上。這種“內力激流”能夠刺激人的腦部穴道,起到令垂死之人迴光返照的作用。可惜,葉天的內力出,如同泥牛入海,收不到任何反饋,迦楠的頭腦中似乎已經空空如也,像一所已經騰空了的房子。
“生死流轉皆因嫉妒惡業所感,際此成所作智光照亮暗路時:唯願不空成就如來引導於前,唯願貞信度母佛母護佑於後;唯願使我安度可怖中陰險道,唯願使我安住一切成就佛土……”迦楠噏動着嘴脣,沉聲誦經。
那是《西藏度亡經》上的句子,藏族僧人臨終之時,自誦、他誦,以求超度亡靈,早登輪迴,轉世投胎。
葉天的心漸漸冷了,因爲他知道,迦楠自誦《西藏度亡經》,便代表自己正走向死亡,進入生命的彌留時刻。
“大師,一路走好,來生再見。”葉天后退一步,雙掌合十,恭敬地鞠了一躬。任何人都無法逃脫死亡天劫,既然迦楠必死,他也強留不住。
《西藏度亡經》是一部藏傳佛教密宗名著,中文譯者參考西方人士熟知的古代《埃及度亡經》書名而譯爲《西藏度亡經》。該書是古代印度的一部經典,系8世紀蓮花生時代創作,傳入西藏後被翻譯成藏文,名《中陰聞教得度》,朗達瑪滅佛時被埋藏於地下,成爲“伏藏”,後由仁增噶瑪寧巴從色丹河畔的甘布達山掘出。
《中陰聞教得度》就是人在已離人世之後,尚未投生之前這個名爲“中陰”的階段之間聽到有人呼喚他的名字,對他讀誦這部經典,即可使身在“中陰”境中的亡靈,解除種種“中陰險難”的恐怖,乃至證入不生不滅的法身境界或得報身佛果,以了生死輪迴之苦,至少亦可得到上品的化生或轉生,以免落入餓鬼、畜生、地獄等三惡道中。
籠罩迦楠身體的光霧漸漸縮小,最終變成了盤踞在他頭頂的一小團白光。
“大師安心去吧,我一定拼盡全力,爲全人類和平而戰,直至流盡最後一滴血。”葉天低聲自語。
那團白光一閃,出“噼啪”一聲,像是燃燒了整夜的蠟燭突然爆出一個燭花一般,隨即熄滅,房間內再次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葉天……咳咳咳,咳咳咳咳……”不知過了多久,蔣公子虛弱地呼喚了一聲,隨即便是一陣掩抑不住的劇烈咳嗽聲。
“我在這裡。”葉天迴應,思想從玉龍雪山的雄偉氣勢、恢弘構圖中抽離回來。“地球軸心”在那裡,想必下一步的戰鬥焦點就要轉移到那裡去了。
“我們走吧,這裡已經沒有再待下去的價值了。”蔣公子苦笑着說。
窗戶上漸漸有了亮光,黎明即將到來,他們的確是應該離開了。
恰在此時,那幅畫的山巒部分自動燃燒起來,迅速蔓延。火光映亮了迦楠的坐姿,他的臉上帶着大徹大悟之後的歡愉暢快表,雙手已經轉爲“明王普照印”,雙腿也不再是疊坐之勢,而是變成了一腿蜷曲,橫壓在另一條直伸腿的膝蓋上。那種姿勢,正是得道高僧昇天時,告知弟子“我已覺悟”的意思。
葉天愕然,竟忘記了撲火,只是怔怔地看着迦楠的臉,心裡轟然作響:“他覺悟到了什麼?與地球軸心、人類毀滅有關嗎?他臉上的表是看到人類得救而欣喜呢?還是因爲無法可施、末日同亡、悲壯到極點而慘笑?我從他的領悟中,又能獲得什麼?”
