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石頭與許小娘子一直談了許久,最終在官媒那裡進行了登記。
不過這並非是結婚登記,雖然說易風的這個相親大會有些不按常規,但也不可能真的就隨意亂來。相親大會只是提供見面相親的機會而已,在場上就算一對男女雙方都相中對方,你情我願,可後面也還得按禮節來。先在官媒那裡進行登記,登記過後,男女也就會是訂親了。登記後,男方得按規矩準備禮物前往女方家裡下娉,拜見女方家長,然後擇定良辰吉日,等日子到了後再正式舉行婚禮,迎親成婚,一點也不得馬伕。要說特別的地方,也就是易風下文明榜規定,男方給女方的娉禮數量由懷荒鎮直接規定數量和價值,不多不少,十石米十匹絹外加一千文錢以及首飾一套,總價在十貫左右。十貫錢說多不多,但也不算少。這筆錢易風當然也不會自己承擔,娶親的錢軍士們得自己出,雖然說十貫錢不少,可許多士兵倒差不多都能拿的出。
黃石頭依依不捨的告別了許小娘子後,一路有些魂不守舍的回到軍營,連吃飯的時候都是心不在焉的。
“沒看到你相中的那位小娘子嗎?”
問話的是黃石頭的好友,同夥的大眼。看到黃石頭魂不守舍的樣子,另一個同夥弟兄黑魚一面扳着死麪餅往面泡裡泡,一面有些滿不在乎的道:“我說你也太死心眼了,這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這兩條腿的女人可多了。不就是一個女人麼,看你這丟了魂的模樣,就算那些女人傲氣又咋的。回頭還不得按易帥的規矩配給咱們。”黑魚和大眼也參加了這次的相親大會,大眼雖然眼大了點,但長的很高大,嘴也會說,因此終於在相親的最後一天,找到了一個肯同意嫁他的姑娘,而黑魚長的黑。也有些精瘦,別看他平時話很多,可真跟姑娘在一起。卻又不知道要說什麼,因此三天時間結束,卻還沒有碰到肯跟他一起登記的姑娘。這讓他覺得很沒面子,表面上雖然裝作不在意的模樣。可心裡還是很傷心。看到黃石頭這樣的俊小夥居然也沒有女人緣。他不由大感安慰。
“今天我碰到她了,還跟她說話了。”黃石頭一副彷彿還沉浸在夢裡般的表情。
“還不錯。”大眼笑着道,“就算沒談成,起碼也說過話了?”
“嗯,我們登記了。”黃石頭突然笑了起來,“大眼,黑魚,她答應嫁給我了。你們掐我一下,我感覺我在做夢一般。”
黑魚嘴巴張的老大。他本以爲黃石頭和自己一樣是沒女人願意要的,卻不料人家竟然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還已經登記了。再聽到這小子這麼賤的話,氣的黑魚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
“那姑娘家有什麼人?”大眼雙臂交叉在胸口,捏着下巴笑道,“我未來丈人原先是桃茶寨裡的一個馬伕,一大家子八口人,我家那個兄弟姐妹五個,是家裡的老大。我去她們家了,她們家現在被安置在臨時的營地,還沒有分房子,每天到工地去幹活,然後領食物。我那老丈人對於我這個女婿沒辦點意見,甚至聽說易帥規定的十貫的娉禮十分高興,我回來前,他還催着要我家裡人上門去商量訂日子呢。”
黃石頭被他說的笑出聲來,“他們倒還真急啊。”其實現在這些姑娘的家裡確實很着急,他們都是被懷荒遷來的桃山各寨人,許多人家裡甚至父兄在上次戰鬥中被懷荒軍擊敗俘虜或者戰死,如今被遷到懷荒來,心裡其餘還是很慌張的,對於把女兒嫁給懷荒軍,許多人心裡還是授受的,如此一來,他們就成了懷荒軍人的丈人了,家裡也有了點安全的依靠。而這十貫娉禮,也能解決很多生活上的需求。
