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格上校向羅斯將軍彙報了蒙古國烏蘭古木之行的結果。
羅斯將軍拿起賓格放在他辦公桌上章鳴失蹤地的照片一一翻看,口裡喃喃像是自語,又像是對賓格道:“現場沒有血跡?沒有遺物?人沒有了?”
賓格站在羅斯將軍桌前,低垂着頭:“您協商的五架直升機在方圓一千公里搜尋了十二個小時,信息部查驗了當時所有國家拍攝的當地錄像和圖片,沒有任何發現。”
“也許他們使用了電子屏*蔽手段?……但這已經不重要了,章鳴對海人計劃的實施幾乎達到摧毀性的效果,他們不會放過他。”羅斯痛苦地以手抵住額頭,“他們不會讓他輕鬆死去,會折磨他,讓他生不如死。”
“我有一個猜測:海人不知道基諾洛夫上校發明了強制恢復記憶的藥物,很可能把他再次送進深海,研究對他洗腦失敗的原因。”賓格上校說。
“弄清對章鳴洗腦失敗當然是海人急於做的事。但也僅限於弄清原因,對章鳴的處理沒有懸念。”羅斯說,“海人下一步如何行動,稍後專題研究,最近接到報告,又有不少校園大學生失蹤了呢。章鳴對人類做了他該做的事,我們不能忘記他……你去弄個像樣的骨灰盒來,我們把這些照片燒了當做他的骨灰,在SVP一定範圍內開個追悼會,悼念和緬懷這個人類的英雄。”
“是,將軍!”賓格上校說,“我提個建議,章鳴中校的骨灰盒以文件的形式規定,永久留在SVP。”
華夏RT得到消息的當天,在RT高層引起很大的震動。高正民廳長立即着人喊來信息處遊頌處長,商量緬懷和善後工作。
章鳴雖說不屬於RT,供職於SVP,但一開始人是RT弄來的,在章鳴父母那裡,只知道他們的兒子在國家安全部門做秘密工作。如何對他們說,以及做好對他們的優撫工作需要合適的方式,不能功臣不在了,讓他的家人傷心的同時又寒心……
按下不提。
卻說賀琴和晴嵐,得到各自的上級明確指示,前往委內瑞拉圭亞那雨林陪李智慧練式。賓格上校跟晴嵐明白交代:她作爲國際保鏢,現在保護的人由章鳴換到李智慧,這次去委內瑞拉是和賀琴一起,擔任李智慧的安保工作。
賀琴這裡,遊頌處長說過賓格同樣的話,SVP信息部特工李智慧希望她參與到消滅海人陸地行動大隊的行動中,以李智慧爲核心組成三人小組,賀琴作爲助手,在保證李智慧安全的前提下,協助完成任務。
賀琴和晴嵐臨行前做了充分準備,和李智慧約好時間趕往委內瑞拉,在委內瑞拉的皮亞爾城匯合,一起前往圭亞那高原。
退還羅瓊父親房門鑰匙時,賀琴給羅瓊打了電話,告訴了章鳴的遭遇。當然沒提“海人”倆字,這在平民中屬於高度機密,只說在與恐怖*分子的戰鬥中不幸陣亡。
羅瓊咋聽以爲賀琴在逗她玩兒,等知道賀琴沒有開玩笑,告訴她的是真實發生的事,沒想到羅瓊既沒哭也沒鬧,先是罵了一句“混蛋”,說章鳴這小子太不夠意思,扔下姐姐不管,一個人跑了。然後央求讓賀琴想辦法讓她參加賀琴的部門,保證勤奮練功適應工作,將來爲章鳴報仇。
賀琴再三解釋自己的部門有極其嚴格的審批程序,別說一個在校大學生,就是現役軍人也很難加入她們的組織,耐心勸說羅瓊,好好讀書,爭取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也算告慰章鳴的在天之靈……
羅瓊哽咽着連說“知道知道”,央求賀琴不用忘了自己,和晴嵐三人什麼時候都是好姐們兒,得空去青島看她。到時候擺上章鳴的相片,三人再大醉一場,“讓章鳴這小子在天上看我們出洋相笑話吧!”
安慰好羅瓊,賀琴和晴嵐按和李智慧約定的時間趕往皮亞爾城,與李智慧匯合,同赴圭亞那山中。
上次章鳴和李智慧在瀑布前支的營帳尚在,鍋碗瓢盆整齊地擺放在營帳內。
睹物思人,李智慧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引得賀琴和晴嵐兩人也放聲痛哭。空曠的山林了霎時響起一片哭聲。
憋了幾天的眼淚,終於在圭亞那荒山野嶺得到充分釋放……
李智慧開始了勤奮練式。
她當着賀琴和晴嵐面,以少有的嚴肅表情發誓:用最短時間突破八段,不擊殺吳敏誓不爲人!
