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特跑到山頂時,還只看見煙而沒看到人。他的遠視不及章鳴,奔跑速度和利攻擊是他的強項。跑到兩千米之內纔看見快要熄滅的篝火,眼睛在篝火四周巡視,空無一人。
至此他喪氣地發現:在他名冊上已板上釘釘被劃除的叛徒章鳴並沒有死。
如果點燃篝火的是進山打獵的人,不會老遠發現他,更不會有這般警惕性。常人在晴好的天氣看見人不過千米左右,而他的第一暴露點是山頂,距離篝火至少五千米——章鳴錯誤估計了自己現在的遠視能力,他還以爲是三千米——而從山頂跑到蓋特觀察篝火的地方只用了不到三分鐘時間。
這短短的兩三分鐘,如果是獵人第一沒有道理躲開,即使躲開絕不可能消失得這麼快。
除此之外不是章鳴是誰!
蓋特雖然是被“洗腦”的肉體“機器人”,但人類的情緒依然留存不少,尤其是對死的畏懼——總部如果知道章鳴還活着,他,蓋特大隊長就是謊報軍情,依守則必誅殺之。
這次決不能讓章鳴逃出手掌心!同時也是蓋特能否保命的唯一機會。
蓋特打電話給樸成旭,令他把隊員全部往山外五公里拉,邊拉邊向東跑,東面跑出二十公里,然後人與人之間不超出十米死守。
樸成旭問是不是章鳴那個叛徒?蓋特不耐煩地答聲“是的”,態度生硬地道:
“你們兩個在隊伍之間一左一右不停巡視,一隻蒼蠅都不許放出去!”
蓋特首先防止章鳴逃跑的方向是山外。雖然向樸成旭佈置了外圍拉網式包圍,但他們的到位還早,得幾個小時以後。他必須先將通往山外的路搜尋一遍,保證人員到位之前章鳴還留在山裡。
他使出全力跑到小鎮附近,然後掉頭往山裡搜索,不放過任何一個通道。
蓋特的速度真叫快,說獵豹都趕不上一點不誇張。獵豹捕獵時的最快速度雖然能達到每小時110公里,但耐力不行,或者說牠高速奔跑時體內快速發熱,最多三四分鐘,如果不停下休息,體內的熱度能活活燒死牠……而蓋特不同,不僅最快速度比獵豹快30%至40%,而且能夠一直保持半個小時。
獵豹有厚厚的皮毛,體內一旦發熱很難散發。人不同,退去體毛皮膚也變得薄如蟬翼,熱量隨着汗液的蒸發很容易散發出去。
用很短的時間跑遍山外的通道,蓋特自信在這段時間內章鳴不可能逃出去,唯一的可能又像幾天前那樣下了海。
這個逃法令他頭疼,眼睜睜看着人在不遠處,就是有勁使不上。沒想到游泳這個短板讓他吃癟。
他打電話讓樸成旭趕快派十個泳技好的隊員帶槍過來,邊朝海邊跑邊氣哼哼咕叨:“這次你小子不可能再有那麼好的運氣!”
