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跟我爹上工去吧,我跟我哥也得掙工分去。”春麥拿過鋤頭,給李彎月和崔潤山一人一把,就叫兩人出門。
李彎月看着手裡的鋤頭愣神,她和春麥誰是娘?
春麥走到門口往外看了眼,回頭喊:“娘,磨蹭啥,人家都走了。”
被春麥一催,李彎月扛着鋤頭趕緊出了門,在家裡春麥能跟母雞下蛋一樣,一直叫個沒完。
李彎月走到崔潤山身邊,“崔潤山,春麥是咱倆的娘,咱倆是對不懂事的孩子,失敗啊。”
崔潤山腳下一趔趄,差點摔了,“那你叫春麥替你上工,你割草去吧。”
春麥就是時間觀念強,做事不拖拉,反正崔潤山是這麼看的。
“這是玩笑,你這人真沒意思。”李彎月說完,叫崔潤山拿着鋤頭,她往後跑,“我回去問她點事。”
“娘,你落下東西了?”春麥看李彎月跑回來問。
“回家說。”李彎月拉着閨女進門,這話她一定得現在說:“春麥啊,等姥爺家蓋房子,你可千萬別拿出這摳搜樣,不叫娘花錢給你姥爺家買東西。”
“娘,那不能。給我姥爺家花多少,我也不心疼,可在李保國身上花一塊,都是浪費。不是娘,你回來就是說這個事,這事晚上說不行?”春麥撐着頭,很爲李彎月這想一出是一出的頭疼。
“娘這就走。”李彎月麻溜走了,閨女覺悟高,她當孃的不能扯後腿。
今天是種麥子,麥子種上,這秋收就算收尾了。
“大夥再加把勁,種好了放兩天假。”李建軍給全村人鼓勁。
“好來,隊長。”大夥都喊。
李建軍給大夥分配好了幹活的地,大夥往地裡走,到了幹活的地裡,男人用鋤頭挖好溝,後頭跟着的婦女就撒麥種子,完了再用耙子蓋上土,這就算完成了。
李包穀剛撒了一會麥種子,就想找人說道說道李彎月。撒種子只要手上不停,說幾句閒話沒人管。
“王萍,你家男人昨天去送糧了,咋樣?”李包穀問另一塊地裡的王萍。
“啥叫咋樣,糧食交上了就叫好。”王萍隨便說着,不明白李包穀問的是啥意思。
“我是說彎月第一回領着去交糧,乾的咋樣?”李包穀又問,“我是她大媽,怕她出了啥岔子,不好意思說,最後出事。”
“包穀,你聽聽你這話說的,那隊長叫彎月去交糧,她能出啥岔子?彎月乾的挺好。”在王萍這,李彎月就是好。
昨兒,她男人回家就拿出了汽水和肉包子,當時王萍就罵她男人敗家,可她男人說沒花錢,是李彎月發的晌午飯,他沒捨得吃,拿回家給孩子的。
“每人都有,不要還不行,彎月對俺們和李強軍一個樣。”王萍記着她男人是這麼說的。
糧食交上去,工分到手了,還有汽水和肉包子,上哪兒找這樣的好事,說句不中聽的話,那大隊長李建軍領着去交糧也沒有這麼好。
李包穀碰了一鼻子灰,悶頭撒麥種子,偏偏旁邊地裡的婦女,李包穀沒問她,她也說:“彎月幹啥啥行,比婦女主任劉香都行,俺打心眼裡佩服她。俺要是有彎月一半能幹就好了。”
這個婦女的男人也去交糧了,也拿了汽水回家。汽水一打開嘶嘶響,一家子人一人抿了一口,娘哩,味道到底是好,家裡的糖水比不上。
汽水喝完了,裝上井水,井水也有甜味,今早上她喝着還甜絲絲的。
汽水的事,她不敢拿出來說,正心裡癢癢,李包穀問李彎月乾的咋樣,她就說了。
李包穀笑着問:“彎月給你家啥好處了?交公糧就光有工分,別的不該收的,誰收了可是犯錯誤。”
“李包穀,你這話俺可不愛聽,你這意思彎月帶着俺們的男人犯了錯誤,啥錯誤你倒是說出來。你還是彎月的大媽,咋能說出這種話!”那婦女大聲說。
李包穀又沒跟着去交糧,她上哪知道這幾家得了什麼,就不說話,反正她覺着是不對勁,得跟李建軍吹吹枕邊風。
知青幹活的地裡,李彎月跟在崔潤山後頭乾的勁勁兒的,旁邊那壟,馬胡蘭跟在方學良後頭,唸叨個沒完,“方學良,你這是刨地?你自己看看直溜嗎?
旁邊那壟人家崔同志都刨過了,你再刨一遍,給人家把麥種子再刨出來?你掙十個工分那次,一看就是鬼上身。”
“你能幹,你來,你擱後頭撒麥種子多輕快,站着說話不腰疼。”方學良拿下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
從開始幹,馬胡蘭就在後頭嘟囔他乾的不好,可他沒偷懶,也想幹好,幹不好他也急。
“我又不是彎月。”馬胡蘭要是乾的來,也不念叨方學良了,早跟他換活幹。刨地還工分高呢。
“那不就是了,咱倆是半斤對八兩,你別念叨我,你看李同志也不念叨崔同志。”方學良擦完汗,把眼鏡戴上,又開始刨地。
也是怪了,他畫直線,不用尺子都直溜,這刨地跟蚯蚓拱的似的。
“崔同志乾的沒得說,你乾的呢,你也好意思跟崔同志比。還有人家是兩口子,我跟你方學良可沒啥關係,你耽誤我掙工分,我就得說你。”
馬胡蘭白眼翻上天,氣鼓鼓地想今天能掙五個工分就到頭了,她咋這麼倒黴,跟方學良後頭呢。
不對,她們五個都夠倒黴的,輪番跟方學良後頭倒黴。
“崔潤山,你跟方學良你倆換換,我教他,你叫馬同志多掙幾個工分。”沒有馬胡蘭,李彎月上哪裡認識馬國安去。
崔潤山嘆了口氣,去跟方學良換,方學良一把握住崔潤山的手:“崔同志,謝謝你救我於水火,這個……就交給你了。”
“娘們”二字,方學良沒敢說出來。
說完,方學良就來了李彎月前邊,“李同志,我幹這個不在行,你輕點說我。”
李彎月哭笑不得,她知道的,方學良乾地裡的活,就沒有在行的,“方同志,那你幹啥在行?”
方學良使勁刨,可刨的不是往前,是往旁邊走,聽了李彎月問的,他說:“學習,可惜這裡用不上。”
李彎月有個想法,但現在不是說的時候,“方同志,田埂上不用刨,往右點。”
方學良往後看了眼,後頭溜直,他一上手,完犢子了,“李同志,往右對吧?”
方學良照李彎月說的刨着刨着,又到了另一邊田埂上,過了田埂,還到了人家地裡。
“方同志,也別那麼往右,你別急,穩着點,慢工出細活。”李彎月這下理解馬胡蘭了,她也想吼方學良。
她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真疼啊,想想提包生意,李彎月好受了點。
一上午幹下來,李彎月嗓子都啞了,說方學良說的,她就想趕緊回家喝口水,到了家,家門口有個熟人等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