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彎月又喊了一聲“滿了”,來了個小年輕,扛起麻袋就要走。李東昇就不是過來扛苞米的,就是耍無賴的。
“唉,你有沒有個先來後到,沒看到我要扛嗎,搶活也沒有這個搶法的,一邊去,我就是抽袋煙。”李東昇還不叫小年輕扛着走。
“李東昇,你抽袋煙滾一邊抽去,人家李彎月得陪着你等?你不掙工分,還不叫人家掙,三侄子,只管扛上走!”馬桂香跟小年輕說,小年輕是馬桂香本家侄子。
她在旁邊聽的清清楚楚,李東昇就是不想扛着走,賴在這裡佔李彎月嘴上便宜。
還想摔到彎月身上,他回家摔李逢春身上去吧,這村裡,他就跟李逢春最配,兩口子都是大笑話!
“憑啥他扛上走,我都走到這裡,白走了?”李東昇不怕馬桂香,這也不是個勤快的,跟他半斤對八兩。
掰棒子,她掰一邊跟李彎月掰兩邊一般快,還擱這說他,滾一邊去!
小年輕不想跟李東昇吵吵,轉身走了,他纔不跟李東昇個無賴搶活,李東昇能扛李東昇扛去吧。
“三侄子!”馬桂香跺跺腳。
“彎月,幫我放到肩膀上。”李東昇又蹲那,流裡流氣地看着李彎月。
以前被叫“男人”的李彎月,變得這麼俏生生的,而他娶的李逢春,以前是一枝花,現在連根狗尾巴草都算不上,天天要死不活的,誰能想得到!
李彎月很膈應李東昇叫她“彎月”,村裡有許多人這麼叫她,就李東昇叫,她犯惡心。
“彎月?”李東昇蹲在那裡喊。
“彎月,咱倆換。”馬桂香看不下去了,這就是崔潤山不在,崔潤山要是在,李東昇個窩囊廢敢這樣?
“換?你馬桂香倒是會佔便宜,你掰了一邊的棒子,換李彎月掰了兩邊的棒子,佔便宜也沒有這個佔法的。”李東昇嗤嗤笑着說。
“你!”馬桂香沒話說了,換了地,就是李東昇說的這樣。
“嬸子,你別管了。”李彎月拖着麻袋離李東昇遠點。
李東昇還是流裡流氣看着李彎月。
李彎月蹲下,要扛麻袋,結果李東昇麻溜跑了。
“嬸子,他跑啥?”李彎月一頭霧水。
馬桂香笑着去了前邊,還問李東昇跑啥,李東昇那樣,當然是李彎月的男人來了。
“我來。”李彎月後面有人沉聲說。
“崔潤山?”李彎月回頭一看,真是崔潤山,臉黑成了墨。
崔潤山沒想到,秋收都有蒼蠅圍着李彎月轉悠,真是她乾點啥都叫人不放心。
“誰喊你,你過去吧,別叫人等急了。”李彎月還沒轉過彎來,她還以爲崔潤山是別人叫進地裡的,李東昇走了,他就忙去吧。
“我跟人換了。”崔潤山是碰到了馬桂香那個三侄子,他說李彎月被人纏上了,兩人換的。
“那也趕緊吧,有啥事回家說。”李彎月催,李東昇應該不敢來了。
李東昇真不敢了,他是忘了李彎月的男人是崔潤山,纔敢那麼調戲她,李彎月再水靈,也沒有他的命重要。
“李東昇,你這空着手從地裡出來,幹啥去了!”李建軍一聲吼,別人都使勁幹,就出了李東昇這麼一顆老鼠屎!
“隊長,你咋老盯着俺一人?有人扛了,人家不叫俺扛。”李東昇一臉冤枉,這真不怨他。
“別跟我磨叨,你藏的那些苞米,要是不扛回來,你就等着當欠糧食的倒掛戶吧,別忘了,你還欠村裡十塊錢。”
要問李建軍最膈應誰,就是李東昇,沒跑了。
“隊長,天地良心,俺可不會往家偷糧食。”李東昇想過,但有賊心沒賊膽。
村裡有巡邏隊,要是被發現,能把他扭到公安局去,李東昇可不想吃牢飯。
“那就把那些扛來。”李建軍說。
李東昇麻溜走了。
木板車回來了,李建軍叫人把麻袋擡上去,又叫個人擱旁邊幫着推,把苞米運回村裡的空場上。
土路坑坑窪窪,沒人跟着,麻袋掉下來很麻煩。
空場上都是老人和孩子,頂着日頭,在搓苞米粒。
苞米放進手搖脫粒機裡,先脫一遍粒,沒脫乾淨的老人孩子就用手搓,一手一個苞米棒子,來回搓。這活沒有掰苞米累,可也輕鬆不到哪去。
手搖脫粒機沒幾個,有些人用螺絲刀在苞米棒子上豁開幾條縫,再搓粒也能好搓。
石頭和春麥坐着小板凳,跟在劉大妹身邊,小臉曬得通紅,在努力搓苞米粒。春麥小手太嫩,搓的手心通紅,都磨破了皮,搓會就甩手。
“春麥啊,慢慢幹,有太姥呢。”劉大妹心疼地抓過春麥的手,吹着。這孩子幹活像李彎月,有一股不要命的勁頭。
王金枝在對面撇撇嘴,滿村孩子都在幹呢,就李彎月的閨女得了一句“慢慢幹”,她是比人家孩子多長了鼻子還是嘴?
“奶,乾點活死不了人,那大家都在幹呢,你可是大隊長的娘,哪能覺悟這麼低!”王金枝拉着臉,她還是劉大妹的孫媳婦呢,劉大妹咋不叫自己少幹。
劉大妹白了一眼王金枝,就她嘴長,臉皮也是千層底的,戳都戳不透。
空場上都是老人孩子,就她王金枝一個小媳婦,也不嫌丟人!
“你知道我是大隊長的娘就好,我大兒子沒說我,婦女主任沒說我,就你臉大,能說我?”劉大妹問。
王金枝使勁翻白眼,啞巴了,心裡吐槽婦女主任跟劉大妹沾點親戚,當然不說她了。
“眼有毛病就去看,別等瞎了,村裡不差你搓的那點苞米粒。”劉大妹嘴上不饒人。
每人面前都是一堆苞米粒,王金枝面前的,還沒有春麥多。
“奶,俺也沒說啥,你咋這麼說俺呢。”王金枝小聲嘟囔。
劉大妹不稀得說了,叫春麥戴上李彎月給準備的手套。
“太姥,太大了,不得勁。”春麥拿下來放到一邊,手套是大人戴的,她手放進去,都沒法活動。
王金枝嗖拿過去就戴到了自己手上,她正好手疼,看劉大妹瞪她,說:“奶,放着也是放着,彎月又不差這一副手套。”
劉大妹沒說她,把自己那堆苞米粒推了點到春麥那堆裡,哄她:“春麥,就數你的多,慢點幹行了。”
“奶,這咱可得說清楚了,你給春麥那些,工分算誰家的?”王金枝別看吃李彎月的東西不少,但她家的便宜,一點不能叫李彎月佔到,李彎月的閨女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