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傾城其實是睡不着的,可閉上眼睛不用看到他那近乎乞求的眼神,心裡的愧疚感就會少一些。
她害怕看到陸行之那樣的眼神,她怕自己會支撐不下去,會崩潰。
後面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睡着過,等到醒來的時候,發現陸行之趴在牀邊,也睡着了。
他肯定很累,昨晚一夜沒睡,今天又一直收着自己,神經時時刻刻都是緊繃的。
陸行之,你別這樣,我會難受。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摸了摸陸行之的頭。
可纔剛碰到,他竟然就醒了,滿臉驚慌地擡起頭來。
看到她還躺在那裡,他愣了愣,然後重重地鬆了口氣。
那副樣子,真像是劫後餘生。
許傾城看得心裡一抽一抽的,那份想要遠走的信念,也愈發地堅定。
以前還懷疑陸行之對自己是否只是一時的新鮮,又或者是和自己玩玩,經過這件事之後,她已經可以肯定地說——這個男人,真的愛自己!
可那又怎麼樣呢?發生了這件事才肯定就晚了啊!
許傾城睡着的時候做了很多個夢,都很短,可每一個夢裡都有後悔——
後悔爲什麼不能早一點相信他的心意!
後悔爲什麼自己要如此地彆彆扭扭!
後悔爲什麼那麼懦弱無能!
但這些後悔,自己承擔着就夠了,再也無需其他了。
許傾城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對他說:“我餓了。”
陸行之又是一愣,然後趕忙說:“你想吃什麼?出去吃還是在家裡吃?”
“都可以。”
“那我們在家裡吃吧,我給你煮麪吃。”
“好。”
兩人一起下樓去,一起進了廚房,他給她煮麪,她就站在一邊看着。
後面許傾城走了上去,從身後慢慢地將陸行之環住。
正切東西的人嚇了一大跳,連忙騰出一隻手護住她的手臂,扭頭對她說:“你去旁邊,等一下傷到你。”
“不會的。”
許傾城靠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那麼強勁有力。
陸行之安靜了一會兒,然後就繼續切東西,只是動作變得小心翼翼了。
整個廚房只有鍋裡的水受熱後發出滋滋的聲音,還有菜刀和切板碰撞的聲音。
女人從後面擁抱着男人,畫面美好得彷彿經歷世間風雨,從此歸隱山水。
許傾城輕輕地閉上了眼睛,真想就這樣一直一直下去,然後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老了。
可現實總是殘忍的,陸行之忽然叫了她一聲:“傾城?”
“嗯?”她從美好的幻想中回過神來,鬆了雙手,從他背後滑到左邊,歪着頭看他。
陸行之眼底閃閃亮亮的,真好看,他笑着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吩咐道:“你去外面坐着,馬上就好了。”
許傾城看了一眼鍋裡,的確是就好了。
她點點頭,然後去了外面。
沒一會兒,陸行之端了碗麪出來,臉上的神情,帶着一絲詭異。
不過對許傾城來說,她現
在什麼都不想去想,先吃掉這碗麪再說吧。
期間,陸行之問了她一句:“你爸媽那邊有給你打電話嗎?”
“沒有。”
“過兩天我要去那邊出差,你要不要一起去?”
“嗯……我還是不去了吧。”
自己現在的狀態這麼差,只怕去了不知道怎麼面對父母。
尤其媽媽那麼不喜歡他,知道自己受到傷害之後,恐怕會對他的印象更差吧。
這件事,她不想再多一個人知道。
只是,她不知道有人錄了視頻,並且,在不久的將來,視頻被爆出了。
——
陸行之在那碗麪裡下了安眠藥,許傾城吃完沒多久就說困了。
他抱着她上樓,把她放到牀上時,她都已經睡着了。
男人的臉上劃過一絲悲痛,轉而換上陰狠。
將人安置妥當後,他轉身拿了車鑰匙出門。
此時剛剛晚飯過後,外面到處都是人,十分熱鬧。
陸行之一刻沒停留,一路直接開回了顧家老宅那邊。
陸明商和秦雁都在,白淺淺也在,三個人圍着坐在那裡聊天,看上去其樂融融的。
見到他進去,三個人都停了下來。
白淺淺眼神一閃,迅速看向身旁的秦雁,後者比她淡定許多,面色愣怔了一秒之後迅速恢復了笑容。
陸明商是三個人當中最爲淡定的,從見到陸行之的那一秒開始就不曾見到他臉上露出任何一絲的驚慌。
就好像是,他早就猜到了陸行之今晚會回來。
陸行之走過去,挑了個離他們三人都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下,然後語出驚人:“我準備結婚。”
白淺淺被嚇得差點立刻站起來,還好被秦雁給按住了。
縱然是剛剛表現得萬分淡定得陸明商,這會兒也終是臉色變了,問他:“你說真的?”
