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名獄警早就注意到了一直將車停在二十米之外公路上的張浩天,見到他走過來,就有一名獄警大聲的喝道:“站住,你是什麼人,不知道這是監獄,閒人不許靠近嗎?”
張浩天立刻笑着迎向了一名年長一點兒的獄警,道:“隊長,我有要緊的事情想見胡監獄長,麻煩你打電話通知一下。”
聽着張浩天對自己說出了很“內行”的稱呼,那獄警打量了他一眼,又瞥了瞥他身後的那輛悍馬車,便道:“你叫什麼名字?”
張浩天立刻道:“麻煩你給胡監獄長說,第四分監區的張浩天感謝他的教導,現在有了些成績,想向他彙報彙報。”
那獄警點了點頭道:“哦,原來你是第四分監區出去的,我可以給胡監獄長打一個電話,不過他見不見你就說不一定了。”
張浩天知道胡源政對自己印象極深,是不會忘記他名字的,只是擔心胡源政調走了,聽獄警這麼一說,頓時放下心來,點着頭道:“好好,要是胡監獄長不見我,我立刻就走。”
那獄警就走到旁邊崗亭裡打了一個電話,兩三分鐘之後,就回到他面前道:“張浩天,你在這裡等着,胡監獄長出來見你。”
張浩天明白監獄不是誰都可以進去的,便答應了一聲,在外等候,而那獄警又筆直的站立着,不再與他說話。
大約二十分鐘之後,就見到鐵門打開了,走出了一名五十多歲,一臉沉肅,穿着警官服的男子,正是這秦安山監獄的監獄長鬍源政。
胡源政看到了張浩天。就向着他走來,先仔細打量了他一陣,便道:“張浩天,聽說你想見我。到底有什麼事?”
張浩天笑着道:“沒別的事,就是想跟監獄長你彙報一下我在外面的情況。”
胡源政沉着臉點了點頭道:“你跟我過來。”
他一邊說,一邊就向前走,一直到張浩天停在路邊的那輛悍馬車前才駐步,伸手拍了拍車頭道:“這車沒一百萬買不下來,張浩天,你這個黑社會老大看來當得挺風光啊。”
張浩天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明白,劉景國對自己地情況非常瞭解。而他與胡源政是戰友,自己又是胡源政介紹給他準備做臥底的,兩人不可能不通氣,他在外面的事情,估計劉景國已經說了不少。
胡源政算是一個盡責的監獄長,平時對犯人也不錯,張浩天對他一直有着幾分敬意。
當下便微微一笑道:“監獄長,當這個黑社會老大。其實不能完全怪我,我到C市去地時候情況起了變化,三聯幫的人根本不要我,當時我也是太想完成劉警官交代的任務了,所以纔會自己另外想辦法,誰知道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胡源政忽然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這事不能完全怪你,否則的話,也不會出來見你了。張浩天,你就打算一直在黑社會混下去嗎?”
張浩天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不過有一件事我非常清楚,你們警方一直拿三聯幫沒有辦法,找不到證據去動他們,可是我在C市把義興堂消滅了,至少讓他們在那裡不再爲惡,從這一點來說,似乎我的方法比劉警官還要有用一些。”
說到這裡。他又道:“對了,義興堂的成員許多都是在逃的要犯,是我去通知警方把他們一網打盡的,不知這算不算立功?”
胡源政好一陣沒有說話,過了良久,才凝視着他道:“你地情況,劉景國已經給我說得很清楚了。張浩天。你的本質還是不錯的,而且各方面都非常優秀。所以我一向很欣賞你,趁你現在還沒有滑得太遠,還是離開那個黑色的漩渦吧,你有什麼困難,我和劉景國都會幫助你的,畢竟你到現在這個地步,與我們兩個都脫不了關係。”
張浩天忽然又是一笑道:“胡監獄長,你知道如果我現在離開了,C市的黑道會出現什麼情況嗎?”
看到胡源政一時未語,他便道:“是殘殺,是爲了爭地盤引起的無休無止殘殺,會有無數條的人命消失,也難保不會傷害到無辜地市民,可是現在,C市的黑道非常平靜,血腥與暴力已經減少了許多,這或許不能算是我的功勞,但是,我未必就做錯了。胡監獄長,你覺得我真的就該收手,讓C市道上的大哥沒有人威懾,而重新揚起血腥嗎?”
