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外只有漂浮流動着的白霧,卻不見方純的身影。
阮琴擡起手,從車頂上拉下了一支加裝了紅外線瞄具和消聲器的長槍,雙魚座殺手正是死於此槍之下。
“方純,你在哪裡?”阮琴一邊出聲大叫,一邊將槍口對準了葉天的太陽‘穴’。
沒有人迴應,濃霧之外,彷彿有車子發動的聲音。
“下車。”阮琴冷肅地下令。
葉天艱難地挪動了一下身子,抖掉了滿身的‘毛’蟲,跨出車外。雖然有霧,但空氣還算新鮮,總比被困車內與‘毛’蟲作伴好過一些。
“叫她的名字,叫她出來。”阮琴再次吩咐。
“沒用的,她不會聽我的。”葉天苦笑着搖頭。
“那好,我數到十,你不叫,我就開槍殺人,要死一起死。”阮琴斬釘截鐵地回答。
陡然間,對面雙魚兄弟開來的車子發動了,遠光燈、霧燈、車頂探照燈一起打開,刺破了濃重的霧靄。
“原來她進了那輛車子?好好好,走,向前走,我們去會會她!”阮琴緊咬着兩排整齊的白森森牙齒一笑,短槍移動位置,到了葉天的後頸大椎‘穴’,完全把他當成了一面巨大的擋箭牌。
“先放了他們吧,他們是兩個無關緊要的人。”葉天向車內指了指。
小彩和司空摘星的頭頂也佈滿了‘毛’蟲,已經變成了兩名“蟲人”。幸好,‘毛’蟲還沒開始往耳孔、鼻孔裡鑽。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沒有人能在這塊土地上獨善其身、全身而退。別心存幻想了,還是想想自己該怎麼辦吧。”阮琴的槍使勁向前一頂,推着葉天前進。
距離那輛車子五步的時候,葉天已經發現,車裡沒人,方純並未坐在駕駛座上。
“嗯?她去了哪裡?她能去哪裡?”阮琴百思不得其解,輕輕自語。她在發動機蓋子上輕輕拍了幾下,稍微有些分神。
“葉天,你是方純最惦記的男人,想必你能猜到她的心思吧?”阮琴背靠車子,困‘惑’地望着葉天。看得出,她的內心防線已經被方純故佈疑陣而攪‘亂’,陷入了進退維谷的尷尬境地。雙魚座兩殺手的死,是方純給她的當頭一‘棒’;車中無人,則是迎面而來的第二‘棒’,令她對自己的判斷力產生了嚴重的懷疑。
“我猜不到,實際上,我並不瞭解她。”葉天穩穩地立定,全身力量集中於雙臂,只要有十分之一秒的空當,他就能雙手反絞,奪下阮琴的短槍。
“我手中倒是有些資料,證明她是有着非凡背景的人,中情局、國際刑警組織都有可能是她的後臺。換句話說,她絕不會是刀頭‘舔’血、孤身橫行的賞金獵人,而是隸屬於某國、某組織的潛行間諜。”阮琴拋出了嶄新的觀點。
葉天一笑:“是嗎?那事情就變得複雜了。”
阮琴的眉輕輕抖了抖,嘴角‘露’出一絲愈發殘忍的獰笑:“複雜嗎?一點也不。那兩大組織都是青龍的死敵,不管她隸屬於哪一家,都是我追殺的對象。列入青龍死亡名單的人,只有死路一條。除掉她,就減少了青龍捲土重來的阻力,所以我很樂意賞她幾顆子彈。”
葉天窺到阮琴的破綻,驀地向前滑步矮身,衝到阮琴身前半步遠的地方,左臂‘插’入阮琴右肋、右臂之間,肩頭與對方肩頭死死貼住,令她無法舉臂開槍。不料,阮琴左手中彈出了第二柄槍,毫不遲疑地上舉,頂在葉天右‘胸’心臟位置。
“只要我食指一勾,你就死定了,一槍斃命,無‘藥’可救。”阮琴說。
“別動,我瞄着你眉心呢!動就請你吃子彈,只需一顆,不用第二顆。”濃霧一分,方純從濃霧之外倏地闖入,手中的大口徑軍用手槍頂住了阮琴的額頭。她的動作輕快敏捷,挑選的殺入時機更是‘精’巧絕倫,一出手就令阮琴毫無反擊之力。
“你殺我,我殺他。”阮琴不甘心失敗,要採取‘玉’石俱焚的極端方式。
“殺就殺,誰怕誰?”方純不看葉天,目光只專注於阮琴的臉。
這種三連環的僵局是無‘藥’可解的,比拼的只是彼此間的定力與耐力。
“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黎明前的夜是最黑暗的,你確信自己能熬過去嗎?”方純問。
“有什麼熬不過去的?我以青銅八蠱列陣、以風雲‘露’霧上覆、以‘花’鳥蟲獸潛伏、以蛛網塵絲圍合,將方圓三百步的地面完全掌控。只要我動動意念,那些怪蟲就由靜轉動、由守轉攻,十分鐘內把司空摘星、小彩兩個活生生的人齧噬爲白骨。你們也明白,那兩人是這場‘亂’局中的兩大關鍵點。他們死了,所有秘密就會爛在肚子裡,誰也‘摸’不着、看不到。”阮琴‘胸’有成竹地笑着回答,末了又意味深長地加了一句,“方小姐,我既不怕死,也無牽掛,用生命做唯一賭注、賭最後一輪。你說,我能熬不過你嗎?”
