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時候參加了無數媒體類競賽,也都獲得過不少的獎項。大學期間碰到過一個能力和品行都很好的學弟,和他也是很好的朋友,但畢業之後他覺得自己有一年的時間被浪費了,對自己無力憤恨的同時,那名學弟還來到了和自己同樣的公司,甚至站在了比自己高的位置。
這讓一向對自己高要求的他感到有些羞恥。
所以明裡暗裡他一直在和那個叫曹陽的學弟較量着。
此刻想想,這些和生死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
職位和名譽可以自己爭取,而生命失去了,就真的失去了。但說實話讓他在選擇一次的話,他仍然不會幫古恭城造假新聞。
這是他作爲一個新聞人的底線。
嘆了一口氣,他放棄了繼續割斷繩子的想法,頹然地嘆了口氣。
他的意識開始模糊了。
如果給他再來一次的機會,也許不會這麼幼稚了吧?
但上天會給他再一次機會嗎?
就在他快要閉上雙眼之時,那間密閉着的門突然被打開。
刺目的光亮從門口照了進來。
他將眼睛眯成了一道細縫,適應那道光亮。
他狹窄的視線中,一個爆炸頭衝到了自己面前,面色急切。
“曹陽……”他喃喃道。
“陳銘師兄,你沒事吧?”來者正是曹陽,他用手擦拭了些許陳銘臉上的血跡,焦急道,“我馬上帶你出去。”
曹陽是根據鄭修提供的古恭城信號,才得以一路追蹤到這裡。
這是幾間隱蔽幽暗的密室,除了陳銘之外,還有幾個被挾持在此處的人質,都是這場盛大反叛行動的家屬。
其中就有CH媒體新聞部主管程飛的妻子。
警察和檸高的老師們很快突破了此處的防禦,曹陽這才得以進入。
戴眼鏡被關在此處的人,正是陳銘。他精神一鬆,便倒頭昏了過去。
鄧家祠堂。
清晨的陽光透過敞開的大門灑在桌几上,鄧三河將路遙素手浸泡的茶水微抿一口,大堂上坐成一列的鄧家精英們正在等待他說話。
儘管已經體會過很多次了,但再次享受權力在手,所有人聽命於自己的感覺,依舊很好。
想必當時的鄧宗楊也是如此吧。
“古恭城承諾給我們鄧家的東西,收到了嗎?”鄧三河將這種滿足感一收,問端坐堂前的一個光頭道。
這個光頭名叫鄧常勝。
“收到了。S組織雖然行事風格連我們鄧家都不齒,但他們非常信守諾言,”鄧常勝沉聲答道,“三年的修行者外援幫助,一次向S組織總部求助的機會,鑄造武器和鎧甲的珍惜材料,還有一大筆錢。”
“什麼時候能送到?”鄧三河又問道,這些東西不落袋爲安,他始終有些不踏實。
畢竟這場檸高的包圍戰,他鄧家好手已經犧牲了十之七八。
魚海棠那個老傢伙在外虎視眈眈,還有沒參與進這趟渾水的楚建國兵強馬壯地盯着。
不小心不行。
“大概三天,”剛成爲鄧家核心成員的鄧常勝低頭說道,“不過錢已經到賬了,負責財務的兄弟們已經在做進賬審查。”
“好,接下來三天時間,有可能是鄧家生死大劫的時間。而如果這三天鄧家沒事的話,之後便是我們鄧家重返檸山市黑幫霸主地位的時間了。”
“魚海棠那個陰險狡詐的老狐狸也投入許多,現在和我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都和我盯着楚建國呢,就看這個楚建國作何選擇了……要是楚建國選擇趁火打劫的打法,咱們就得做好魚死網破的準備。”鄧三河將整個形勢分析得很透徹。
他知道這次完成S組織的秘密行動將會給鄧家帶來巨大的收益,但同時,他也會承受這三天時間裡無人可用的超高風險。
只要被抓住機會,鄧家很有可能被滅族。
但他鄧三河就是這樣的人,已經隱忍了十多年,他覺得自己沒必要再隱忍下去了。
要麼消滅所有礙事的傢伙,登上檸山市黑道權力的頂峰;要麼重新變回那個懦弱的人,面對醜惡的嘴臉笑臉相迎。
這是一場豪賭。
而且他有很大的機會能賭贏。
堂下的鄧頭以及鄧頭的得力助手們都不敢說話,沒人敢質疑鄧三河的決定,因爲新王登基,爲了鞏固政權,總會殺一隻雞來給上躥下跳的猴子看看,是所謂殺雞儆猴。
誰都不希望自己是那隻倒黴的雞。
“S組織希望我們能完成後續的工作……”鄧常勝繼續說道,他有些戰戰兢兢。因爲這所謂的“後續工作”其實殘忍至極。
鄧三河淡然地點點頭道:“S組織許諾給我鄧家的東西一到,清除計劃立即開始,所有不屬於鄧家核心成員的、知道我們圍攻檸高內情的人,以及有退出鄧家之心的高層,全部秘密殺死。”
鄧常勝的雙手微微顫抖,顫聲道:“是。”
他去年用尖刀捅進鄧帥的胸口時,雙手都不曾顫抖。但此刻,他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他本以爲自己一時心狠便能攀上高位。
但現在看來,一時心狠還遠遠不夠。
要時時心狠。
對敵人狠,對朋友狠,對自己更狠。
曾經以爲自己很瞭解這行了,但現在看着面無表情地鄧三河,他才知道自己只是個雛鳥。
檸山公園的碧綠樹叢中,布穀和百靈的雛鳥在鳥巢中咿咿呀呀叫着,母鳥急忙叼來他們的早餐。
還是三月初,檸山市其實寒氣未過,但檸山公園內部因爲植被密集水分充足,一夜過後的霧氣瀰漫,保溫效果很好,春天好像提前到來了似的。
樹叢之下,細碎且溼潤的鵝卵石走道上,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緩緩在路上走着。
他身邊是一個綁着麻花髒辮的女孩,正是之前在校園和裴二有過一場戰鬥的魚躍。
身後是名爲金、銀、銅的三名初照七段的保鏢。
老人是魚家的現任家主,魚海棠。
魚海棠閉着雙眼,靜靜感受着空氣中瀰漫的香草氣息和腳底傳來的按摩感,突然睜開雙眼,問身旁的小女孩道:“小躍,爺爺這麼做,你會不會怪我?”
