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在燈光下煥發着奇異的光彩,隨着方純的顫抖而輕輕晃‘蕩’着。
“不要動,冷靜點。”葉天趕緊從急救包裡取出‘藥’用酒‘精’,擰掉蓋子,準備幫方純沖洗傷口。
“我的頭好暈,似乎正在產生幻覺……大山深處有一個藍‘色’的湖,湖水清澈無比,湖邊種着粗大的柳樹,柳樹的枝條倒垂下來,落在水面上。空氣中飄‘蕩’着歌聲,那是摩梭人的青年男‘女’們在唱歌。我覺得,那是個戀愛的季節,彷彿每一團空氣、每一條草葉上都在散發着相戀者的符號……只有我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坐在湖邊……”
她呢喃着,死死地抓住葉天的袖子不放。
“不要緊張,不要緊張,再堅持一下,我送你去前面好一些的醫院。”葉天只能如此安慰她。
由大理到瀘沽湖全程約四百五十公里左右,一路上經過的祥雲縣、賓川縣、永勝縣醫療條件都很差,不足以應付某些疑難雜症,只會白白耽誤時間。更何況,蠱術千變萬化,又豈是鄉鎮醫生能夠治療的?
突然間,方純垂下了頭,在葉天懷中昏‘迷’過去。
葉天的手一顫,酒‘精’灑出來,滿車廂裡立刻酒氣四溢。他在方純人中‘穴’上掐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加重力道,但卻一點都不管用。
後面的車趕上來,牛鬆和雷燕跳下車跑過來,看到方純昏厥的一幕,都禁不住倒吸涼氣。
“是蠱?”雷燕拿起方純的右手,仔細審度了幾眼,做出了最正確的判斷。
牛鬆咧了咧嘴:“這下糟了,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怎麼辦啊?要不我向段莊主求救,先把方小姐送回大理?”
那是萬般無奈後的辦法,畢竟大理僅僅是醫療設施稍微好點,水平則是與其它縣市不相上下。
雷燕搖搖頭:“別慌,我覺得只要把方小姐體內的所有毒素全部吸出來,她就會沒事的。這件事,非葉先生莫屬,而不是假手於他人。”
現場只有這麼幾個人,不必她說,葉天也明白誰該對方純負責。
“人血不可能是彩‘色’的,只怕其中會有劇毒。葉先生,我們應該從長計議,千萬別一時衝動,把你的命也賠進去。”牛鬆的話說得很委婉,因爲他從段承德那裡接到的指令,是北上瀘沽湖,從黑金部隊手裡救回小彩。至於路上發生什麼事,什麼人會出意外,都不是他所關心的。
“怎麼從長計議?你沒看到方小姐隨時都會毒發身亡嗎?”雷燕是站在葉天這邊的,每一句話都在維護他和方純的利益。
牛鬆攤開雙手苦笑:“雷大姐,我只是發表自己的見解,別衝我發火好不好?您幾位都是江湖大俠、黑道大佬,見多識廣,淵博多知,站得高看得遠。我呢,只是段莊主手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什麼都不懂,一切全都聽您幾位的支派,叫我幹什麼就幹什麼還不行嗎?”
