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惟有一抹餘霞還掛在天上,黑影漸漸的吞噬着遠處的山體。公主坐在一處突起的石頭上,一衆士兵整體的站在公主的面前,雖衣衫被泥污塗去了嚴肅,但他們的臉色卻昭然出了一種聖潔。申文虎垂臂站在公主身旁,必恭必敬。
秦子月緩步走出大殿,臉上覆又帶上了笑容,對正在哪兒悶着的公主使勁的咳嗽了兩聲道:“大家別這麼站着了,怪累的……”
公主聽到秦子月的聲音,臉色瞬時變了,從原先的陰鬱變成了陽光燦爛,用一個十**歲女孩子該有的活潑表現着自己的欣喜,跳起來,甩了申文虎,向秦子月這裡奔來。
那一羣士兵依舊筆直的站着,目不斜視。申文虎則把腦袋扎的更低。
公主笑吟吟的走過來,挽起秦子月的胳膊,撒嬌的說道:“你怎麼纔出來啊。”
秦子月頗有點尷尬,想甩開胳膊,但公主似乎是故意要表現這種親密似的,使勁的拉着他。秦子月道:“別鬧了,我的離開這裡了,你要願意跟你的人在一起,那我就走了,你要願意跟我在一起,那就帶上你的人,跟我一起走吧,這兒不能呆了,你父王可能會派人過來。”
公主微微的呆了一下,說道:“我跟你在一起。”說着甩開秦子月,臉上又帶起了公主應該具有的莊嚴,回到原先坐的地方,對着申文虎小聲的說着什麼。
只見申文虎擡起了頭,不時的搖頭,並含着卑微哀求着公主什麼。公主似乎並沒有被他的哀求打動,大概是把話說完了,一轉身,又向秦子月這裡跑來。道:“走吧。”
秦子月看了看遠處的申文虎,微微的一笑,擡步向山下走去。不用想也可以知道公主對他們說了些什麼。肯定是威脅他們不要跟着,但申文虎怎麼可能聽她的話呢。
夜色漸濃,路只能靠記憶來尋覓了。公主死死的抓着秦子月道:“咱們弄個火把吧,什麼也看不見。”
申文虎的隊伍分成了兩撥,一撥掩在黑暗中,走到了公主他們前面,另一撥裝做沒事兒人似的,隨在公主他們身後,閒散的向山下走着。
秦子月已經感受到了四周的威脅,這種感受僅僅是第六感延伸出來的感受。沒有殺氣,沒有血腥。可能這也算是一種經驗吧。他心裡暗暗的着急,出來的時候,聽書生和那女人的口氣,似乎是要幫他們除掉這裡所有的危險,但現在危險依在,那說明書生他們有了危險。
怎麼辦呢?書生那邊,自己搭不上忙,這邊,申文虎他們也只是擺設。他們的目標是公主,自己在公主的身邊,應該是最危險的。但身邊不知死活的公主依舊傻呵呵的樂着,似乎跟他在一起,這世界就是清平世界了。
山裡的風,尤其是山裡冬天的風,到了夜晚,吹着樹梢,吹着棱角的山石,發出怪異而恐怖的哨聲。公主依在秦子月身上道:“咱們去哪兒啊?”
秦子月越往山下走,心裡越慌,猛的停住了腳步,四周望了望,道:“回去。”
公主詫異的問道:“爲什麼啊?”
秦子月拉了他的手,向前走着說道:“沒什麼,現在天太黑了,我有點不認識路。”
申文虎也感覺到掩在黑暗中的危險,伸手攔住了尾隨在自己身後的幾個士兵,悄聲說道:“搜查一下週圍。”
隨在他身後的士兵馬上分成了四隊,拽出腰刀,含在嘴裡,煞帶模樣的向陡峭的山壁爬去。
申文虎警惕的四下裡望望,幾個起落,迅速的查看了公主的周圍,這才向公主身邊掩來。但他依舊沒有接近公主。
秦子月對着近了的申文虎微微一笑,繼續向前走着。他這笑裡包含了多少的緊張,估計申文虎也能看的出來。
公主依舊是雙眼如盲,緊緊的拉着秦子月,絮叨着:“你們不是住這兒嗎?怎麼會不認識路啊”
秦子月猛的一把抱住公主,撲在她身上,在這一瞬間,天空中突然炸出數道閃電,如下雨般,在他們周圍炸開了,其中一道擊向了他們剛纔的位置,在在閃電擊過的地方,石屑分飛,炸出了一道深約三尺的大溝。申文虎身子靈活,躲過了這一擊,但跟隨他的那些士兵就沒這麼幸運了,一個個被燒的如火炭似的,多虧這不是白天,要是在白天,公主看到這個景象非昏過去不可。
秦敏坐在不遠的樹上,冷眼看着山的對面,嘴角露出一絲殘酷的笑容。一條小巧的飛魚圍着她的身子亂轉。這魚通身呈紅色,即使是在夜裡,也閃現着淡淡的光芒。
山的對面,山石之上坐着一個婆娑的老婦人,老婦人的嘴角滲出絲絲血跡,低聲的吟唱着:“以我的忠誠,召喚雷君之神,以我的鮮血,供奉神明的主人,賜予我力量……”