章鳴這次學精了。他先翻過海岸邊最後一道山樑,下山後沿着海岸跑到橫插入海的山腳,然後才下水,沿着山根向海中游,遊一截扶着山腳的岩石歇一會兒。蓋特從山外搜尋遍來到海邊的時候,他已經拐過山尖,到了山的另一邊。這邊,他如法炮製,繼續沿着山根朝迴游,游回岸邊再跑向港口。這種走法雖然速度慢,好處是保險,不至於在體力不支或者發生意外時無所依託。
蓋特來到海邊放眼望去,茫茫大海哪有人的影子——平坦的海面遠視效果非常好,可以看見二三十海里有沒有人的蹤跡。沒見到章鳴蹤影,狡猾的他立刻判斷出章鳴的路線:左面插入海中的山巒是他最理想的行動路線,有岩石可搭手,必要時還可在巖縫隙中躲避,章鳴那小子八成不是躲在岩石中,就是從山尖越過去了。
蓋特的判斷看似很神,其實道理很簡單:他運用了排除法。
首先排除了逃出山外的可能——對他自己速度的把握,沒人能在他的速度下逃出生天;其次排除了在海中游出視線的可能,關於這一點,是時間和見到章鳴游泳水平之間的估算;再次,東西南北幾個方向逃跑的可能性,西面,斷崖阻隔,南邊,蓋特幾條通道把握十足的搜堵,北門,放眼一二十海里的能見度。剩下的就是拐過橫在海中的東面山尖了。
稍事休息,掬些海水灑在灼熱的皮膚上散去熱量,蓋特重新跑回山東面。路上遇到樸成旭派來的人,蓋特讓他們掉頭到東面山下的海邊集合,他在那裡等他們。
氣喘吁吁的十幾個人掉頭原路跑回,以爲司令來回折騰他們是在訓練他們的耐力。
蓋特跑到東山頂的時候,看見拐過來的章鳴。
東山插入海中兩千多米,章鳴游上岸尚需要不短的時間。他邊隱蔽着下山,邊傳音十多個剛遇到的基地隊員,讓他們加快速度到東山岸上隱蔽,等候他下令統一向海里的人開槍。
章鳴已游到離海岸不到千米的距離。岸上,原先從荒島趴在海豚背上往這兒來時,曾影影綽綽見到人影,這會被樸成旭撤向蓋特指定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他放心地遊着,計劃游到岸邊歇口氣,然後跑到海港,在那裡向羅斯報告。
不料眼看離岸邊只有一百多米的時候,一羣手持輪盤槍的人突然紛紛從岸邊岩石後站起,手中的槍整齊劃一地指向他。
章鳴轉身撲入海中,整個人深深埋在海水裡,手扒着旁邊巨大的山岩往海里爬,直到實在憋不住氣,才躲在一塊露出海面的岩石後面露頭吸了口氣。
鐳射槍的射擊使章鳴附近裸露在海面的岩石“噼噼啪啪”碎裂,可見這槍的威力之大。但鐳射槍有個弱點:遇水則消。它不像實彈那樣能往水裡鑽,在衝擊力沒用完時照樣在水中對人造成傷害。鐳射的電弧剛剛接觸水面立時被化解。
十幾個射手邊射擊邊下海向章鳴游去。他們游水的速度很快,一望而知有兩下子。
章鳴馬上使用控制術,企圖讓他們轉身上岸。可能在水裡的緣故,這招竟然不管用,射手們依然很快向章鳴接近。
以章鳴的泳技逃是來不及。他只得採用殺招了。
向遊在最前面的利攻擊。
那個精瘦的傢伙沒有任何反應,速度絲毫不減,在章鳴的利攻擊下仍然高速游來。
越來越近。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那人已經在水裡舉起輪盤槍……章鳴的利攻擊失效了。他絕望地意識到腦電波脈衝在水裡和對方的鐳射槍一樣毫無作用……
章鳴腦子裡又出現了那四個字;“吾命休矣!”他把腦袋躲進海水裡,唯一的念頭就是不讓對方的槍把自己的臉打花……
“砰!”章鳴一口氣憋到頭,剛漏出頭換氣的功夫,聽到遠處一聲槍響。勉強睜開被海水糊住的眼睛,朦朧間似乎快要游到他面前的那個瘦子腦袋一擺,海水在他頭下涌出一片紅豔……
“砰!”又是一聲槍響。
這回章鳴抹去臉上的海水看清了:緊跟在瘦子後面的一個人身子隨着槍響觸電般仰翻,本來正有節奏地腳蹬手劃剎那停頓爲一動不動……
看着前面兩個同夥四腳朝天血染大海,後面的人“嘰哩哇啦”發出恐懼的叫聲,紛紛掉頭向岸邊拼命游去。
“砰……砰……”槍聲隔三五秒響一次,每響一次必在海中濺起一片殷紅。
“天降神兵?”章鳴內心剎那充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