雷燕哼了一聲,不再理會牛鬆,焦灼的目光望定葉天。
葉天橫了橫心,先默默地用紗布蘸着酒‘精’,給方純的手指消毒,反覆擦拭乾淨,然後才把她那根中指含在嘴裡,一次一次地‘吮’吸,然後吐在路邊的草地上。那些七彩血珠的溫度很低,吸吐了七八口之後,葉天的腮部肌‘肉’已經凍麻了,牙齒冷得嘚嘚碰撞,顯得狼狽無比。
“恐怕方小姐的血裡帶毒,而且是非常厲害的毒,看那些小草——”牛鬆謹慎地轉到上風頭,用腳尖點了點地面。
草地本來是半黃半綠的,剛剛返青的雜草被葉天吐出的毒液沾到後,瞬間枯死,由青變黃。
“我沒事,注意警戒,這時候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偷偷注視着咱們呢!”葉天苦笑,擡頭向四周掃視了幾眼。道路兩邊是一米寬的草坪綠化帶,然後是五米寬的斜坡邊溝,邊溝的另一側向東邊無限延伸,是成片的生長着稀疏灌木的荒地。
牛鬆非常聽話,立刻拔出短槍,喀啦一聲,子彈上膛。
葉天繼續低頭‘吮’吸,雖然臉上不動聲‘色’,實則已經心急如焚。
“那個灰衣人承認是蠱苗部落四大家族裡元氏一派的人,這一派系,是蠱苗的正宗,目前的當家人元滿、元如意兄妹,天資極高,一向被四大家族的長老們看重。他們的出現,是不是禍事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事,會把已經很糟糕的局面攪得更爛。”雷燕靠在越野車的車頭上,眺望着昏冥的曠野,低聲自言自語。
葉天繼續專心做自己的事,腦子裡毫無雜念,只把雷燕的話當成耳邊風。
“我去生一堆火吧?”牛鬆試探着問。
沒有人應聲,牛鬆只好訕訕地笑了笑,繼續繞着越野車踱步警戒。
“要合作,就得說真話。我知道,你還有很多事沒說出來,但我不怪你,因爲我們目前的關係只是萍水相逢,不知底細。我只希望,強敵面前,大家別互相扯後‘腿’,做出不仁不義的事來就好了。”趁吐出唾液的空當,葉天疲憊地嘆了口氣,向雷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雷燕點點頭,再也不做聲了。
在此期間,日本兵一直躲在後面的車裡,頭都沒‘露’,一聲不出。
幸運的是,在葉天的反覆努力下,方純漸漸甦醒,並且恢復得極快,不再有一點點病態。
“我沒事了,謝謝。”她的臉‘色’、聲音、呼吸都完全正常,自己一隻手包紮傷口,動作也準確利索,的確全好了。
牛鬆以手加額,歡呼一聲:“好好,太好了!”
這時葉天已經疲憊之極,只好換成方純開車。
“走吧,走嘍——”牛鬆回到後車,從車窗裡伸出左臂,如釋重負地用力揮動着。
兩輛車繼續前進,並且於凌晨一點鐘入住賓川縣與永勝縣之間的木匠嶺鎮鄉鎮酒店。
爲了安全起見,五個人要了一個最大的套房,將四張‘牀’墊平鋪在客廳裡,所有人合住在一起。不過在牛鬆的堅持下,一個人將日本兵用手銬、腳鐐鎖住,然後才倒頭睡去。
葉天並無睡意,只是閉目養神。
外面,夜風呼嘯着掠過,屋頂瓦壟上,各種各樣古怪的動靜此起彼伏地響着,彷彿有千百惡魔隨風而來,蠢蠢‘欲’動,覬覦着熟睡的旅人。
房間裡的夜光電子鐘指向凌晨三點時,他又一次感受到了一股澎湃的殺機正在‘逼’近。牛鬆、日本兵已經發出了均勻而響亮的鼾聲,雷燕則無聲無息地蜷伏在‘毛’毯下,身子縮成一團。他知道,方純也沒睡着,那種平穩而悠長的呼吸聲都是裝出來的。
果然,方純翻了個身,右手伸過來,在他掌心裡寫:“我是半裝的,當時還有其他蠱術高手在,不僅僅是灰衣人。如果中蠱,肯定是另外的人搞鬼。灰衣人沒有惡意,我能感覺出來。”
葉天無聲地笑了,這一切都沒逃過他的觀察。既然方純是在“演戲”,他就有義務配合下去。
“真的沒事?”他這樣寫。
