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正月初三,在金陵很多公司都還沒有恢復上班,大家都還沉浸在節日的喜慶中時,位於建鄴區的陳學謙工作室已經是一片忙碌。
當早上陳學謙接到趙晴歌打來的電話時,整個人都爲之一愣,昨天隱隱聽周燕提了一句,李敏珍在工作室那邊沒有回來。他當時就有些奇怪。
按說年前他給工作室的年假是一直到正月初十的,李敏珍按理應該並不很忙纔對。
然而昨晚他一時也沒顧上向李敏珍詢問。此時接到趙晴歌的電話他才明白事情的原委。
原來工作室的全體員工,自己在初三就開始上班,而昨天,負責音樂部分的工作室成員更是已經在忙了。
爲什麼工作室的成員會如此積極,這和他們身上感覺到的壓力分不開關係。
從年前工作室開業,到過完春節,整個工作室悲催的發現,整個動畫製作居然還是沒有理出頭緒來。
反倒是應該在後期製作的音樂組,得益於陳學謙之前在金陵藝術學院現場演繹,而提前把需要的曲目做了個七七八八。
這樣一來工作室的其他成員自然更加感覺到壓力。然而壓力大,沒有方向沒辦法。
他們拿着陳學謙給他們寫好的分鏡卻失蹤交不出成稿。
這也是中國動漫業的一個大難題,中國並不缺乏畫技精湛的畫工,可是他們中的大部分卻都缺乏創意,也缺乏對分鏡頭語言的理解。甚至他們還缺乏一些生活的底蘊。
看的陳學謙寫到,風漫過四月的櫻花,浪漫的粉色飛舞在整片天空。
但漫畫組的很多人甚至連櫻花長什麼樣,櫻花飛舞的場面都想象不出來,這還何談漫畫製作啊!
在動畫世界裡,最重要的從來都是腳本,分鏡,以及後期渲染,沒有這三樣基礎的存在,很難想象可以製作出一部精良的漫畫。
然而在中國,這樣的動漫製作人才實在太過稀少了。當然這一切也都和中國教育體制有關。在中國的教育中,動漫製作從來只注重技巧,只注重一些細緻末節,許多學校開得課程都是什麼理論,歷史,甚至高數,英語,但是就是沒有教你該如何從頭到尾的去完成一部動漫。
這樣的教育交出的學生,談何競爭力?
當然這也不是動漫一個領域的弊病,這是中國當前教育普遍存在的問題。
中國的教育體制幾乎從不考慮自己的學校情況,也不考慮本校學生的情況,盲目的教授那些空泛的東西。畢業之後,學生對於自己所學的知識根本不知道如何運用,甚至永遠也用不到。
在國外,專科學校和本科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類型。
專科院校更類似於一種技校,他們都是以實際的工作崗位作爲學習目標。他們所學的知識針對性,指向性很強。
而本科他們則更多學習一些理論性的東西。他們的目標同樣明確,他們的存在是爲了更加深入研究自己所學。
而中國的那些院校則通常都是千篇一律,他們的教學內容學校之間根本沒有本質區別,始終處於一種高不成低不就的尷尬狀態之中。
當陳學謙趕到工作室時,看到的景象是一片愁雲慘霧。對於這個情況他不禁微微一愣。
不過他並沒有急着做出判斷,首先他來到了趙晴歌所在的部門,當趙晴歌見到他時,頓時一臉欣喜的跑上前來。
陳學謙也不多話,直接讓他們將準備的成果放出來,坐在那裡,陳學謙調動着自己的記憶,將記憶中關於這部動畫的插曲和趙晴歌他們製作出來的進行同步播放。
很快他就察覺到了其中的一絲絲細微變化,但總得而已,趙晴歌衆人的製作成果足堪讓人欣慰。
聽完他們的演奏,陳學謙適當的提出了幾處修改意見,便拍板通過了他們的音樂製作。
在音樂組響徹辦公室的歡呼聲中,陳學謙來到了動漫製作部門。當他走進來時,他發現衆人同時低下了頭。