胡源政沉默良久,又嘆了一口氣道:“我不知道,就連劉景國也不知道,他一樣無法判斷你是善是惡,做得是對是錯。”
張浩天點了點頭,道:“胡監獄長,不知道劉警官給你說過沒有,他來見我的時候,臨走前送了我一句成語,這句成語就是盜亦有道,我覺得很有道理,既然這個世界上無法讓黑社會消失,需要有人在法律之外建立另一種秩序,我希望這個人就是我,我無法讓這些人不再爲惡,不去爲害普通的百姓,可是,我會最大限度約束他們,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地藏王菩薩說我不如地獄,誰入地獄,而我身在地獄,卻盼望有一天能夠成佛。”
胡源政凝視着他道:“你可知道,成佛與成魔就在一線之間,我和劉景國都在擔心,以你地能力,如果爲惡,將會非常可怕的。”
張浩天微微一笑道:“胡監獄長,你和劉警官真是太看得起我了,不過這只是你們的擔心,並沒有發生,不是嗎?”
胡源政並沒有回答,而是道:“你今天來到底是什麼事,說吧。”
張浩天便道:“我是來接白智華的,他今天出獄,但我一直沒有等到他,只有找你了。”
胡源政點了點頭道:“你和白智華關係不錯,來接他也是應該的。不過有一件事你不知道,白智華已經出獄了。”
張浩天早猜到幾分,立刻驚喜的道:“白智華立功了?”
胡源政搖了搖頭道:“也沒有立功,不過表現得很好。半年前就被釋放了。”
想不到白智華居然出去半年了,張浩天心中雖然高興,但又若然有失,白智華這一出去,他真不知道到那裡去找。
不過,他很快就想到了朱二,白智華出獄之前,應該會給朱二留下聯繫方式的,而自己也想見見此人了。
當下。張浩天就道:“胡監獄長,我想求你一件事。”
胡源政望着他道:“說說看,如果不違反原則,可以考慮考慮。”
張浩天道:“我想見見朱勇。”
朱勇,就是朱二的全名了,不過“快刀朱二”的綽號在獄中名頭甚響,因此除了獄警,是沒有人叫他實名地。
胡源政立刻道:“不行。你和朱勇不是直系親屬,按規定是不能見的,我不能破這個例。”
張浩天凝視着他道:“胡監獄長,你應該知道,過去在第四分監區的時候,白智華與朱勇是我最好的兩個朋友,出獄這兩年來,我一直沒有和他們聯繫。現在白智華走了,人海茫茫,我不知道還有沒有和他見面,而朱勇,我不想再犯同樣地錯誤。”
說到這裡,他又道:“你心裡也明白,無論我還是朱勇,對於你的工作都是有過幫助的,看在這個地份兒上。爲什麼就不能通容一下。”
胡源政瞧着張浩天,心中當然清楚,第四分監區過去被雷神一夥搞得烏煙瘴氣,是整個監獄最亂地分監區,自己又很難找到證據制服這些人,不出大事則罷,一但出了。他這監獄長也會非常麻煩的。而張浩天干掉了雷神之後。廢除了所有地老規矩,第四分監區的情況可以說是得到了極大的改變。而張浩天走後,朱二接手大哥地位置,也從不橫行霸道,自然讓他這個監獄長做得安穩很多。
默然了一陣,胡源政就道:“好,你可以見朱勇,不過只有十分鐘。”
張浩天大喜,頓時道:“多謝監獄長。”
胡源政哼了一聲,轉身就走,張浩天明白他的意思,就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後。
有他帶路,一路之上當然是暢通無阻,沒過多久,胡源政就帶着他到了教育分監區旁邊的會親監控廳,讓一名獄警帶着他進去坐在了一個隔着玻璃的位置上,此時大廳內還有幾名犯人與親屬,大家只能隔着玻璃用通話器說話。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就見到穿着一件藍色獄服的朱二在一名獄警的帶領下出現在玻璃裡面。
瞧着玻璃之外地張浩天,朱二的臉上也現出了驚喜之色,立刻坐了下來,拿起了通話器,道:“浩天,想不到是你。”
張浩天想着兩人在獄中一起對付雷神,一起打球唱歌的情誼,心中也是發熱,對着他笑着點了點頭,拿着通話器道:“朱二哥,出去快兩年了都沒有和你們聯繫,真是對不起。”
朱二笑着搖頭道:“什麼話,這裡面的規矩太麻煩了,只要你還記得我們這些兄弟就行了。”
張浩天立刻道:“當然記得,忘了什麼都可以,我可絕不會把你們忘了。”
朱二點了點頭道:“這我相信,你一向夠義氣,就算是發了財也不會把兄弟涼到一邊。”
說到這裡,他打量了一下張浩天道:“浩天,快兩年了,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你在外面混得怎麼樣?”