方純吸了口氣,豎起耳朵諦聽了一陣,又徐徐地嘆了口氣,情不自禁地點頭:“大和之‘花’,你果然……果然厲害!附近三百步方圓範圍內,被你佈下了至少三十餘種極毒、極烈的蠱蟲。青龍麾下有你這樣的佈陣高手,怪不得能屢次逃脫國際刑警組織的跟蹤追殺。”
她望望葉天,忽然垂下手腕,丟掉了短槍。
濃霧中,慢慢響起了蟲子齧噬草根、黃葉、枯枝時的細碎嚓嚓聲,並且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亮。
“你真的是國際刑警?”葉天初見方純出現時的沸騰熱血漸漸冷了。他不喜歡她的那個身份,因爲國際刑警是警察組織中的頂級‘精’英,個人的生死榮耀全都置之度外,無懼危險,六親不認,已經進入了“非人”境界。
他喜歡的是“‘女’孩子”方純,絕不會喜歡“非人”方純。
“抱歉,我是。”方純點點頭。
葉天的心沉到冰點之下,聲音也僵直冷硬:“沒什麼好抱歉的,人在江湖,萍水相逢,都是匆匆過客罷了。這件事結束後,擦肩而過,不復記起,誰還會在意夜來香是在晚上十一點鐘開放的?”
最後一句,古怪之極,不禁令阮琴一愕。
軍事行動中往往用鐘錶指針方向來代表攻擊點位,三個人都是戰術高手,當然明瞭這一點。所以,阮琴一聽到“晚上十一點鐘”幾個字,便低頭望向地上的短槍。不過,那卻是葉天下的一個套,故意分散她的注意力。
剎那間,葉天逆時針轉身,左手抓住阮琴右臂,使用了軍警格鬥術中的“翻身背摔”手法,將阮琴的身體掄起來摔出去。同時,他俯身抓住短槍,毫不猶豫地向着阮琴連開兩槍。此刻在他眼中,阮琴已經成了比段承德、司馬更爲危險的敵人。
阮琴的身手輕盈如風中棉絮,一落地便連續翻滾,藉着車子的遮擋,迅速消失在濃霧之外。
“空彈?爲什麼?”葉天察覺了短槍重量有異常之處。
“對,空彈。我不想殺她,也不能殺她,因爲——她體內帶着‘忍蛇’,眼下投鼠忌器,我只能鋌而走險。”方純拿回了自己的槍,卸下彈夾,在手裡掂量了兩下,嘴角‘露’出一絲澀笑。
空彈只能唬人,不能殺人。如果剛剛阮琴對着葉天的太陽‘穴’開槍,就將演變爲“神仙難解”的死局。方純這樣做,實際是在拿着葉天的命去賭,賭阮琴不敢拼死殺人。結果,她賭贏了,阮琴果然趁着霧氣遁逃。
“你這麼做,會不會太殘忍了?拿着朋友的命去賭?難道國際刑警組織裡的人都是冷血動物?”葉天撫‘摸’着被槍口戳痛了的太陽‘穴’與後頸,心有餘悸,不停地倒吸涼氣。瀘沽湖一別後,他曾無數次設想過兩個人重新見面時的歡愉場景,偏偏想過的都沒出現,兩人竟在刀光劍影、生死廝殺中相見,非但並不‘浪’漫,而且異常彆扭。
方純沒有回答,而是取出對講機,按住通話鍵,小聲吩咐:“進展順利,立即開始‘空城計’。”
至此,她才徐徐地吐出一口氣,把對講機塞回到黑‘色’皮夾克的口袋中。那件皮夾克的式樣有些奇怪,上上下下大約有十幾只口袋,大小不同,正斜各異,半數以上都塞得鼓鼓囊囊的。
“你帶了亞洲‘黑星社’的人來助陣?抑或是……你也是黑星社的一員,腳踩兩隻船,身兼兩種身份?”葉天沒有掩飾自己的疑慮。
黑星社是長江沿岸第一大江湖幫會,上溯淵源,有排教、哥老會、袍哥會的影子和印記。該幫成員出‘門’行動時,都愛穿特製的黑皮夾克,裡面攜帶着大量戰鬥工具。
