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厲害的……海東青。 ”黑衣人的身子搖晃了兩下,膝蓋一軟,單‘腿’跪地。
高處的司空摘星滿意地嘆了口氣,拍掌大笑:“喂,小日本,那把槍只是‘誘’餌,你不該只顧着表演‘花’哨的刀技的,應該多想想中國人可不像突襲巴格達的美軍僱傭兵們那樣有勇無謀。嘿,中國人一向都是很擅長動腦筋的,絕不比你們小日本差!”
“我的名字是……是……蛇丸,服部家族的下臣,敗在海豹突擊隊偶像級高手海東青手上,我沒有任何遺憾,動手吧……”黑衣人氣喘吁吁地說完,單手撐地,已經支持不住。
葉天心裡不免有小小的疑‘惑’,在他看過的監控錄像中,蛇丸突襲特遣隊時表現出的剽悍與嗜殺煞是驚人,絕不會是輕易屈服的人。
“我不想再忍耐下去了,佛經裡找不到答案……我已經忍受了六十年,生命的一大半都在藏經閣裡蹉跎度過。我就要死了,佛舍利是一枚解決問題的靈‘藥’,我只能……只能那麼做……”服部九兵‘操’向前邁了一大步,鐐銬的鐵環相互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
“死局。”夏瑪諾布只說了兩個字。
服部九兵‘操’雙臂一振,手銬間的鐵鏈被瞬間掙緊,鏘鏘有聲。
“什麼?”他仰天怒吼,滿頭‘亂’發驚蛇一樣震顫飛舞着。
“你在藏經閣的天‘花’板上佈設了一盤死局,那是你心靈的困局,死局不解,你的心永遠都被束縛在裡面。你以爲,憑着自己的智慧,就算是‘飛鳥不得過、猿猴不得攀’的絕境,也能披荊斬棘,再開一條路出來。可是,你錯了,你又不是當年名列‘德川十六將’之一的服部半藏家族奇人服部正成,能夠憑一己之力締造家族榮譽。時勢造就英雄,而不是英雄成就時勢。你,不過是二戰之後的日本敗將,身外的大敗局已定,就算天照大神再生,也無法扭轉乾坤。所以說,你一開始就不該給自己設下死局,並畢生苦苦求解而不能。連天皇都知道順應時勢,果斷地下達投降詔書,你又爲什麼如此固執呢?”
服部家族是日本戰國時代至江戶時代初期時德川氏麾下的武士一族,“半藏”一名是服部家用來代代相傳的名號,歷代族長都以“石見守”世代相傳,因此家族又被稱爲“服部石見守”。
服部氏祖先原本是日本古代(6世紀中旬)豪族之一秦氏的後裔,而秦氏則是自中國吳國渡海過來的移民。服部氏於第二代的服部半藏正成時‘侍’奉於德川家康以旗本的職位,領有8000石俸祿,家康將召募自伊賀地方的武士編成伊賀同心軍團後‘交’予服部指揮。服部正成乃德川十六將之一,又號稱“鬼半藏”,在日本的武士、忍者歷史上,有着不可逾越的地位,是服部家族的驕傲。
在高瘦的服部九兵‘操’面前,夏瑪諾布的身體顯得虛弱無力,但他眼中放‘射’出的智慧之光,卻漸漸熾熱高漲,將對方咄咄‘逼’人的攻勢不動聲‘色’地化解。
“雖是敗局,但終究是可解的吧?就像一次失敗的生命過程,再壞,也總要有個結局與了斷吧?”服部九兵‘操’喃喃地問。
“最終結局,就是死路一條。”夏瑪諾布斬釘截鐵地回答。
蛇丸突然‘插’嘴:“可是,大日本帝國並沒有滅亡,二戰後不到三十年,已經自強興國;四十年,電子產品行銷全球;五十年,汽車重工全球第一;六十年,‘精’工、重工、微電子在全球已經找不到對手。在大和民族的‘精’英們面前,任何死局都是可以被衝破的,歷史和現實都毫無疑義地證明了這一點。”
他說的,是二戰後日本經濟的發展史,每隔十年便有一次質的飛躍,堪稱二戰後最大的奇蹟。
服部九兵‘操’彷彿突然間又獲得了新生的力量,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不錯,在大和民族‘精’英面前,任何死局都是幻影,只要再向前走一步,就能打破一切,讓這世界重新來過!”