魚躍知道魚海棠說的是魚家選擇進攻檸高的事。
而她自己是檸高的學生。
“不會的爺爺,”魚躍坦言道,“我還分得清家庭和校園孰輕孰重。學校如果礙了家族事,那就不值得留戀。”
“你有這個覺悟,爺爺很開心,”魚海棠開懷道,“但現在這段時間,咱們魚家內部很虛弱。七成家族好手都參與了那場圍攻檸高的戰鬥,大多數都沒能活下來……”
“說實話,這場戰鬥的結果,我沒料到。就在我們眼皮底下,這個檸山高中內,竟有如此多的高手,連學生都有近百個破曉;我更沒想到的是,本以爲我們家族是這場戰鬥的主力,後來才發現只是古恭城那個胖子用來充人數的小兵。”
“這種不安感讓我覺得,魚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強。”魚海棠深深嘆了一口氣,臉色有些頹靡。
魚躍擡起頭看老人的臉,第一次發現,這個好像一直保持着這般精神容貌的老人,有些老了。
“S組織在上一次攻擊檸山市國家實驗室時選擇了鄧家幫助他們執行秘密任務,鄧家就從小小的混混幫派,變成了如今可以和我們魚家相提並論的大幫,這一次,爺爺也要抓住機會賭一把,看有沒有可能,讓我們魚家成爲檸山市第一大黑幫。”
“我們如今只有三成好手有戰鬥能力,古恭城許諾的幫手和物資陸續會在三天內到達魚家。這段時間,得提防點楚建國那個陰險小人偷襲。”
魚躍在魚海棠後頭走着,她知道魚海棠看似在和她說話,其實是自言自語而已。
老人看似只有花甲之齡,但其實早已過了古稀大壽。
他只有一兒一女,卻都還不是能接過家族重擔的優選。倒是魚躍這個才十六歲的小女孩,隱隱有了黑幫的那股氣。
所以魚海棠經常和魚躍閒聊,聊家族發展,聊他的野望。
魚躍每次都默默地聽着,記着。
她就在這默默聽老人說話的過程中,明白了目前檸山市黑幫的嚴峻形勢:鄧家和她們魚家一樣,都是殘兵敗將,但三天後,他們會獲得S組織許諾給的支援力量以及各種物資補給。
她們只要在這三天內嚴防死守住內部空虛的消息,就能將楚家除名,和鄧家角逐出多年以來一直未曾爭出的黑幫之首。
魚躍拭目以待。
楚建國打開封面有“岷城大學”字樣的信封。
裡面是晨右一寫的一封書信。
書信的內容很簡單,晨右一就楚家面對S組織巨大的利益之下不動聲色的態度表示了讚揚,並在字裡行間中提到“抓住機會”,暗示楚家不妨趁火打劫,將佈防空虛的鄧、魚兩家一網打盡。
楚建國微微一笑,將書信燒燬。
他早有此意。
鄧家和魚家都有他的探子,就在昨天晚上,兩方探子拼死送出了關鍵信息。楚建國已經知道這兩家勢大力強的黑幫現在只不過是紙老虎罷了,只要楚家的手指輕輕一戳,他們就會破。
所以進攻是一定會進攻的。
但他在猶豫,從哪一家開刀比較好。
滅了哪一家,我楚家之後的路才能走得更坦蕩?或者說,兩家一起滅了?
滅鄧家?
佔有各種礦產的出產和走私,甚至礦區內有令晨右一這種人都心動的鳳凰鐵,市內的一些基金會和大型公司鄧家都有股份,只要將鄧家踏平,這些資源都將落入楚家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