十幾秒內,整幅畫都燒成了飛灰,灰燼飄飄,散落滿屋。
“顛倒乾坤大山水”是藏傳佛教保守秘密的方法之一,與“伏藏諸法”的作用相同,就是將某些線索用特殊液體反畫於紙上,晾乾之後,看不出痕跡。等到繼承者採用火烤法或是血塗法時,線索就會顯現出來。
葉天揹着蔣公子撤出祠堂,趁着村裡人還沒起牀的空當,穿過幾條小巷,進入茶樹林。
“你的人在哪裡接應?”葉天感覺背上的人喘息越來越沉重,不免暗暗擔心。
“抱歉,我的人已經死光了,沒有接應者,只有最後一名戰鬥觀察員還在。他的作用,是負責向上級報告這裡的況,收到短信後,很快就會前來跟我會合。至於我……這條命終歸是要留在雲南了,真是不甘心啊……”蔣公子掙扎了一下,手中那柄短劍不小心碰到了葉天的脖子,帶過來一陣刺骨的寒意。
“還是收起那柄劍吧,不吉利。”這次輪到葉天苦笑。
他知道,那柄劍有這樣幾種名字,分別是軍人魂、中正劍、成仁劍、自殺劍、黃埔軍魂將軍劍。該劍的來歷,是民國時期蔣介石先生贈給其黃埔學生、得力部將及有功人員的隨身短劍,因爲在其劍柄上刻有“蔣中正贈”字樣,因此得名“中正劍”。在北伐戰爭、抗日戰爭時的許多戰役中,由於部分軍人因丟失陣地、重傷等原因而以此劍自殺殉國,此劍遂被傳爲“軍人魂”。又因劍身上刻有“成功成仁”字樣,也有人稱之爲“成仁劍”。除此之外,它還有另一個不太好聽的稱呼“自殺劍”。
中正劍的頒宗旨意在培養唯命是從的軍人,是一種榮耀的象徵,起初能夠獲得這柄劍的寥寥無幾,大部分是黃埔嫡系和地方實力派。但是隨着時代的變遷,這柄劍的數量越來越多,種類也五花八門,據不完全統計,整個民國時期,保守估計,中正劍的產量也不下百萬柄。不過,以蔣公子的身份來看,他所持有的,必定是正宗的“中正劍”。
“不吉利嗎?中國古訓上說,文死諫,武死戰。作爲一名統帥,要爲這場戰爭的失敗負責,要用自己的熱血洗刷戰敗的恥辱——”
“錯。”葉天毫不客氣地打斷對方,“既然現在咱們討論的是‘中正劍’,就要回顧生在中國大陸上的抗日戰爭、國共戰爭。在長達十幾年的大戰中,很多國民黨將領因失敗而自殺謝罪,成就了‘中正劍’的名聲。可是,偏偏就是‘中正劍’的頒者蔣先生,要對曠日持久的戰爭負最大的責任,也是最該以血謝罪的人。事實怎樣?蔣先生退到臺島後……”後面的話,葉天不想再說下去了,面對像蔣公子那樣的明白人,無需說透,點到即止就好了。
人生面臨無數次失敗,如果戰敗就自殺,哪怕是像狸貓一般有九條命,也不夠用的了。葉天希望能打消蔣公子的死意,然後兩人聯手,共同對抗青龍。
“叮”,蔣公子在劍鋒上伸指輕彈,無限感慨、無限悵惘地說:“今人無法評述歷史功罪,但我不能辱沒了蔣家列祖列宗的赫赫名聲,必須用自己的鮮血洗刷恥辱。”
葉天嘆了口氣:“好吧,良言勸不了死鬼,你想怎麼辦,隨便你好了。”
他剛剛跨過一條長滿了刺棘的小水溝,“嘻”地一聲,司空摘星一邊捂着嘴偷笑着,一邊從一排茶樹後鑽出來,鬼頭鬼腦地向葉天身後張望着。
“喂,搞什麼啊你?嚇我一跳!”葉天惱火地吼了一聲。
“嘻嘻,我是來接應你的,正好聽了你的這段宏篇大論,受教受教,多謝多謝。”司空摘星踮着腳尖走近,突然伸手,從蔣公子手上搶到了短劍,上上下下打量着。
葉天稍稍停步,辨識了一下方向,繼續前進。
“呀,這麼好的一柄劍,還真是令人愛不釋手呢!我去過臺灣十幾次,也沒偷到一柄上等的中正劍。這一次,可能是上天被我捨命救人感動了吧,天賜好劍,讓我一見鍾。”他雙手託劍,裝模作樣地向上拜了兩次,然後嚓地一聲還劍入鞘,直接塞進了自己懷裡。
葉天氣得語塞,那是蔣公子用來自殺的劍,司空摘星也恬不知恥地中途劫下據爲己有,這種趁火打劫的行爲,讓他又氣又笑。
“還我,把劍還給我。”蔣公子大概從未遇到過司空摘星這樣的無賴,一時大意遭搶,氣得連連掙扎。
“嘻嘻,還你?你是不是要用它自殺?反正你要是死了,劍還得歸我,不如你趁着沒死之前先送給我,做個順水人好不好?說到自殺這種事呢,方法有無數種,上吊跳樓、撞車喝藥……對了,你朋友在前面等着你,說不定可以送你一程,開槍幫你自殺。好了好了,我該說的都說了,不管你願意不願意,中正劍都已經是我的了,謝謝啊,謝謝。”司空摘星一溜煙地從葉天身邊掠過,消失在茶樹後面。
“喂喂,誰在前面?來的是誰?”葉天立刻追問。
司空摘星的聲音遠遠地飄來:“是個老熟人,大理見過……顧……”
後面的字都聽不清了,只有一個“顧”字。葉天腦子一轉,立刻想到了“顧惜春”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