他猛地向前,雙掌一拍一送,掌心裡炸開了一個藍光閃爍的火球,從夏瑪諾布頭頂掠過,擊中了已經被斬成兩半的巨鍾。
轟隆、轟隆兩聲,巨鍾翻下供壇,將地上鋪砌着的‘花’崗巖條石砸得粉碎,捲起的勁風令佛堂內帷幔‘亂’飛,灰塵四起。
電光石火間,一陣冷風撲面而來,葉天急速退避,但蛇丸雙‘腿’上的“膝劍”卻如影隨形而來,閃着藍汪汪光芒的淬毒劍刃幾度差幾毫米距離就要抹上他的喉結。
“喂喂喂喂,大事不妙,我要先閃了——”司空摘星連聲尖叫,空翻幾次,最後一句話傳來時,他已經遠在佛堂南面。
“臨兵鬥者,必陣列在前!臨兵鬥者,必陣列在前……”服部九兵‘操’的瘋狂呼喝聲一次比一次霸道急驟。佛堂內,鐐銬摩擦聲響成一片,每響一次,就代表他向夏瑪諾布出手一次。
葉天微微有些後悔,因爲他竟然錯失了格殺蛇丸的良機。
離開血雨腥風的江湖有些久了,他的心似乎“軟”了許多,不能夠當機立斷,斬草除根。這一次小小的“心軟”,竟然要鑄成大錯。
急退中,他看清了蛇丸臉上猙獰而得意的笑,不禁感嘆:“特戰教科書上早就明確指出,日本忍者是不能稱之爲‘人’的,空具人形,心如蛇蠍,已經修煉成了殺人機器,其唯一的行動目標是完成任務。每殺一名忍者,就是爲世界和平做出一份貢獻。蛇丸已經殺了三十名特遣隊同袍,我怎麼會……”
這一刻,他對“‘婦’人之仁”有了最深刻的體會。
就在葉天背抵牆角,再也無路可退時,蛇丸的膝劍左右‘交’叉,凌空劃出一個藍‘色’的叉號,劈向葉天面‘門’,發出了最後的致命一擊。
“死亡十字斬!”蛇丸的日語呼喝,彷彿來自地獄深處的惡鬼拘魂之音。
驀地,兩人之間垂落下一張亮晶晶的漁網,兜住膝劍,順勢一卷,將蛇丸全身裹住。
蛇丸大叫一聲,身子驟然縮緊,各關節處“嚓嚓嚓嚓”連響,亮出十幾把短劍,之後身體猛地一撐,劍刃割破漁網,瞬間脫困。
“沸水千滾,斬!”受挫後的蛇丸爆發出更爲兇悍的新一輪攻擊,身子在半空縮爲球狀,各關節處的劍刃向外,斬向佛堂屋頂落下的突襲者。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葉天苦笑着告訴自己,然後彈身而起,搶在蛇丸之前,護住那影子,之後右腳沿着劍刃的空隙鑽入,用北派彈‘腿’的“戳”字訣,踢中了蛇丸的左側軟肋,將這個“劍刃球”踢飛出去。
蛇丸沒有第三次撲向葉天,而是身體飛旋,向佛堂外飛速撤退,邊退邊發‘射’出幾十枚七星忍者鏢,阻止葉天和那影子追擊。
“喂,看到了沒有,他比你聰明,對形勢的判斷也非常準確,當進則進,當退則退,毫不猶豫。”撒下漁網救人的影子正是方純。分開時間雖然不長,可她的臉‘色’已經變得非常憔悴,雙眼中掛滿了血絲。
葉天苦笑兩聲,低頭看了看雙手,無言以對。
即使在戰火連天的巴格達,他也不曾妄開殺戒過。他尊重每一條生命,對自己手中的刀槍嚴格把握,絕不濫殺,就算被同袍們嘲笑爲“‘婦’人之仁”,也從未改變過自己的原則。