“有事。我感覺情緒很容易失控,腦子裡不斷地出現灰衣人的影子,還有苗疆、苗寨、苗人的生活細節。”方純寫字的速度放慢,中間停頓數次,若有所思。
葉天靜靜地等待着,心慢慢地沉入冰水裡。
“中蠱”與“中毒”的區別在於,後者是身體上變化受損,前者則是‘精’神上遭到控制、摧殘。所以,一旦方純腦子裡反覆出現幻覺,就是敵人的蠱術漸漸產生作用的原因,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如果我的行爲發生明顯異常,就……”方純寫不下去,指尖微微顫抖起來。
葉天心裡一軟,無聲地合攏掌心,把方純的手指溫柔地握住。
此時無聲勝有聲,兩個逆旅中的江湖人通過握手的小小動作,傳遞着彼此的複雜心意。如果不是有其他人在場,也許接下來,葉天會緊緊地擁抱方純,用自己的體溫幫她驅除內心的寒意。
“蠱術會令人喪心病狂,如果我發生異變,請殺了我。”最終,方純撐開葉天的手指,重新寫了這一句。
葉天思慮再三,寫下了一個字:“好。”
歷朝歷代,最讓江湖人感到頭痛的兩個‘門’派就是“苗疆蠱術”和“蜀中唐‘門’”。
後者以“下毒”馳名江湖,每一代都有聰明絕頂、野心昭昭的年輕高手出現,所以死於唐‘門’弟子手上的黑白兩道人物不計其數。但是,唐‘門’中人時時刻刻與毒蟲爲伍,往往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最終導致‘門’下人丁零落,在晚清、民國之間,已經淡出了江湖人的視線。至於前者,僻居深山,不跟外人打‘交’道,就算到了生物科學技術高度發達的今天,全球各國的科學家們也沒真正‘弄’明白“蠱”的意義,只是籠統地定義爲“驅蟲殺人”四個字。所以說,二十世紀末期到二十一世紀中期這段長達三十年的時間內,苗疆蠱術比蜀中唐‘門’更爲令江湖人驚懼‘交’加,膽戰心驚。
即使是同一名煉蠱師放出的同一種蠱蟲,中蠱者的反應也是千差萬別的。葉天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目前不生不死、進退兩難的窘困之境。
從前在海豹突擊隊時,他所看到的都是同袍兄弟受傷、流血、戰死,但那是男人之間發生的故事,所有隊員都信奉“男人流血不流淚”的信條,就算有好兄弟在眼前斷‘腿’斷臂、腸穿肚裂都絕不皺一下眉頭。可是,現在大禍臨頭的卻是一個年輕的‘花’一樣的‘女’孩子。
“她,流淚了嗎?”當葉天看到方純輕輕翻身,刻意避開自己視線的時候,忍不住這樣想。同時,彷彿有一隻小貓的柔爪輕輕地撓在他的心上,一點點痛楚、一點點傷感、一點點憐憫、一點點不忍不捨夾雜‘交’互着一起涌上心頭。
他舉起手,想輕拍她的肩來安慰她,但卻只擡起一半,停在半空,不敢唐突越界。
這一夜,葉天就在這種心痛與糾結中無聲地度過了。
第二天清晨七點鐘,兩輛車繼續出發。
前面的車子仍然是方純駕駛,她似乎已經忘記了昨晚的事,只是專心駕車,不跟葉天深入‘交’談。
近中午時,車子進入寧蒗彝族自治縣的地界,毫不停頓地北去,連吃午飯的時間都省下了。
牛鬆在對講機中報告:“已經聯絡到小落水村的村長彝族人安信,他的彝族原名是繞西里魯.昂西安,跟段莊主見過幾次面,算是比較熟的朋友。去年,該村受過段莊主的五十萬人民幣的漁業資助,我們到那裡,將會受到貴賓級禮遇。”
葉天淡淡地迴應:“是個好消息,那我們直奔小落水村,中途不必停了。”
瀘沽湖景區全球知名,一路上,他們不斷遇到乘坐着旅遊大巴或是越野車的外地遊客,幾乎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快樂。對比他們,方純和葉天連連苦笑,因爲兩個人連停車遠眺瀘沽湖美景的心情都沒有,心裡只有“小落水村”四個字。