賀琴的練式幾個月前出了透視和讀心術,從那以後再無長進。她自知練式對她來說只是腦袋摔後的一種偶然。沒有海人裝載的大腦自我掃描程序,加之屬性的缺失,練式對她來說已無進一步發展的可能。實事求是,不如繼續提高內功功力來的實在。遂放下練式,專心練內功和內家拳。一邊張羅安排大家的生活和注意對李智慧的保護。
說是以李智慧爲主,那是今後在對海人的戰鬥中。平常大家還是以賀琴爲中心,聽從她的安排。
晴嵐主要的工作是保安。圭亞那荒無人煙,對人的防範幾乎不存在,即使偶然有人進山打獵或者採藥,有李智慧能嗅出幾十公里的鼻子,不用晴嵐操心,李智慧會在第一時間提醒。她日常做的最多的是防止大型食肉動物襲擊,偶爾打些獵物改善生活,閒時練練她慣用的泰拳。
做飯對她們來說非常簡單。李智慧三四天只吃一頓飯,一日三餐一般只有賀琴和晴嵐兩個人吃。而她們,尤其是晴嵐,野外生存艱苦慣了,除非嘴饞時打打牙祭,平時吃東西很隨便,填飽肚子即可。
專心做自己喜愛的事,過着世外桃源般無人打擾的生活,只要不想起章鳴,三個姑娘日子過得十分愜意。
用李智慧的話說,如果沒有海人這檔事,寧願一輩子住在這裡,呼吸山裡新鮮的空氣,聽鳥鳴和瀑布入潭的聲音……
一萬五千米的深海海底。
章鳴被檢驗畢在玻璃塔內待了不久,提示音提示他走出玻璃塔。出得塔,一個海人帶領他向門外走。
章鳴知道告別陽世的時候到了。海人要把他像許多六項屬性不全的同學一樣,帶去“溶解”。“溶解”?用藥物嗎?會不會很痛苦啊?
但願不疼,不知不覺化成水或灰的那種,他怕疼。
回想這一生,自己最對不起的是父母。父母在他身上耗盡心血,也寄託了無限希望,到頭來自己沒有報答一二不說,一趟歐美免費游回來害他們擔驚受怕半年,然後……唉,如果有來生,來生再報答!
海人帶着他走到一樓滾筒門,接着應該用甕聲甕氣的聲音發出像“羽”又像“鴨”的音,下指令打開大門——章鳴出初來海底聽到這個發音,被洗滌後曾好奇到海人語言的軟件中查了這個音,才知道在海人語言中,這個發音是“打開”的意思。
海人還沒來得及發音,大廳傳來甕聲甕氣的說話聲:“帶新編1048號接受洗滌。進入2002號洗滌塔。”
章鳴掉頭看那個新編1048號是不是能看到,周圍卻空無一人。
身邊的海人說了聲“跟緊”,向大廈上面浮去。
“原來我是這個新編1048號?進入洗滌塔,難道不溶解了,再洗滌一遍?隨便吧,兩種處理方式結果都一樣:溶解,身體和意識同時消失;洗滌,身體尚在,意識沒了。意識只要不屬於自己,這個身體對原來的自己來說毫無意義,只是一塊能夠活動的肉而已。”
海人引領章鳴浮上二十層停下。
章鳴記得,半年前他就是進這個門的。門是這個門,進去是空空蕩蕩的大廳,這次海人打開的是另一間偏室。偏室的佈置一模一樣,百來平方米的內室中央矗立着一個水塔般圓形玻璃罩,罩子裡面有座椅,四周上下有許多複雜設備,頭頂上照樣懸着一個漂亮的頭盔。
章鳴飄到洗滌塔跟前,一股吸力將他吸進塔內。
當章鳴放好帽子,被座椅四周的設備捆綁固定,漂亮頭盔扣在腦袋上,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
自己就是自殺也不能被“洗滌”啊!跟海人戰鬥了半年,結果身體卻被他們利用,這一洗滌,自己的意識和記憶完全被消除,陸地上多出一個與人類爲敵的海人間諜!
可笑的是:假如李智慧有朝一日練式成高段位,作爲SVP特工,與自己的身體相逢,這個昔日喜愛的人,是殺還是不殺?
不殺,章鳴這個被海人制造成機器人的海人間諜會殺李智慧;
殺,將會在她心裡留下陰影,畢竟,她親手結束了一個自己喜愛的叫章鳴的人的肉體……
決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章鳴手扯腳蹬,企圖擺脫固定在他身體上的枷鎖。
可是這些枷鎖太牢固。一旦被它固定,身體幾乎使不上勁……
正當章鳴亂動亂蹬之際,耳邊傳來電流聲,同時,一個女人用十分溫婉的腔調說:
“洗滌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