“算了,蛇丸該死,可還沒到殺他的時候呢!”方純輕輕鬆鬆地笑起來。
佛堂頂上,忽然撒下了一張遮天蓋地的粗繩十字扣捕鯊網,不偏不倚,罩住服部九兵‘操’。漁網的收口綱線就攥在方純手中,她後撤一步,揚手收緊,服部九兵‘操’就成了網中之魚。捕鯊網的繩索中編織着韌度極高的細鋼絲,單憑人力是絕對無法掙斷的。
談笑間,方純已經化解了佛堂內的緊張形勢,令葉天刮目相看。
夏瑪諾布並沒受傷,只是表情變得無限悲哀。
他回手觸‘摸’着巨鐘上的割痕,輕輕唸誦藏經,聲音悲涼而感嘆。
“出去說吧,我猜夏瑪諾布仁‘波’切的超度經文恐怕要持續一段時間呢!”方純把綱線系在旁邊的柱子上,重重地打了個死結,然後帶頭向外走。
漆黑的天幕正在向西推移,東方天空,魚肚白隱約閃現,預示着長夜即將過去。
方純在長廊外的石凳上坐下,向面前的石桌底下一‘摸’,居然掏出了兩瓶罐裝的可口可樂,拋給葉天一罐。
“有時候,我不得不想,你到底爲誰工作?你做的,已經遠遠超出了賞金獵人的職業範疇。方小姐,我很欽佩你剛剛斗轉星移、乾坤兜轉的大手段,可如果當我是朋友的話,就亮明身份吧,我不想永遠跟陌生人站在一起。”葉天淡淡地問。
他欣賞她、牽掛她,卻看不透她,此刻凝視着她的感覺,就像口中含着一枚小小橄欖,數味‘交’集,無法分辨。
“你真的要聽?”方純甩了甩頭髮,砰地一聲打開了可樂蓋子。
葉天點點頭。
方純認認真真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自問自答:“我的真實身份是什麼?我、是、賞、金、獵、人。”
葉天苦笑,這不是他要的答案。
方純自顧自地說下去:“你知道嗎?賞金獵人有很多種,但最終目的只有一個——錢。做這一行會上癮的,就像一個酷愛數獨遊戲的人,陶醉於數字排列的‘迷’宮裡,整日整夜廢寢忘食地研究那些別人看來毫無意義的問題。賞金獵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解決一切客戶‘交’付的難題,從微不足道的惡意整蠱別人,到單槍匹馬消滅恐怖組織首腦,從深入非洲內陸小國追殺逃亡者到遠赴澳洲沙漠捕捉商業罪犯……我樂此不疲,直至停不下來,把這種追逐遊戲當成了生活的本身。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目標就是這樣簡單——做一個史上最偉大的賞金獵人,成爲永生永世的傳奇。”
葉天搖搖頭,靠着廊柱坐下。
黎明前的無爲寺顯得格外沉靜,剛剛過去的一夜是漫長而兇險的,亦是他帶着郭建等人向這邊趕來時始料未及的。
“你不相信?”方純輕聲問,“不過,信不信由你,那是你的權力。”
葉天想了想,再次反問:“那麼,這一次,你的目標又是什麼?”