這和當初他剛剛組建工作室的情況完全不同,那時他們每個人都鬥志昂揚,都滿懷着製作出一部超級動畫作品,甚至征服日本的雄心。
然而此時不用多想便知道他們已然沒了當初的那種心情。
陳學謙不動聲色的來到了林婉秋的身後,看到她正在畫着一段宮園薰在高臺上吹笛子的分鏡頭。
她的畫技相當精緻,整個畫面很是華麗,但是她畫出來的根本就是一幅幅漫畫,完全沒有分鏡頭的語言。
陳學謙看了一會不禁眉頭一皺,想了一會,他拍了拍手掌說道:“大家都把手上的工作停一停,我和大家說幾句話。”
等到衆人都將手中的事情停下,同時轉頭向他看來時,陳學謙示意邊上的林婉秋站起身來。
“我剛剛在辦公室裡轉了一圈,發現大家可能遇到了一些問題,那就是大家對分鏡頭語言的理解有些不足。”
陳學謙說着擡眼掃視了下衆人,見大家都在認真聽着才繼續說道。
“我知道大家很多都是學美術的,也有很多是學動漫設計的,可是爲什麼大家總是畫不出一個流程的鏡頭呢?”
“不是因爲大家畫功不好,而是大家缺乏想象力。”
聽着陳學謙別處一格的說話,衆人頓時更加認真的豎起,耳朵不知道他能講出什麼不同的見解來。
“動畫和漫畫是不一樣的,很多人都以爲動畫就是將漫畫連貫起來,將一個個畫面動起來。其實這是極其錯誤的一個觀念。動畫它其實有着一個大家看不到的攝像頭。大家在處理一個分鏡時,要想象自己拿着一個攝像機,而那漫畫就是攝像機最終成像的東西,但是在這之前會有一個過程,這個就是我們所說的分鏡頭了。”
“當我們要畫一個人,攝像機就會有一個掃視的過程,這個攝像機又會因爲當時的視角不同而出現不同的變化。
“比如林婉秋現在正在畫得這個宮園薰第一次出場的場景,我們會發現,這一段的分鏡很空洞,這時我們可以給它加一個座標,這個座標可以是一條飄揚的絲巾,可以是廣場上飛過的一隻鴿子。
“在這個分鏡前,是以有馬的視角推動,他看到了掛在書上的褲襪,看到了一雙黑色的皮鞋。此時他聽到了一陣悠揚的口琴聲,於是他順着廣場的小樹林,慢慢走到廣場正中,這期間可以略過廣場上的景色,此時旁白想起,當我第一次見到你時,整個世界都突然有了顏色。
“於是整個色彩應該先淡到濃,當鏡頭真正推到宮園薰時,因爲視線問題,她站得相對要高,所以鏡頭應該是從下往上掃過。最終完整成像時,要符合構圖,要突出她的人物形象。”
陳學謙一邊說一邊動筆描繪着,當他說完,頓時一組漂亮的分鏡就出現在了畫紙上。
一旁站着的衆人此時已經完全傻了眼,這在,真的只是一段簡單的話轉化的畫面麼?爲什麼它的畫功也就一般,成像卻是那麼美?
陳學謙看到了衆人的疑惑,他繼續說道:“鏡頭是有生命的,它可以是詩意的,也可以是魔性的,更可以是邪惡的。關鍵在於你要現在腦海中構建出這樣一幅場景,當你感覺自己腦中空空如野時,不要憑空去想象,你可以去看一部電影,卻找個公園走走,甚至可以去街上,看看美女,抓住她們的魅力瞬間。當你們發現了生活中的這些細節之美,你們就真的能掌握好分鏡了。我對你們的要求不是急於求成,而是精益求精。”
陳學謙一番話講完,頓時場中不自覺的想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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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24、25號考試,所以這幾天更新可能不穩定,希望大家能見諒,如果請假,會在26-30號前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