不遠處就是一名獄警揹着手站着,張浩天自然不會說得太清楚,便微微一笑道:“應該還算是有點兒成績吧,我在C市一家叫夜天堂的夜總會做總經理。”
朱二一聽,臉上頓時興奮起來,道:“哈,你這小子居然到夜總會做總經理了,好啊,等我出了獄,就來找你。媽的。這幾年我真是被憋壞了,前天差點兒把一張好不容易纔搞來的一張女明星畫報戳破,到時候你得安排一個漂亮些,身材火爆些的小姐給我。”
張浩天當然明白在監獄裡無從渲泄地煩燥痛苦。聞言大笑起來道:“什麼一個,朱二哥,你要是出來,我安排五個臉蛋漂亮,又大,而且夠風騷的小姐給你,讓你爽得爬不起牀爲止。”
朱二更加高興,趕緊搖頭道:“別說了,別說了。你這麼說我那玩意兒已經翹起來了,再說只怕褲子都要頂破啦。”
說着這話,兩人不約而同地又都笑了起來。
笑了之後,張浩天記着白智華,便道:“朱二哥,今天我是來接白智華的,沒想到他提前出獄了,你有沒有他的聯繫方法。我想找他。”
聽到張浩天提起白智華,朱二的臉色卻是一黯,又一搖頭道:“浩天,算了,你最好不要去找他。”
張浩天聽着這話,頓時一愣,連忙道:“不去找他,爲什麼?”
朱二道:“我們一直以爲白智華忘了雷神對他……對他做那樣地事。其實錯了,自從你走了之後,他並沒有跟我多接近,而是越來越沉默,甚至……甚至有些孤僻了,在他出獄的時候,我曾經找過他,說你一定會來找他,讓他留下一個聯繫的地址。沒想到地是,他並沒有答應,而是告訴了我一句話,讓我轉達給你……”
張浩天越聽越不對勁兒,趕緊道:“是什麼話?”
朱二道:“他說,謝謝你在獄中對他的幫助,可是。有些事情。他永遠無法從心中抹去,想要換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沒有人認識他,也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這樣他的心裡纔會好受些。”
張浩天聽着,沉默了好一陣,才緩緩點了點頭道:“不錯,雷神對白智華的傷害地確是太大了,我們只看到他外表沒有什麼事,但無法體會到他內心地感受,他暫時不想看到我們,不想再觸及這些事,這是對地,或許時間久一些,他會逐步的淡忘,總一天,我們會遇見地。”
朱二“嗯”了一聲道:“讓他平靜一段時間也好,這小子開鎖的本領厲害得很,到什麼地方去都是餓不死他的。”
正說着話,就見到那名獄警走了過來,敲了敲玻璃,示意時間已經到了。
張浩天明白這不是聊天的地方,就道:“朱二哥,你地刑期還有多久?有沒有減?”
朱二點了點頭道:“我在監獄裡管着那些傢伙,表現得也不錯,減了八個月。”
張浩天一算,頓時喜道:“這麼說來,還有半年你就出獄了?”
朱二笑着又一點頭道:“當然,所以你那五個臉蛋兒漂亮,又大,而且風騷的小姐一定要給我準備好。”
張浩天頓時又笑了起來,道:“好,我會打聽你出獄的時間,等到你出獄那天,我帶五個漂亮風騷的女人來接你。”
朱二以爲他是在開玩笑,就笑着揮了揮手,站起身,然後跟着獄警回自己的監區去了。
張浩天見到帶自己進來的獄警也在身後不遠處站着,就起身過去,跟着他走出監獄。
出了大門,上了悍馬車,張浩天並沒有馬上發動,而是點了一支菸深深的吸了一口,儘量他理解白智華的做法,但是心中還是一片黯然,只希望白智華能夠儘快地走出心理陰影,日後見面之時,可以見到一個快樂開心的白智華。
漸漸的,他又在開始思索起下一步的計劃來,現在C市的黑道已經盡在他的掌握之中,夜天堂與章家的賭場可以給他帶來滾滾的財源,這就算有了豐足的糧草,是時候去G省見識羣雄爭霸地大場面了,而他,必須找到一個崛起的切入點。
深深的知道,這一趟去G省,將開始自己人生中真正的挑戰,也是他一統南北大計中最重要的一步,只怕會危機四伏,處處殺機,但是,張浩天的心中卻莫名的興奮起來,他地人生,渴望挑戰,也需要挑戰,那纔會更刺激,更有意義。
於是,他扔掉了菸頭,猛地一踩油門,悍馬車發出了野獸般的狂吼,飛速地在公路上奔馳着,很快就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