“不,我是國際刑警,身份清楚,絕不會變。只不過,黑星社的大龍頭樑薪火曾經欠我一個大大的人情,這次過來,正好連吃帶住,把這份人情用掉。而且,他執意派麾下的‘八虎將、三十六星霜、一百零八猛士’幫我,推都推不掉。有他們八人外圍設圈套伏擊,一定能套出阮琴心底的秘密,然後奪取忍蛇,爲我所用。”方純語調淡淡地解釋。
空城計是古代三十六計之一,計策原文爲:虛者虛之,疑中生疑;剛柔之際,奇而復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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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種心理戰術,在己方無力守城的情況下,故意向敵人暴‘露’我城內空虛,就是所謂“虛者虛之”。敵方產生懷疑,更會猶豫不前,就是所謂“疑中生疑”,敵人怕城內有埋伏,怕陷進埋伏圈內。不過,這是懸而又懸的“險策”,使用此計的關鍵,是要清楚地掌握敵方將帥的心理狀況和‘性’格特徵。
葉天冷冷地問:“這麼說,你對阮琴的心理活動了解得很透徹了?”
他的態度,似乎令方純受到了小小的傷害,瘦削的肩頭瑟縮了一下,眼‘波’中掠過一絲幽怨,只是輕輕點頭,並不開口作答。
“那麼,接下去怎麼辦?”葉天知道,阮琴雖然離去,四周的蠱蟲之危並未解除,小彩和司空摘星仍然在怪蟲包圍之下。
“我們從三點鐘方向暫時撤退,一公里外的小村子裡有我設置的臨時指揮部。在那裡,能清楚地監測到阮琴的動靜。作爲‘忍蛇’的豢養寄生體,她最多每隔四個小時就要補充能量。哦對了,我還沒告訴你,她也是行軍佈陣的高手,在龍虎鎮至三星堆遺址的路上安排了大量的接應點。爲了徹底乾淨地消滅日本人,青龍本人甚至有可能親臨指揮。所以,這一戰……這一戰很關鍵!”方純皺了皺眉,臉上‘露’出剛毅果敢的凜然之‘色’,彷彿一位俯瞰兩軍對壘的元帥,殫‘精’竭智,運籌帷幄,只等最後大決戰揭開帷幕的一刻。
在葉天眼中,此刻的方純是完全陌生的,沒有男‘女’‘性’別之分,只是一名一往無前的鬥士。昔日在海豹突擊隊中,有的是這樣的鐵血人物,並且葉天也是其中之一。她令他想起了昔日肝膽相照的同袍戰友,一瞬間,葉天的血又熱切沸騰起來。
“方純。”他禁不住踏上一步,“我會在這裡,在你身邊,穿越風雨,直到硝煙散盡。”
方純深深地望了葉天一眼,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只是那樣定定地看着。
“青龍非但是阿拉伯世界的毒瘤,更是全球和平進程的絆腳石,我是經過巴格達血戰的人,不會連這一點都不懂。當務之急,是借力打力,先退到安穩之地,坐山觀虎鬥,看他們跟日本人火拼的結果再作打算,對嗎?”葉天接着說下去。
“我們退,他們是‘誘’餌。”方純向被蠱蟲佔領的那輛車子看了看。
司空摘星的聽力極靈敏,立刻大叫:“別別別啊,快把我們‘弄’出去,我們不當‘誘’餌,誰愛當誰當!葉天,葉天,你先把我‘弄’出去,再待一會兒,我就被蟲子吃光了。你們別站着說話不腰疼,拜託別聊天了,快把我們‘弄’出去……”
方純做了個撤離的手勢,帶頭向三點鐘方向撤退。
葉天不情願地跺了跺腳,跟在她後面,暫時不管司空摘星的大呼小叫。他也擔心小彩,但卻不願破壞了方純的計劃。