下午一點鐘,車子進入小落水村,見到了面目黝黑、身材矯健的中年人安信。
他的漢語非常流利:“歡迎五位光臨,住處已經安排好了,就在我家。另外,我安排了最豐盛的貴賓宴,招待遠道而來的貴客。”
安信和身邊的年輕妻子臉上滿是笑容,把五人請進家‘門’。他的家就在村口,距離湖邊最近,是一幢依山而建的三層小樓。
五個人沒心情大吃大喝,對安信準備的野‘雞’、野兔、袍子‘肉’、山菌、土釀谷酒等等只是淺嘗輒止,然後進入二樓客房休息。眼下能做的,就是等黑金部隊的人主動現身,開出贖回小彩的條件。
作爲段承德一方的代表,牛鬆一直都出言謹慎,時時處處看着葉天和方純的臉‘色’行事,可能離開蝴蝶山莊時段承德早有‘交’待。
飯後,葉天一個人上了三樓。這裡是一個瞭望塔,南牆全部用落地窗代替,窗前立着一排三角架,上面安裝着五架高倍望遠鏡。從鏡頭中遠眺,瀘沽湖上的碧‘波’船影一覽無餘。瀘沽湖的景‘色’秀麗之極,如同未經污染的人間仙境,但葉天通過鏡頭仔細觀察的目標,卻不是美景、遊船和遊客,而是任何可疑的跡象。
從進入瀘沽湖景區開始,他的心頭就沉甸甸的,不能不想起段承德親口說的“沃夫子石化而亡”那件事。父仇不共戴天,他渴望找出真兇,然後手刃仇敵,爲父雪恥。
到了此刻,他的心如同沉浸在冰水裡,冷漠、平靜、沉着到極點,真正做到了“靜若處子、動如脫兔”的最佳臨戰狀態。他平移望遠鏡,在湖水、山地、灌木叢、村路之間來回掃視,儘可能地把由村子通向湖邊的所有地形地貌特徵熟記在心。
樓梯噔噔噔響了一陣,安信提着一個黑‘色’的狹長木盒走上來。
“葉先生?”安信目光閃爍,腮邊的肌‘肉’因過分緊張而哆嗦着,提木盒的右臂也極其僵硬。一上樓,他便先警覺地透過落地窗向外望着,確信外面的狀況一切如常,才彎腰放下箱子,長長地籲出一口氣。
木盒的長度約有一米五左右,看上去頗爲沉重。葉天只掃了一眼,就確定盒子裡裝的一定是完整型的加長狙擊步槍。
安信狹長的眼睛微微一彎,低笑着說:“葉先生,段莊主在電話裡通知我,把這箱東西‘交’給你,他說你一定用得上。”
葉天明知故問:“是什麼?”
安信把盒子放在地上,輕輕打開,裡面果然是一支槍管、槍托、瞄具全都加長的狙擊步槍,關鍵部位全都用油紙仔細地包裹着,以免受‘潮’生鏽。盒子內部的凹處,嵌着兩盒塑封的鋼頭穿甲彈,每盒三十發,總共六十發。
“好槍。”葉天一笑。
他走到木盒前,掃了一眼槍身上的編號,嘴角不禁流‘露’出一絲苦笑。不知道是狀況湊巧還是段承德的故意安排,那支槍的型號是美軍現役槍械中一種,以超高‘精’度、超低故障率著稱。在伊拉克時,該槍是海豹突擊隊行動組的標準配備,葉天就算閉着眼睛也能迅速拆裝組合。
“段莊主還說過什麼?”他拿起一盒子彈,彈頭上的寒光立刻令他回憶起了那段身在伊拉克的槍林彈雨生活。
這種子彈的穿透力、侵徹力驚人,幾乎能‘射’穿美軍裝甲運兵車的輕型披甲,遑論瀘沽湖地區的這些民用設施。舉個例子說,使用這支槍和這種子彈狙殺目標的話,一旦獵物被瞄具鎖定,必死無疑。
“莊主說,盡我所能,滿足葉先生所有要求。另外,我手下還有十五名親信,擅長格鬥、‘射’擊,隨時聽候差遣。”安信繼續報告。於他而言,葉天僅僅是個不到而立之年的年輕人,竟然能得到段承德的這種承諾,令他感到非常驚訝。這一點,從他一邊敘述時一邊流‘露’出來的面部表情就能猜測得到。
“段莊主給了你多少辛苦費?”葉天問。
“三百萬人民幣。”安信老老實實地回答。
對於瀘沽湖附近的彝族百姓而言,三百萬是個天文數字,所以安信纔會如此配合。只不過,葉天知道,接下來肯定有人會爲了錢送命,再多的錢都可能是“有命拿、沒命‘花’”。
