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距離尚遠,可最前面那根高高旗杆上正迎風飄揚的白虎圖案,還是透過漫天的飛雪,認出那就是皇太孫殿下的虎旗。待確認那就是皇太孫的隊伍之後,太原城內暫時主持總管府事務的幷州總管司馬皇甫誕連忙下令,開城門迎接皇太孫殿下入城。
“這位皇太孫殿下還真是受折騰,前個大夥前去迎接他入城,他偏不肯進城。而且還突然改變路線,不走便捷的井陘,反要執意往北走那險道,結果呢,這還沒出三天,又折返回來了,還派人來傳令,讓咱們都來迎接,操,就是瞎折騰。”說話的是總管府上鎮將樑菩薩。他身邊聚着數員身披鎧甲的將領,一個個勇武驃悍,聞言也都是紛紛附和,說皇太孫乳臭未乾,黃毛小子,原來不過是個馬賊,如今倒是驟然昇天,並頤指氣使起來。
“這鬼天氣,難得找了幾個粉頭聽個曲喝個小酒,他孃的卻被喊出來喝西北風,真是他孃的晦氣。”另一個鎮將韋道嘴中還帶着酒氣,也是不乾不淨的漫罵道。
“就是就是。”另幾員鎮將紇單貴、王聃、薛粹和張伯英、劉暠也一起跟着肆無忌憚的附和着。這些人都是漢王楊諒到幷州後大肆拉攏的武將,論武藝個個都是馬上步下的高下,很是彪悍。他們對於楊諒的拉攏倒是很是受寵若驚,楊諒雖然本事差,但收買人心的手段卻不差。平時打賞豪爽,不時的給部下送女人送錢,加上也給他們破例升官。因此倒也讓這些傢伙對他忠心耿耿,死心踏地。歷史上,楊廣登基,楊諒造反,一扯旗,就召集起了三十萬兵馬,不得不說收買還是很見成效的。樑菩薩等人平時跟着楊諒混。本就是武人,再加上上頭也是個跋扈的。便也很快有樣學樣,變的一樣跋扈起來。
堂堂皇太孫,在他們嘴裡卻好像哪個鄉下土老財狗大戶一樣,張嘴就罵。閉嘴就草,毫無顧忌。
走在前頭的總管府司馬皇甫誕聽到這些沒規矩的話,張了張嘴想要制止,最後卻還是嘆了口氣當沒聽到。這些跋扈丘八,他根本管不了。五十五歲的皇甫涎是朝中名臣,先後任過兵部、禮部、刑部侍郎,又擔任過治書侍御史、大理寺卿、尚書右丞、尚書左丞等要職,已經是宰相備選。十七年楊諒出鎮幷州,皇帝特意把這位能臣幹吏找來。讓他去幷州輔佐楊諒,替楊諒總理總管府政庶事務。不過到了幷州,很快皇甫涎就看透了楊諒的本質。根本就是個約束不了的跋扈親王,不管怎麼規勸,他根本就不理踩,該怎樣還怎樣,皇甫老頭在幷州可謂是心力交瘁,好些次都提筆準備乞骸骨告老還鄉。不陪着這跋扈皇子瞎折騰了。可每一次都沒能下筆,他覺得自己對不住皇帝的信任。也想着再努力努力,看還不能能搶救搶救楊諒。
年後,京中傳旨下來,幷州府割出太行以東北部十餘州,另建幽州大總管府,幷州府勢力在削,緊跟着,皇帝又下令把楊諒調到荊州任總管。聽到這個消息,皇甫涎是長鬆一口氣,終於擺脫這個楊諒了。雖然最終自己沒能輔佐好他,可能離開他身邊,他還真是相當高興。知道將由晉王來接替幷州總管,皇甫涎越發高興,晉王可是賢王啊,跟着他幹實在好過跟楊諒過千百倍。
樑菩薩等人太放肆了,不過皇甫涎覺得自己還是再忍一忍好了,等晉王到任後,自有晉王收拾這些跋扈丘八。
“王諮議,你知道蕭蔘軍、裴參軍還有咱們的五虎將去哪了嗎,怎麼好幾天都沒見到他們了?”皇甫涎轉頭詢問身旁的諮議參軍王頍。