“許小娘子的父親是個賬房,聽說以前是個讀書人,後來在中原犯了事,就躲到邊疆上來了,許小娘子還識文認字,能寫會算呢。”說到這裡,黃石頭臉上滿是讚歎,他家幾代人都是大字不識一個,卻不成想,他居然找到了一個能寫會算的姑娘。剛纔送姑娘回去的時候,他還總是擔心許帳房不肯把女兒嫁給他,沒想到許帳房對他卻很是和氣,隨意的問了一些話後並沒多說什麼,倒是跟他說,既然事情已經定下來了,那就讓黃石頭的父母和媒人早點上門來送娉禮訂日子。
“娉禮的十貫錢你們準備好沒?”黑魚和大眼還有黃石都是新入軍不久的新兵,上次的黑河之戰,他們都沒有參與。那一戰的參戰士兵獲得豐厚賞賜,最少的八貫,最多的一人十五貫。
黃石頭手上也沒多少錢,參軍時的安家費留給了家裡,月俸錢存着,可也沒多少。“不知道這次的賞賜什麼時候下來,就等着這錢下娉禮娶媳婦了。”黃石頭早就在計算自己能得到的賞賜,他暗暗算過,如果沒算錯的話,他差不多能分到六個斬殺俘獲功,一個五貫,六個就有三十貫,若是再加上一點戰陣表現的賞賜,他可能會拿到三十多貫錢。不過,軍功勳書還沒有錄製完,得等上面錄製完後再經過幾遍覈查,纔會公佈結果,然後再經過這遍公示後,纔會最終頒下賞賜來。
“你們聽說沒,據說咱們這次不但要按功發賞錢,而且還要按功升賞,聽說易帥定下了軍士十資兵階,以後每個軍官以下的兵都有兵階,從一資到十資,俸錢都按軍資等級來算。據說最低的一資一月只有一貫錢了,但是十資的一月卻有五貫錢。”黑魚神秘的道。
“那不是還降了嗎?”大眼急問,他們這些弓手現在是按每月三貫的月俸計算,若是到時只評個一資。那豈不是月俸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二。馬上都要娶媳婦的人了,以後要養媳婦養孩子,用錢的地方肯定得多。而且如黃石頭等還在計劃着把家裡的人都搬來懷荒生活。這一大家子,若只靠一月一貫錢怎麼生活。
“別擔心,我聽說月俸雖然改少了,可還有月糧,聽說就算是最低的一資兵一月也有一貫錢,和二石月糧以及五百折麥折布錢呢,算起來。不比原來的少了。”雖然兩石糧其實只值一貫錢,加一起,也不過總共兩千五百錢。還是沒原來多。可大家也還是願意拿米,畢竟懷荒如今人多,糧食肯定會漲價,不可能一直鬥米五文錢。
黃石頭卻很關注這個軍資怎麼劃分的問題。“我們會是幾資?”
“聽說砍一級能升一資。五資到七資是砍兩級升一資,八到十資是砍三級升一資。而副伍長要五資,伍長要六資,夥長得八資。旗頭是最高的,要十資。”
“俘虜能算嗎?”
“好像算吧。要是俘虜也能算就好了,這次我估計咱們都能分到兩個首級功加四個俘獲,那算起來就有六級,剛好可以升到五資呢。說不定咱們能當上副伍長。”大眼算的很認真。
“副伍長沒啥了不得的,聽說現在一伍只有三人了。一個伍長一個副伍長加一個兵,就算升了副伍長,那也是和伍長兩人管一個兵。”黑魚道。
黃石頭卻道:“別看不起副伍長,只有先升了副伍長以後才能升伍長,再升副夥長。副伍長是五資,一個月估計得有兩貫俸錢吧,據說當了官後,還有職務津貼呢。”
“官迷!”黑魚冷哼了一聲,“想當副伍長,你以爲真的有這麼容易啊。我昨天剛打聽來的,據說這次改動後,副伍長不但得要五資的兵階,而且還得識字。不識字的,可當了不副伍長。石頭,你識字麼?”