“謝謝你,繞西里魯.昂西安。”葉天特意稱呼了安信的彝族名字,雙掌合在‘胸’前,向對方輕輕鞠躬。“繞西里魯”是彝族語言“吉祥如意”的意思,葉天希望這名字能給安信帶來好運,不至於被拖進江湖殺戮中來。
安信‘精’神一振,‘挺’起‘胸’膛回答:“不客氣,隨時聽候葉先生調遣。段莊主幫過我很多,從來都不求回報,現在是我報答他的時候了。”
葉天的心情變得沉重起來,江湖人知恩圖報是種美德,可像安信這樣的普通人沒搞清狀況就捲進來的話,很容易落個家破人亡的結果。
他在安信肩上拍了拍:“好了,你先下去吧,我想單獨待一陣。”
安信點點頭,轉身下樓。與此同時,方純已經銜着一根牙籤,悠閒地緩步上來,與安信擦肩而過。
離開山莊時,方純已經換了一套樣式普通的黑‘色’皮衣,腳下則是一雙既保暖又便於行動的平底長靴。太陽正在落山,三樓上的氣溫也下降得厲害,所以她把皮衣的黑‘色’‘毛’領豎起來,一頭長髮也被攏入‘毛’領下面去。
“好槍。”她向木盒裡的長槍瞄了一眼。
“嗯。”葉天一笑。
“可惜,我們不是來打獵的,而是別人望遠鏡裡的獵物。一路上,我總有種‘背後有眼’的感覺,時時刻刻被人‘陰’險地窺視着。”方純踱到望遠鏡前面,透過鏡頭,向外望着。
葉天蹲下身,撫‘摸’着冰冷的槍身,先看了看腕錶,然後深吸一口氣,開始迅速組裝長槍。
“我們帶着雷燕和日本兵過來,本身就是一種太大的冒險。在他們身上,藏着太多變數。我感覺咱們就像兩名技術尚不純熟的馴獸者,正在與猛獸爲伍。一旦發生變故,猛獸的逆襲就將令人窮於應付。”方純說。
這些話只講到一半,葉天已經將長槍裝好,子彈上膛,平舉着指向窗外。
長槍在手,某些塵封的記憶再次被掀開,他恍然覺得,烽火連天的伊拉克巴格達之戰就發生在昨日。至少有二十次以上,他抱着這種槍負責全隊的進攻掩護和撤退掃尾工作,食指扣住扳機的時候,全身都極度收緊,變成一個與死神搶命的拯救者。稍一疏忽,同袍們就會被敵人的子彈奪去‘性’命,變爲一具毫無意義的伏屍。
那麼這一次呢?他能用長槍奪回小彩的‘性’命嗎?
“那樣做,沒有意義的。現在我們面臨的,不是一個人對一個人的戰鬥,而是一場大‘混’戰。所以,腦力比戰鬥力重要,多用腦,少用手,不是嗎?”方純淺笑起來。
葉天反覆體驗着長槍的手感,並且將一個專用三腳架拖到牆角,以它爲支點,穩穩地架住長槍。
據段承德講,沃夫子石化的時候,他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只能飛奔出去迎接,而無法做更多。現在,有了長槍,至少一公里內發生戰事時,葉天都有了左右戰場局勢的力量。
“咦?那是什麼?”方純陡地緊張起來,一隻手向前指着,“快看望遠鏡,前方十一點鐘位置,湖面上躍動着的是什麼?”
葉天一步跨到望遠鏡前面,掉轉鏡頭,觀察十一點鐘方向。
湖面上,夕陽餘暉漸漸稀少,‘浪’‘花’上的鍍金‘色’已經變的非常微弱。就在距離湖岸四五百米的水面上,正有一條黑‘色’的長蛇靈活地躍動着,它搖頭擺尾之際,不斷地捲起兩三米高的‘浪’‘花’,被鍍成淡金‘色’的‘浪’‘花’與水珠飛上天空再灑落下來,把那長蛇的脊背沖洗得黑亮亮的,更顯得它矯健無比。
幾秒鐘內,葉天數次看到了長蛇的頭和尾,粗略判斷,該蛇的長度在十米左右,腰身最粗的地方直徑超過半米。
“怎麼會這樣?難道是不明來歷的瀘沽湖怪獸?”方純驚駭地倒吸涼氣,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
“小心,小心!”葉天驀地連聲急叫,一個側撲,拖着方純翻倒在角落裡,隨即雙手‘操’槍,指向落地窗外東南方向的一棵怪樹。此時此刻,他感受到了殺機,一股‘陰’冷、森寒、詭譎、澎湃的強大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