兩人剛見面時,方純提到,行動目標是烏克蘭、美國、伊朗的三面間諜巴蘭圖,如今巴蘭圖已經落網,她卻並沒因此而收手離去。
“二戰特種兵、黃金堡壘、大殺器、蚩尤的面具、全球大人物們覬覦的目標——我通通都感興趣,可以嗎?”方純嘴角浮出了狡黠的微笑。
葉天‘欲’言又止,輕輕嘆息,然後沉默地開罐喝可樂。
“咦?不問問這地方爲什麼會有可樂嗎?不試試可樂裡有沒有下毒就喝嗎?作爲美軍前海豹突擊隊的高手,你的警覺‘性’怎麼會如此之差了?”方純再次流‘露’出淺笑。
葉天只用更深的沉默迴應她,他感覺兩人之間的心靈距離正變得忽遠忽近,難以捉‘摸’,就像暗夜裡悄悄浮起的晨霧,無常形,無靜止,‘摸’不着,捉不住。
“葉先生,你不覺得身邊有一個人陪你一起在黑暗中迎接黎明的到來,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嗎?”良久之後,方純幽幽地發出一聲感嘆。
葉天的心又被悄悄地刺痛了,因爲這樣的感覺曾無數次浮起在他心頭過。
“是的。”他回答,“但那得是你想要的人,是彼此深深信任的朋友,而不是陌路人。”
方純微笑着接下去:“二十一世紀的江湖,朋友越來越少,敵人卻越來越多了。”
她舉起雙手,比劃了一根骨頭的樣子,臉上浮出嘲諷的笑意:“看,我只要把這樣一根骨頭丟出去,不知道有多少看似道貌岸然的人跳出來搶,搶得頭破血流,‘雞’飛狗跳。源清者流必狹,所以,我寧願翻身躍起,跳出那樣的虛僞圈子,做真小人,做唯利是圖的賞金獵人,也不想跟那些人爲伍。借問一聲,你在即將獲得提升時退出海豹突擊隊,豈不也是出於這種想法?”
那句話,直說到葉天心底裡來了。
他的確看透了軍隊內部的**、墮落風氣以及軍隊已經淪落爲政fǔ的屠刀等一系列問題,才拋下一切榮譽光環,急流勇退的。否則,此刻他早就是海軍陸戰隊年輕一代的榜樣與領袖人物。
“我們是同樣的人。”方純冷靜地說。
“你的目標是錢,我的目標是救人,大家所做的一切,有着本質的區別。”葉天並沒有因對方的示好而‘迷’失。解除小彩身上的血咒,纔是他接下來的重任。
“你想救那小姑娘對不對?好,我陪你一起。”她笑了。
“代價呢?你要什麼?”葉天也淡淡地、悶悶地笑了。他很清楚,在賞金獵人的計劃表裡,從不包括免費的午餐。
“你都說過了,我的目標是錢。不過這一次,我願意提供一切行動資料,然後勝利的果實兩人平分。你應該知道,從大理去蠱苗部落絕非坦途,隨時都可能翻車,你總不想那小姑娘跟你一起葬身西南的大山大河之中吧?多我這樣的一個幫手,你成功的機會能更大一些。”方純不再開玩笑,語氣嚴肅認真之極。
葉天點點頭,事到如今,兩個人公平地攤牌‘交’流,纔有合作的可能。
“握個手吧?”方純伸出右手。
葉天伸手跟她相握,感到方純的指尖冰涼,像握住了一方純淨無瑕的夜‘色’一般冷靜的白‘玉’。
“就讓我們坦‘蕩’‘蕩’地合作一次,要錢的得錢,要名的得名,每個人都得其所哉,好不好?”方純似乎看透了葉天心底的某些不情願,進一步探問。
“方小姐,我從不求名,只求無愧於心。至於名氣和利益,如果一直待在海豹突擊隊的話,美國人能給予我更多,就完全不必脫離軍籍,回港島去了。我答應段承德救小彩,只是爲了江湖道義,做一個正義之士應該做的事。”葉天縮回手,凜然回答。
錢和名,都不是他所追求的,到大理來,也只是想找到真相。
方純籲出一口氣,望着東方天際絲絲縷縷的魚肚白‘色’晨嵐出神。