兩個人沿着鄉間小路走了一陣,方純的對講機又響起來,有人低聲報告:“阮琴行蹤如方小姐你所料,她現在進入了張老實村的磨坊,正調集附近人馬,佈設防線。另外,她的人已經靠近遺址,找到了進入地下密室的‘門’戶。還有一點意外,她佈下的蠱蟲陣勢比我們想象得更強大,一路延綿,差不多覆蓋了整個三星堆遺址。我命令兄弟們外圍蹲守,沒有十足把握,誰都不搶先行動。”
方純冷靜地回話:“沒事,我們有的是時間。告訴兄弟們,彼此間以小隊、小組爲單位行動,加強盲點保護,絕不要落單。”
對講機沉默下去,方純的臉‘色’卻越來越凝重。
又過了幾條水渠、溝壑、稻田、茶林後,前面出現了一個僅有三四十戶人家的小村莊。有人迎上來,三擊掌後詢問:“口令?”
方純回答:“冬至。回令?”
對方便回答:“聖誕。”
這種口令設置,是敵我對峙時最基本的防衛手段。葉天由此而想到,分開這段時間,方純已經做了大量幕後工作,調動人馬,鞏固陣地,只爲破解三星堆遺址這邊的巨大死結。他甚至能想到,方純“落入大竹直二之手”是故意爲之,不過是藉以探聽敵人虛實罷了。再往深處想,方純的智慧、計謀深不可測,更兼藝高人膽大,在幾大勢力犬牙‘交’錯的形勢下進退自如,瀟灑如閒庭信步。
“原來,她纔是真正的高手!”葉天忍不住在心底輕嘆。
在那人的帶領下,葉天和方純進入了村口的一個黑暗院落,長短不一的擊掌聲此起彼伏地響了一陣,院內大屋裡的燈才亮起來。
那間大屋的牆上掛滿了地圖,包括航測圖、衛星圖、軍事地圖,甚至還有手繪草圖,全都是與三星堆遺址有關的。
方純在桌前坐下,靜靜地思索了一陣,忽然問:“葉天,還記得蝴蝶山莊最後一戰嗎?我相信那條曾經被人忽視的‘忍蛇’,現在已經復活了。而且,通過它,就能聯絡到七十年前深入山腹構築黃金堡壘的日本人。這是一種匪夷所思的通訊方式,但日本的忍術秘籍《萬川集海》上早就詳細地介紹過。”
葉天不言不動,靜待方純的下文。
《萬川集海》是日本最著名、最權威的忍者百科全書,作者是甲賀忍者流派的隱士藤林保武,著作時間爲德川家族第四代將軍德川家綱時代的延寶4年(1676年)。作者結合日本和別國歷代名將的思想與武學‘精’華,參照《六韜》和《孫子兵法》的內容,寫成了集忍道、忍術、忍器於一體的忍者究極修行指南,並將書命名爲《萬川集海》,取意於中國古籍《文選?左思?吳都賦》中的“百川派別,歸海而匯”。該本典籍由正心、將知、‘陰’忍、陽忍、天時、忍器六部分組成,此書成爲了後來忍者修行的必讀教材。
“你看過那本書嗎?”方純問。
葉天點點頭,並迅速在頭腦中回憶起書裡的內容。“忍蛇通訊”這種方法曾出現在《萬川集海》的五、六、七卷中,這三卷講述的是忍術中的“‘陰’暗面”,即“‘陰’忍”,描述忍者手段中‘陰’暗的一面。書中說,忍者可以運用欺騙、‘迷’‘惑’等等戰術或威懾、恐嚇等手段來使敵人產生‘混’‘亂’,依靠僞裝、夜襲、潛入內部和捕獲敵人頭目或策動敵人關鍵人物變節來獲取勝利。
“我一直記得日本著名忍者真田幸村的傳說,據歷史記載,他是豢養‘忍蛇’的第一人,並藉助於一名具有醫生身份的忍者幫助,成功地將一條金甲小蝮蛇植入死敵德川家康體內。因爲‘忍蛇’的存在,真田幸村明瞭德川家康大軍的一切動向,率麾下真田十勇士九次伏擊德川家康。天不佑他,始終不能成功,最終兵馬耗盡,力竭陣亡。此時的‘忍蛇’非彼時的‘忍蛇’,我相信有了它,就能找到通向黃金堡壘的道路。這一點,我知道,你知道,青龍也知道,所以‘忍蛇’已經成了必爭、必守的關鍵點。葉天,事情演變到現在,不管情不情願,都必須要刺刀見紅、拼死一戰了……”方純拉開兩肋下的拉鍊,從中取出三柄短槍、一套刀囊,平放在桌子上。