王頍自出城來,一路上就一直陰沉着臉,皇甫涎問他,他心裡也還在想着這個事情呢。皇甫涎雖是總管府主持事務,但楊諒並不信任他,一些重要的事情從來都是撇開皇甫老頭的。楊諒平時最信任的是王頍、蕭摩訶、裴文安還有自己的小舅子豆盧毓,以及喬鍾葵等諸將。這次楊諒要幹易風,王頍是知道此事的,當初安排在井陘伏擊計劃也是他參與謀劃的。但後來易風突然改道向北,弄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裴文安蕭摩訶等馬上趕到天門關去,其間只是給他送了封密信,說準備去天門關伏擊易風,具體他們打算怎麼伏擊,信裡並沒有說。然後,他再沒有接過他們的消息了。
現在易風突然又派人來說天降大雪,北面道路難行,他又要改道,重新走井陘,這讓王頍心裡七上八下,根本搞不明白髮生了什麼。難道事情泄露,所以易風又改道了。或者,蕭摩訶他們計劃失敗,已經被幹掉了?他一無所知,由於時間太過匆促,他甚至都來不及派人去天門關尋找蕭摩訶他們,去天門關打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面對皇甫老頭的詢問,王頍一副我也不知道的表情:“這幾天我都在忙着準備給各鎮發餉之事,蕭蔘軍他們去哪了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蕭蔘軍他們不在城內嗎?要不,問問豆盧主簿,也許他知道呢。”
豆盧毓是主簿,還是漢王的小舅子,但他平時雖得漢王信任,可事涉到行刺皇太孫這樣的事情,楊諒卻是根本沒有告訴過小舅子的。
“他們三天前就出城了,蕭蔘軍說他們是要去巡查道理驛站以及各個鎮戍堡寨去了,估計一時還回不來。”蕭摩訶等人離開前確實是用這個理由告訴豆盧毓的。
王頍落後幾步,向紇單貴招了招手,兩人走到路邊一側,他壓低聲音道,“易風突然返回,而蕭摩訶他們卻沒有半點消息送回來,我擔心他們出事了。我現在要你馬上派一些斥候去天門關。看看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最好找到蕭摩訶他們,找不到他們。也得把天門關鎮將李恆帶回來。”說完,他思考了片刻又道:“還有,你馬上去悄悄調動漢王的親軍,以備萬一。”
單紇貴有些驚訝的道:“不會出什麼大事了吧,現在調動漢王親軍嗎,調多少?”
楊諒自到了幷州上任後,就一直招兵買馬。原本他出京的時候,皇帝給了他一千兵馬做他的親軍。結果楊諒在幷州這兩年一直以備邊防突爲名號。不停的招兵買馬,到現在,楊諒已經在幷州招募了一支兩萬多人的精銳親軍,這支軍隊是完全不隸屬於幷州府軍冊上的私兵。他們裝備精良,訓練有素,連軍餉待遇都比其它的幷州軍高的多。
楊諒用五虎將來分領太原周邊的幾個重要總管州的兵馬,拱衛太原。然後又在太原一手組建了這支兩萬餘人的私軍,用的是單紇貴等八員將領統領,每將統一營三千人馬。喬鍾葵等五總管被稱爲幷州五虎將,而單紇貴等八將則被楊諒稱爲自己的八彪將。
“八個營全都調動起來,讓他們做好準備,整裝待戰。”王頍陰沉着道。
“真有這必要嗎?調動這麼多兵馬。很容易被發現,萬一被易風發現,我們不好解釋。”單紇貴有些擔憂道。他知道。兩萬多人的調動不可能毫無動靜,到時若讓易風知道了,對方可是皇太孫,他入太原城,城裡卻這麼大的兵馬調動,萬一追究起來。不好解釋。
“小心一點就是,萬一被發現。就說我們是爲了加強警衛,保衛皇太孫的安全。”
這個理由倒還勉強說的過去,雖然皇太孫身邊帶着上萬精銳,還有一千重裝鐵騎,可既然王頍這樣說了,他也只好答應去做。“萬一...”