他們身後的佛堂中徹底靜下來,再也聽不見夏瑪諾布仁‘波’切與服部九兵‘操’的對話聲。
良久,方純用可樂罐在石桌上輕敲,發出一陣叮叮聲。
“這是什麼?”她問。
葉天的眉抖了抖,等她繼續下去。
“石頭,堅硬的石頭,亦是地球上最常見的一種東西。中國諺語常說,‘雞’蛋碰石頭——不自量力,對不對?如果有一天,‘雞’蛋也變成石頭,那句諺語是不是就該改一改了?葉天,你相信不相信,‘雞’蛋也能變成石頭?甚至人也能變成石人,從內到外,完全石化?”方純若有所思地苦笑着,語調猶疑地說下去。
葉天無法接話,靜靜地望着方純的臉。
她的額角、腮後、鼻側都生長着淡淡的一層細細茸‘毛’,那是唯有在處子臉上才能發現的。當她沉思時,鼻翼微微擴張,呼吸稍顯急促,一雙美麗的大眼睛也定定地望向前方,彷彿美院裡最專業的臉部模特一般。
葉天有種感覺,此刻的方純猶如一支搭在弦上的長箭,靜若處子,動如脫兔,瞬間就能飛身殺敵,出手無情。
當年,他在街角眺望白曉蝶時,是絕沒有這種緊迫感的。
白曉蝶,就像雨後‘花’叢上翩翩飛舞的蝶,悠閒從容,恬淡無求,讓人見了,就想傾盡一生之力,好好地把她捧在掌心裡,小心翼翼地呵護珍視。一旦擁有,別無所求,最好能頃刻間化身爲蝶,跟她一起飛離紅塵俗世,一直飛到天涯盡頭。
“你聽不懂我的話吧?有時候,連我自己也不懂這些荒謬而詭異的說法,到底是在什麼樣的狀態下,人才會石化?血‘肉’之軀化爲石塊?我趕到無爲寺來見你,其實就是爲了跟你討論這個問題的,因爲以我個人的智商,實在難以理解北狼司馬說過的話——”
方純取出一支銀‘色’的錄音筆,按下開關,放在石桌上。
她跟葉天分開的時候,明確說是要趕上去跟蹤司馬,剛剛葉天一直都沒顧得上問。
葉天張口‘欲’言,方純卻急促地一下子按住他的手背,低聲說:“什麼都別問,什麼都別說,你先聽這段錄音,告訴我第一感覺。葉天,這件事透着十二萬分的古怪,我被它嚇到了。”
說到這裡,方純努力地‘挺’直背部,自負而又慚愧地搖頭微笑:“我,方純,本來自忖是不信天地鬼神、不尊神佛仙道的離經叛道者,不信邪,不怕事,可這一次,實在是……”
不知道爲什麼,葉天的心突然軟了,翻過手掌,握着方純的左手。
兩個人的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直,最終,方純的兩頰上忽然飛起兩片紅霞。
“不要怕。”葉天的心,彷彿被嬌‘豔’絢麗的紅霞擊中,在顫慄中化爲千萬碎片。
兩人同時放開可樂罐,另外的那隻手也握在了一起。
“幸好有你,在我感到困‘惑’而無助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想到你。這種久違了的感覺,就像一個漂泊江湖的遊子,渴望遠方有一個溫情脈脈的人,一盞溫暖深沉的燈在等我。葉天,你的眼睛裡,就帶着那種捕獲我的魔咒。”方純絮絮地低語着。
錄音已經開始播放,但兩人都不去管它,四目相投,忘了身外即是紅塵戰場,兩顆火熱滾燙的心已在別處。
“不要怕,不要怕。”葉天無法說更多,只是重複着這三個字,溫柔地輕拍方純的手背。他的心裡,反覆重疊着白曉蝶、小彩、方純的影子,彷彿要將這三個不同年代、不同身份的人努力地拼合在一處。
“我已經累了。”方純的身體向前傾斜,慢慢的,她的額頭枕上了葉天的手背,頭髮也紛紛披墜,將四隻握在一起的手覆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