真田幸村(1567-1615)被譽爲日本第一強兵的名將,大阪夏之戰中帶領處於劣勢的豐臣家拼死抵抗德川家康,麾下真田十勇士多爲忍者,本身也擅長將忍術用於戰陣,在最後面對十倍於己的德川家大軍,毅然率領旗本赤備隊發起突擊,使用忍武者突擊戰法三次‘逼’退德川家康本陣,殺得德川家康丟盔棄甲,狼狽逃竄。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葉天用這句名人的詩詞爲真田幸村做了註腳。
“沒錯,還看今朝。”方純附和,解開刀囊上的尼龍粘扣,亮出裡面的五柄窄細小刀。
“給我準備的?”葉天苦笑。
“對,目前形勢下,捲進來的所有人不想被殺,只有殺人。殺人的唯一目的,就是保證自己不會被殺。葉天,想要追查令尊死因,首先要保證自己順順利利地活下去。我不強迫你站在我們這邊,但至少,你要看清誰正誰邪,明白自己要幹什麼。”方純的語氣很低沉,動作很遲緩,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一提到“父仇”,葉天便覺得有條皮鞭狠狠地‘抽’到了自己的後背上。
“我站在你這邊,滅青龍,保衛屬於中國人的東西。”葉天堅決地說。
“屬於中國人的東西?”方純擡起頭,低聲反問,“黃金堡壘嗎?超級武器嗎?葉天,這裡面沒有什麼是屬於中國人的,而是屬於全世界、全人類。如果那些東西會毀滅人類的未來,我們就有責任封存、拆解甚至銷燬,免得它們落在狂人獨夫手中。我加入國際刑警組織之時,舉手宣誓過,爲全球和平戰鬥至死,而非爲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種族而戰。”
國際刑警組織是除聯合國外規模第二大的國際組織,也是全球最大的警察組織,包括184個成員國,每年預算超過3000萬歐元。1989年以前總部設於法國巴黎,其後遷往裡昂。現在它有188個成員國,其運作資金由成員國撥出。國際刑警組織保持絕對的政治中立,不會介入任何政治、軍事、宗教或種族罪行,也不會介入非跨國罪案。它的目標是以民衆安全爲先,主要調查恐怖活動、有組織罪案、毒品、走‘私’軍火、偷運人蛇、清洗黑錢、兒童‘色’情、高科技罪案及貪污等罪案。
所以,方純說以上那番話時神情肅然,義正詞嚴。
葉天嘆了口氣:“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這樣一來,你跟青龍已經是水火不容的敵對方,與任何一個趕來蹚渾水的幫派都有利益衝突,所以你的處境會變得越來越危險。”
其實,這種“針尖對麥芒”的敵對關係亦長期存在於國際刑警組織與犯罪集團之間,毫無妥協餘地。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我就會一直無怨無悔地走下去,至死方休。”方純凜凜然一笑,發自內心的豪氣溢於言表。
她開始動手拆卸短槍,仔細地檢查着每一部件,甚至包括彈匣裡的每一粒子彈,然後重新組裝起來。
“前途渺遠,且行且戰。現在,我們先把能做的做好再說吧。”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