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左二和裴二回到家中,略作休整,很快又馬不停蹄地來到楚家的大門。
楚建國呆的地方是一個茶莊,在城市之中的角落。
通往茶莊的道路涼風習習,路旁樹木被風吹得颯颯作響,是一處不得多得的避暑聖地。
四周道路四通八達,距離楚家各處聯絡點也都很近,顯然是經過精挑細選後得到的最佳地址。
晨左二開着小電驢,身後載着裴二,前座上蹲着金毛,一路風風火火來到茶莊面前敲門。
楚建國已經在堂前候着了。
晨左二步入茶莊大門,走過堂前白地,來到大堂內。
楚建國向晨左二招手,道:“晨左二?”
他們是第一次見面。
晨左二點點頭,笑道:“楚建國……叔叔,你好。”
楚建國不以爲意,示意二人坐下飲茶。
“在電話裡說想要見我,所爲何事?”楚建國挽袖,拿起茶壺,爲二人分別倒了一杯。
“今天這場談話,無關您兒子楚東陽,我以私人的名義前來,只是想問幾個問題。”晨左二抿了一口茶水,緩緩說道。
“關於晨右一?”楚建國笑了笑。
晨左二點頭,他確實是爲了晨右一而來,順道打聽楚家和鄧家對戰鬥的準備。
“我看不止於此吧。”楚建國問道,他盯着晨左二的眼睛說,“我的時間有限,拐彎抹角的,就別怪我提前送客了。”
晨左二一口喝下剩下的茶水,擦了擦嘴說道:“我想知道半年前,晨右一爲什麼會回檸山,又爲什麼來了你們楚家。我還想知道,你蓄謀了四個月的計劃是什麼,到底什麼時候和鄧家決一死戰。”
“晨左二,你口氣挺大啊,”楚建國啞然失笑,“但就憑你是楚冬陽的好朋友?這可不代表我就要告訴你這些秘事。”
“是,我明白,交易嘛,”晨左二擡頭,對上楚建國的眼睛,“我和裴二可以加入楚家的隊伍,一起攻打鄧家。這個條件怎麼樣?”
楚建國微微擡眉。
“我現在是初照八段,裴二初照六段,就連我腳邊的這隻金毛都是初照五段。我知道楚家現有的修行者數量並不多,實力到達初照五段以上的更少,大部分都還是S組織承諾給魚家,你楚建國截下來的。”
“但據我所知,S組織給的幫手,鄧家也有。你能保證來自S組織的他們,會爲了你楚建國賣命?和同組織的同事大打出手?”晨左二來之前做了充足的工作,他料定楚建國一定會需要自己和裴二的戰鬥力。
楚建國輕輕點頭:“我確實考慮過這個問題,S組織給的這些人,雖然人人的實力都還不錯,但是沒有任何背景信息,也查不到任何關於他們的東西,我不太敢用。”
“所以,到最後還是你們楚家和鄧家的本來人物打起來,而根據兩位族長之前的家族戰力,別說初照境界,就連覺醒的人都很少。這個時候,如果楚家加入三個初照五段以上的人,你對抗鄧三河的勝算,會變得很大。”
“你的條件?”楚建國微微低頭,擺弄茶杯。
“首先,我們三個的目標只有鄧三河,我們不會管其他的人。”晨左二心底暗喜,楚建國着急了,說明這場檸山黑道的終極之戰近在咫尺,連一向運籌帷幄的楚建國都不得不接受晨左二這個不安定幫手。
楚建國微微沉吟,考慮到鄧三河身邊定有強力助手,晨左二想要繞開他身邊的助手直襲鄧三河,幾乎不可能,到時候仍然要和鄧家精英大戰。於是便點頭道:“可以。”
“第二個條件,也是我剛纔說的。我想要知道晨右一半年前來楚家的原因,以及楚家對鄧家開戰的確切時間。”
“右一姑娘是因爲檸山的特產鳳凰鐵纔來的我楚家,她的兵器需要鳳凰鐵進行加強,於是便以在鄧家叛變過程中保護我爲條件,向鄧家索要鳳凰鐵。右一姑娘當時已經是破曉境界的高手,我想做個順水人情,就答應了下來。”
晨左二皺眉,鳳凰鐵?晨右一重返檸山,竟然只是爲了增強X-0?果然,還是沒把父母過世的事當回事嗎?