“真要有個萬一,那就幹。”王頍毫不猶豫的道,膽大包天,根本不管對方可是皇太孫。事實上他確實不必顧忌這個,畢竟單紇貴他們並不知道的是,他們已經這樣幹了,只是蕭摩訶他們一直沒有消息回來,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好。”單紇貴也是一咬牙,“不過。”他臉上露出擔憂的表情,“我擔心李道興那傢伙。”
聽到李道興這個名字,王頍也是皺起了眉頭,李道興又叫李景,現在統帶着八驃營的第一營。這傢伙本事沒的說,戰功赫赫,是隴右天水人。其父在北周時當過刺史,李景年輕時就膂力驚人,驍勇且擅於騎射。參與北周滅齊之戰,立下很大功勞,後來又參與平定尉遲迥的叛亂,一路升官,並封爵平寇縣公,封邑一千五百戶。開皇九年,平陳之役,李景就以行軍總管的身份隨同王世積攻陳,此役中又立下戰功,得到重賞。十年,江南叛亂,又以行軍總管身份隨楊素討伐叛亂,再立軍功,班師後授鄜州刺史。十七年,東征高句麗,李景從徵擔任馬軍總管,隨楊諒出征。結果此戰未遇高句麗就已全軍幾乎盡沒,回朝後,因此被降職,調任幷州楊諒屬下,擔任鎮將之職。
本來楊諒的八彪將裡是沒有李景的,他現在的位置原是趙子開擔任。不過後來楊諒喜歡李景的勇猛,便大加拉攏他,最後把趙子開調到身邊統領自己的直屬親衛,然後讓李景接替趙子開統領八驃營第一營,讓他也成了八驃將之一。不過李景這個有些奇怪,任楊諒如何拉攏示好,他也只是平平淡淡的沒多熱情的反應。漢王送給他的東西,他也都收了,可大家卻又都感覺的到,這傢伙跟大家總有些了隔閡。單紇貴等人就都不大信任他。
“要不不要通知他,不調第一營。”
王頍皺眉道:“第一營是八驃騎營裡最精銳的一營,而且是其中僅有的兩個純騎兵營。這是一支很強的部隊,若有一營在,我們手上實力增強不少。能不能繞過李景,直接跟下面的軍官們聯繫?”
“怕是難。”單紇貴搖頭,“這個李景別看平時冰塊一樣,可是帶兵卻很有威望。而且他手下還有三個心腹傢伙,一營司馬馮孝慈、司法參軍品玉以及司兵參軍侯莫陳乂三人,馮孝慈、呂玉驍勇善戰,侯莫陳乂鬼計多端極善拒守之術。李景有這三個心腹手下幫他一起將一營控制的跟個鐵桶似的,外人很人插的進去,他的部下也都對他很是尊崇,想繞過他,很難。”
“他孃的,這李景倒是把漢王的一營弄成他李家的一營了。”王頍忍不住罵了一句。
想了想,王頍還是無奈的道:“先別管一營了,不過安排點人盯着李景和他那三個心腹,一旦真出事了,想辦法先拿掉這四個傢伙,把一營重新奪回控制。”
“好。”單紇貴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出城迎接易風的隊伍,回去做安排去了。
“殿下,太原城裡的幷州府官員都出城迎接我們來了。”李密笑着對易風道,“如殿下所料,太原城對我們敞開了。”
“那我們就別讓他們久等了。”易風輕踢馬刺。
劉文靜策馬上來,伸手拉住易風的巴繮,“殿下,太原城門雖然打開,不過當心有詐。蕭摩訶等人的計劃,城中肯定也還有人蔘與。他們一夜未歸,我們又突然返回,只怕他們發察覺什麼。萬一他們察覺了什麼,如果想要魚死網破,我們可不得不防,據我所知,太原城裡光是楊諒的私軍就有兩萬餘人。我看,要不還是安排替身替你入城吧。”
易風回頭看了看身後,一千重裝騎兵,三千輕騎兵,六千步兵,另外還有一千精銳懷荒侍衛騎兵,另加一百旗衛特戰隊,這樣的陣容,只要對方敢開門放他們進去,那就算他們馬上再關起城門來,易風都不會有絲毫畏懼擔憂。更何況,自己身邊還有張仲堅、紅拂女這兩大頂級高手貼身保護,自己根本不用擔心。
“放心吧,咱們這次來個先下手爲強!”易風輕笑,一磕馬刺,快步朝前奔去。
ps:求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