“不然你以爲我回來幹什麼?開玩笑的話,打個電話就可以了。”
“行之,結婚這事可不能亂說,你要想清楚。”秦雁也忍不住開了口,眼神精明地盯着他,“那個許傾城到底哪裡好,居然讓你想和她結婚?”
從白淺淺過了法定結婚年齡後,兩家就一直想他們今早結婚,就算結婚不願意,那至少也可以先訂婚。
然而,陸行之一直在拖,結婚訂婚都不願意。
但那時他身邊也沒有別的人,所以兩家長輩雖然都不太高興,但也沒有過多逼迫什麼。
他們只是以爲,陸行之還不想結婚而已。
等到他想結婚了,新娘自然還是白淺淺。
誰知道,半路竟然殺出一個許傾城來。
並且,這個人還是白淺淺的好閨蜜!
秦雁的心裡已經有了火氣,但礙於上次在公司陸行之的態度那麼強硬,她也不敢隨便發火。
這個兒子,早就不是自己想要控制就能隨便控制的。
陸行之聽了她的話之後,笑了笑,那笑聲聽上去十分的諷刺:“她哪裡好我知道就可以了,今天我回來,也只是通知你們一聲,婚禮的話,不對外公開,只有我和她兩個人蔘加。”
“行之—
—”
“行之哥哥!”白淺淺終於按捺不住,猛然起身衝過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行之哥哥,你不能和許傾城結婚,她已經不乾淨了!”
“不乾淨?怎麼不乾淨?”
“她已經被別的男人睡過了,她——”
“這件事你怎麼知道?”陸行之臉上的困惑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陰鷙。
白淺淺這才意識到自己因爲太過着急說出了不該說的話,驚恐得連連後退。
不過秦雁幫她解了圍:“剛剛我們吃完飯,接到了一個電話,說他們手上有一些許傾城的不雅照,問我們願意出多少錢拿回來。”
“要錢也應該問我要啊,你們和她是什麼關係?”陸行之冷冷地笑,一點面子不留。
秦雁知道自己說的騙不過他,但信不信是他的事情,至少以後可以撇清這件事。
然而,他的態度實在是太惡劣了。
陸明商神色沉了下來,瞪着自己的兒子,口氣也很差:“你知不知道現在是在跟誰說話?你有今天都是我們給你的!你真的以爲你能和我們叫板嗎?”
陸行之挑了挑眉,絲毫未見緊張,只是淡淡地道:“你們不會以爲我稀罕華遠集團總裁這個位置吧?放心,我會還給你們的。”
其餘三人瞬間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爲了一個許傾城,他竟然連華遠集團總裁的位置都可以不要?
“行之,你可真的想好了?”陸明商問,幾近咬牙切齒。
陸行之微微一笑,“我說出來的話會反悔嗎?如果你們不相信,我可以白紙黑字寫下來。”
“混賬東西!!”陸明商大怒,拍案而起,“爲了一個女人,你竟然連公司都可以不要?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沒出息?”
“那你所謂的出息是什麼?就是和你一樣爲了利益和一個不愛的女人糾纏一生?然後逼迫自己的兒子重蹈自己的覆轍?”陸行之字字句句緊逼,說得陸明商氣都喘不上來。
因爲,婚姻是他被子的污點。
早點陸明商年輕的時候在商場上也是叱吒風雲的人物,可即便是再有能力,別人看他的眼光,總是參雜着幾分輕蔑。
因爲,誰都知道,他陸明商之所以能那麼風光,是因爲他娶了秦雁。
而之所以能娶秦雁,這背後到底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雖然外界的人多半都是猜測,可陸家的人,卻知道的一清二楚。
陸明商曾逼一個懷孕六個月的女人引產,之後那個女人瘋了,被關進了精神病院。
再後來,有人說那個女人自殺了,也有人說她一直都在精神病院。
但是陸行之知道,那個女人沒有自殺,也沒有在精神病院。
爲了掩蓋自己的污點,陸明商把她關起來了。
他並不是什麼正義使者,也不會爲了一個外人去傷害自己的父母,儘管他們做的是錯的。
可眼下,他知道自己再不反抗的話,將來也會變成和陸明商一樣的人。
而他最怕的,是看到許傾城和那個女人一樣。
真的自己和許傾城分手了他們就會放過她了嗎?
不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