她還是那個自私的人啊。
“那楚家何時與鄧家動手?”晨左二繼續問道。
楚建國略作思量答:“最早三天,最遲十日,一定會動手。片面爭端已經非常強烈了,鄧家已經隨時準備攻擊我,與其等他動手,不如我主動出擊。”
“攻擊鄧家時,我會聯繫你。如果你能幫我捉住鄧三河,甚至殺死鄧三河,我在贏下這場戰爭之後,可以給你一點鄧家礦產的股份。今後你可以作爲礦產股東,提前要到鳳凰鐵等珍稀武器材料,如何?”楚建國見他主動問起鄧家出產的鳳凰鐵,認定他是對鳳凰鐵有所求,於是順水推舟道。
晨左二點頭道:“和楚叔叔的談話就是愉快,一言爲定。我和鄧三河也正好有筆舊賬要算,這一次,新仇舊怨,一併了了。”
楚建國起身:“慢走不送。”
晨左二起身離席,裴二和金毛跟隨其後。
這場會面不超過十分鐘,但卻有可能關乎整場戰局。
坐在堂中的楚建國打開手機,屏保是一個風韻猶存的婦女,正是他死去的妻子,楚冬陽的媽媽。
想到楚冬陽如今依然對曾經的那件事耿耿於懷,作爲黑幫族長的楚建國也是頭痛不已。
如果楚冬陽能體諒自己,幫這個家族再戰鬥一次的話,他哪裡需要晨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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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健身館裡,鄧燼和秋殺做完每日訓練,滿頭大汗的鄧燼頭腦清醒,用手機聯繫路遙。
“媽。”隨着電話那頭接通,鄧燼開口道。
“小燼,想通了嗎,你準備什麼時候回來啊?”路遙在電話那頭輕聲問道,“我和你哥都很想你。你……爸爸,也很想你。”
“別,那個人不配稱作我爸,”鄧燼苦笑着說:“我怎麼可能回去,事情發生至此,你難道還看不出來,鄧三河的野心有多大嗎?他不止是要鄧家那麼簡單,他是想要整個檸山黑道!他想要所有人都聽他的指令!”
“媽,爸的死已經是一個信號了,你怎麼還執迷不悟呢?鄧三河許諾給哥哥的族長位置呢,不是說好‘主持大局’、‘亂戰結束’之後就讓位的嗎,你看看事到如今,鄧三河哪裡有放棄鄧家族長位置的意思?”
“小燼,你怎麼說話呢!”路遙在電話那頭很生氣打斷道,“鄧三河可是你的親生父親,他做的再怎麼樣,你都沒有質疑的資格。再說,他努力打下基業,不還是爲你好嗎?”
“爲我好?”鄧燼咬牙切齒,“媽,鄧三河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你從哪裡看出來他有一丁點爲我好?但凡他對我好一點,我也不至於一直到十六歲纔拿到覺醒石,他在攻打檸高之前,也會通知我離開學校,可是你看他,他心裡別說是我,恐怕媽,你的位置都少得可憐!”
“他就是一個被慾望薰心的瘋子,一切都爲了他自己!”鄧燼惡狠狠地說道,“魚家已經被楚家滅了,最近楚家和鄧家摩擦越來越頻繁,我知道,這場席捲檸山黑幫的戰爭很快就要開始了,鄧三河不會善罷甘休的,爲了贏,他會傾盡所有!”
“媽,我求你了,別在那個瘋子身邊呆了,你出來吧,好嗎?帶上大哥,我們一起離開檸山,我們去中央城,我們重新開始人生,行嗎?”說道最後,鄧燼的語氣近乎哀求。
雖然他明知事情的結果。
路遙在電話那頭長久沉默。
“小燼,你先冷靜幾天吧,你還小,有些事情你還不懂,你現在太感性了。”路遙疲憊地說完這句話,就掛斷了電話。
鄧燼將手機狠狠摔到地上,手機砸到槓鈴上,碎屑紛飛。
秋殺在一旁嘆了口氣,拿了毛巾遞給他。
鄧燼接過毛巾,將自己的頭捂住,喃喃道:“我感性?是我感性還是你感性啊,媽……”
秋殺等待良久,纔等到鄧燼將毛巾從自己的頭上摘下,便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回一趟鄧家,找我媽和我哥當面問個清楚,”鄧燼看向秋殺,說道,“你和楚冬陽的關係,還有在鄧家的歷史,已經不允許你陪我回去了,你去找晨左二吧,如果這次談話還是失敗,我就徹底和鄧家斷絕關係,去晨左二家找你。”
“我知道我爸的死,我哥和我媽都有很大的責任,但我不能放棄他們,至少,我要盡我所能。”鄧燼臉上含淚,這個大男孩這一年承受的東西,比十六年來承受的還要多。
“好,你要小心。”秋殺點點頭,知道此刻的鄧燼最需要一個人靜靜,便提了東西,出了健身房的門。
鄧燼望着秋殺出門的背影,再次用毛巾捂住自己的頭。
他想起了過去十六年,在鄧家的種種。
那時他的父親,還是鄧宗楊。
那是個有點嚴厲,但對他還不錯的男人。
但他就這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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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殺出了大門,在路旁叫了一輛出租。在出租車上,秋殺也想起了在鄧家的種種。
當初因爲報答晨左二父母的恩情,單槍匹馬到鄧家去臥底,至今想起來,都佩服當初自己的勇氣。
也正是這次臥底,他認識了稚氣未脫的鄧家少主鄧燼,兩人成爲好友。再到預感風雨欲來,他默默計劃離開鄧家,在鄧燼的配合下,最終還是被鄧折風發現,最後無奈被追殺。
那個視自己爲生平大敵的鄧折風,已經死在了檸高的校門口。
直到最後,他也沒能用樊城直拳和自己打一次。
而他秋殺,得到晨左二的庇護後一路輾轉,屢次化險爲夷。如今,鄧家的追殺因爲更換了族長而不了了之,自己也託晨左二的福進入了檸高,成爲了一名修行者。
世事變化之快,如同過山車般,讓人難以預料。
他衷心地希望鄧燼的大悲之後,能有一個大喜的人生轉折在。
陽光總在風雨後,希望鄧燼的人生烏雲後,會有晴空吧。這也是他這個兄弟唯一能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