在老婦人的身邊站着兩個勁裝漢子,年紀都不大,他們警惕的四周看着,似乎很怕這老婦人受到任何的侵擾。在老婦人的雷電沒擊中秦子月和公主的時候,其中一個站在哪兒,默唸幾句,憑空的消失了。
秦敏身邊的飛魚,身子突然變的光芒刺眼,嘴裡發出“吃吃”聲,向了黑暗中飛去。飛魚飛行如一條紅色的拋物線,迅捷的如流星,刺向了剛剛顯身的武士。這魚如箭一樣,穿進了武士了心臟。武士一聲沒發,就結束了這個世界上的人生歷程。
書生和姿蓮並不輕鬆,他們沒想到自己的小師弟——月鷲的主人竟然變的如此厲害,兩人聯手,也不是他的對手。月鷲主人冷冷的看着委頓在地上的兩人說道:“師哥,師姐,小弟對不起你們了。”說的時候,雙眼裡含了淚花,但身子卻慢慢的向後退着。
書生閉上了眼睛。姿蓮卻緩緩的說道:“師弟,你還記得你被屍羣攻擊的時候嗎?你中了屍毒……”
月鷲主人身子停滯了一下。
姿蓮接着說道:“大家在一起的時候多好啊,你回來吧,師傅哪兒有我們呢。”
月鷲的主人突然決斷的搖搖頭說道:“師姐,別說了,這不現實。我不能離開安之,我要離開安之,那我就身無葬身之地了。”說着,身子倒退着向外飄去。天空中的月鷲隨着他的離開,在空中發出了兩聲歡娛的叫聲,也漸漸的遠去了。
天空中依舊閃着黃色的豎閃,鈍擊着荒蕪的黑山,秦敏的額頭冒出了微微的香汗。那一條飛魚從武士身體裡鑽出,身型略略的大了些,快速的飛舞着。
秦子月死死的壓着公主,不敢挪動半步。這一刻,他無計可施。只是暗暗的咒罵。從書生哪兒學來的東西,只能讓他強身健體。遇到這種魔法攻擊,他也只能硬挺着。
秦子月的兄弟們趁着夜色在艱難的撤退着,,這次攻擊的目標本就不是他們,但他們的實力較弱,在安之法師攻擊秦子月他們之前,先行的攻擊了他們。爲了防止弄出太大的動靜。攻擊他們的時候,只是輕輕的,如美人梳頭似的的發了幾個地陷術,就把那五十多人都給囚困住了,終究攻擊他們的人不多,秦海潮正指揮大家搭起人梯,向陷阱外面爬,可惜的是,在陷阱裡面看似透明的井口,卻被一層無形的結界給封住了。秦海潮默立在陷阱的一角沉思着。其他的兄弟大聲的咒罵着,脾氣暴躁點的,用自己的血肉之軀跟陷阱裡的牆壁較起勁來。
秦海潮沉思良久,也沒想出如何破解這井口的結界,畢竟這個大陸上會使法術的人不多,而且會使用的,也不會跑到他們這個小山窩裡來讓他們開眼界,氣的揮刀向石壁上砍去。盛怒之下,竟將石壁砍掉了一大塊。這時候,他豁然了,雖知道從側面打洞,費力,耗時,但這也是唯一的出路了。
月鷲主人離開小廟,並沒遠走,因爲他知道,周圍還有更厲害的人物隱藏着,以自己師兄和師姐的實力,根本就無法和這人比擬,這也正是自己這次敢於出來的原因,但沒想到碰到的是自己同門中最爲交親的兩位,自己又如何下的了手啊。更何況,他們兩位也是最讓自己心痛的兩位,好好的相愛了,卻偏又被師傅那老糊塗給活活的拆散,這次他們兩個又能到一起,自己無論如何也要保全他們的幸福。
秦敏的身子突然覺得沉了起來。那老婦人的血咒發揮出作用。這種壓力,是無所不在的壓力,如嗜魂的魔鬼,一點一點的抽取着她的精力。秦敏的意識有點迷離了,她身邊的飛魚圍繞她轉的更急。
天空的豎閃突然消失了。遠處飄來了悠揚而清脆的少女笑聲,笑聲過後,是若隱若現的歌聲,“爲君生,爲君亡,一生守的淚汪汪,情難卻,愛難忘,得來卻是不思量……”
坐在山石之上的老婦人,聽到歌聲,收了法術,站直身子,必恭必敬的面朝着北方,道:“恭迎師尊。”
那歌聲漸漸的淡了,聲音從歡娛到惆悵,最後變成了冷漠,道:“沒用的東西,退下吧。”
海潮他們挖了大概有兩三尺的地道,就再挖不動了。這山石突然硬的如精鋼,根本就沒有紋理可找。本已經灰心,慢慢站起,打算遁去的書生和姿蓮突然又被定住了,兩人相互對望一眼,驀然的生出了一絲恐懼。秦敏身子則輕鬆了,向遠處望去,只見那做法的老婦人哪兒站了一位凌空飄舞的仙子,在向她這裡淡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