聽到這個消息,黃石頭和大眼兩人都一下子沒了精神,他們哪識字啊。
這天晚上,黃石頭躺在營中的牀鋪上翻來覆去的總是無法入睡。周圍的戰友們鼾聲響成一片,此起彼伏,他還在一遍遍的想着心事。剛贏得了一場大戰,馬上有大筆賞賜下發,說不定還能有機會晉升,而且還定好了一個好親事,一切都這麼的美好,等發下賞賜,他可以買一棟房子,然後把家人接來,再把岳丈一家也接一起住,到時兩家人一起生活,肯定開銷很大。他很希望能升職,副伍長伍長,俸錢月糧也會多很多。可是怎麼還要識字呢,他一個字也不識得啊。或許,自己可以去找許琴,也許可以找未來的丈人,他們識的字,只是不知道,現在去認字還來不來的及。
一直這樣胡思亂想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睡着。然後直到被一聲起牀號驚醒,身邊的戰友們都已經醒來,不過沒有人下牀,大家都坐在自己的鋪位上,按條例,起牀號響後,士兵們得坐在牀上,等本夥夥長喊出起牀後纔可以下牀。
“起牀!”鍾老三穿好戎裝走過來,大喊一聲。
穿衣洗漱之後,沒一會,出操號已經響起。黃石頭和黑魚他們一起趕到小校場,很快列隊站好。
“立正!”一個表情嚴肅的黑盔、黑披風的軍官過來大聲的喝令,“全體注意!”
黃石頭聽說這種黑盔黑披風的軍官都是易帥的親衛兼傳令兵,這個時候他們過來也不知道是要宣佈什麼重要消息。
“經易帥決定,懷荒帳內親軍、外營兵、外鎮軍三支兵馬,即日起正式整編爲懷荒軍。懷荒軍下轄四個步兵營一個騎兵營,另外有軍部直屬一個輜重營、騎兵偵察團、工兵營、教導營等”這名傳令官宣讀了很久,不過黃石頭記得最深刻的卻是懷荒軍還將成立一個講武堂,對各級軍官進行輪訓,並且下面還有一個教導隊,對此次中立下戰功,擁有晉升伍夥長資格的士兵進行輪訓,輪訓結束後分派軍中正式擔任伍夥長,而教導團就是以講武堂培訓軍官和教導隊預提伍夥長爲主幹,配備一批士兵組成的學兵,同時,他們也將擔任着易帥的親衛重任。
隨後,這名傳令官公佈了改編的各營團人員名單,黃石頭赫然在教導隊培訓預提伍夥長的第一批學員名單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原長弓營第一團乙旅左隊丁夥士兵黃石,現選爲講武堂教導隊第一期夥長班甲班學員,同時擔任學兵教導團一隊二夥夥長一職,授五資守闕聽候使喚兵階!”長長的榜文前,黃石頭聽着隊頭唸到自己的名字。他耳中嗡的一聲,簡直不敢相信。他居然被選拔爲預提夥長,要進入教導隊培訓,而且他還將在教導團裡擔任夥長一職,連兵階都已經直接授予五資的守闕聽候使喚。
“恭喜啊,黃石,從今天起,你就是夥長了,而且還是易帥的親衛團的夥長,前途不可限量啊。”隊頭拍着黃石頭的肩膀恭賀道。夥長鍾老三也在一邊恭喜他,鍾老三也升職了,他本來是夥長,現在升了一個隊副,算是連升了好幾級,不過鍾老三是這個隊副卻是從長弓營調到了工兵團,而且他也並沒有被選入講武堂都隊輪訓班。
黃石頭還處於怔神之中,難以接受自己‘一步登天’的結果。他本以爲自己能升個副伍長,卻不料一下子升到了夥長。而且這次選入了教導隊,有了教導團的履歷,想必以後前途更光明瞭。這時他聽到隊頭繼續宣讀本夥其它幾人的調動,關係最好的黑魚和大眼都升了四資的效士,且各晉升爲了副伍長,不過卻沒有選入輪訓名單之中。黑魚進入了步兵第一營,大眼進入了步兵第二營。
若是沒有黃石的晉升在前,也許這個結果能讓黑魚和大眼十分高興。可現在一個伍裡的兵,黃石頭一下子成爲夥長,還升了第五資,更進了教導隊教導團,而他們不但沒進教導營,還只是升了副伍長,相比起來,不免有些差距很大。
“恭喜你了,石頭!”黑魚道。
“恭喜黃夥長高升!”大眼笑的有些勉強。
黃石頭一把摟住兩人,“若是不嫌棄,我們今天就在這裡結拜爲兄弟,以後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黑魚和大眼兩個對視了一眼,然後突然恢復了往日般的熟絡,大笑着道:“好,結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