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維雄以前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有這麼一天。習慣了前呼後擁的他,突然被所有人不約而同的疏遠,這讓他幾乎要發狂。
他實在無法想象,陳學謙居然有如此大的影響力,以至於那些曾經整日圍在自己身邊的馬仔們如何決絕的拋棄了自己。難道他們就不怕自己報復他們麼?他鬥不過陳學謙不假,可是對付他們這些小嘍嘍還不是手到擒來。
只是不知爲什麼,紀維雄最終也沒有真的動手去報復誰。不過這種孤家寡人的感覺讓他簡直痛苦不堪。不得已,在家裡憋了一段時間之後,紀維雄決定出去散散心。
不過這段時間他的老子心情很是不爽,雖然沒有明說,但這個節骨眼上,他老爹肯定是不希望見到他出現亂晃的。
可是紀維雄感覺自己真的快堅持不住了。如果他繼續留在這裡,他覺得自己很可能會瘋掉。面對這種左右爲難的境地,紀維雄實在沒了主意。最後他選擇給自己的親哥哥打了個電話。
事實上紀維雄的哥哥和陳學謙曾經有過幾面之緣,說起來陳學謙好幾輛車都是從對方那買的呢。對方正是陳學謙此前遇到過得那個紀公子。
自從在對方那買了車之後,陳學謙就沒有再遇見過這人。事實上,陳學謙身邊的那些人很少有能跟得上他提升速度的。
就像這個紀公子,曾經他仗着自己賣幾輛車就想和陳學謙結交一番。可現在,就是他老爸本人都不一定巴結得上陳學謙。
接到紀維雄的電話時,紀應雄忍不住感到一陣詫異,自己這個弟弟平時見了他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今天居然破天荒的給他打起電話來了。
心中已經有所預料的紀應雄也不和自己這個小弟繞彎子,直接開口問道:“是不是闖什麼禍了?”
讓紀應雄意外的是,一向桀驁不馴,或者說死不悔改的紀維雄居然直接承認了。
緊接着,不用紀應雄問,紀維雄自己就交代了不久前發生的整件事。
過年的時候,紀應雄因爲人在國外,所以沒有在場,此時聽自己弟弟說完,忍不住心中一陣感慨。當年他想要花幾百萬和對方交個朋友,結果對方絲毫不留情面的拒絕了自己。
而現在,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當時太過不自量力了。同時他也不得不感慨,自己家人是真的有夠倒黴,那麼大個金陵,爲什麼偏偏要跑去陳學謙的地方吃飯,還把正主給得罪了。
然而深知事有湊巧,這事其實也不能說完全怪誰,只能說是恰好趕上了。
如此紀應雄倒也沒有責怪自己弟弟,而是柔聲開解着他。不過趁機做一下思想教育工作是免不了的。
安慰完之後,紀應雄才想起來問:“那你打給我是爲什麼?”
“自從我們遇上這個事情之後,我身邊的人都不肯再和我來往了。我,我·····”
下面的話實在太矯情,紀維雄着實說不出自己孤單這樣的話。
“這是題中之意,既然陳學謙沒說這事情完了,那後面肯定還有後續。所以這些人這麼做也是理所當然,在他們眼裡,我們家這就已經是前途堪憂了。這種時候,當然沒人和你來往。不過這些狐朋狗友的不來往也罷,你跟着他們沒的學壞了。倒是你沉住了氣這點很不錯。現在我們家正處於觀察期,這個時候你要是鬧出什麼幺蛾子,他都不用費勁,直接往上一報,我們家也就徹底完了。”
聽到紀應雄的話,紀維雄忍不住打了兩個寒顫,沒想到那個年輕人居然這麼厲害,他已經一次次提高了對對方的看法,可這一刻他才知道,對方已經是一念斷他家生死的大人物了。
這種說法最直觀,也最驚人。紀維雄此時也忍不住感慨自己家真的是夠倒黴的。
紀應雄在電話裡給他分析了一下最近的大概情況後,又開口說道:“這樣吧,一會我給爸打個電話,讓他放你來我這邊,這段時間你留在家裡反而是個壞事。”
紀維雄聽說自己能出門,頓時忍不住喜出望外,這幾天他真的是憋瘋了。
紀應雄的效率很高,這邊電話結束沒多久,紀書記辦公室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紀書記接通之後,大致聽了下紀應雄的說辭,隨即就同意了,臨了紀書記忍不住向他囑咐了一句,“好好管好他,以後,以後可不能再這樣犯渾了。”
紀應雄聽着自己父親電話裡的話語,心中忍不住升起一陣不詳的預感,然而不等他發問,紀書記就把電話掛了。
看着掛斷的電話,紀家父子,分出兩地,各自對着電話發呆。
距離上次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了,雖然看起來陳學謙那邊似乎沒有任何動作,但紀書記可不會真的覺得自己已經沒事了。
之前陳學謙通過紀維雄傳回來的話,可沒說這個事情就此打住了。看他表現,什麼表現?不爲難霍建剛?或許吧,可要是他以爲僅僅是這樣就沒問題,那他也坐不到今天這個位置了。
對方說看他的表現,恐怕更多的還包括他們一家往後的行事做派。但凡他家有人招惹上什麼是非,恐怕他們一家也就到頭了。
這就等於是在他的頭頂上懸着一顆炸彈,一個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面對如此兇險的處境,顧書記不是沒想過要出手反制,可是還沒等他在心裡打定這個主意,就已經有電話打到他辦公室。
打來的人五花八門,要說有什麼特點,那就是每一個都能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至於電話的內容,幾乎都是千篇一律的,公職人員行事要謹慎小心。切不可玩忽職守,更不可以權謀私。
大過年的打電話不拜年也就算了,還盡說些威脅人的話。顧書記算是真正體會了一番什麼叫做世態炎涼。
以前,顧書記認爲自己怎麼也是國家副部級的幹部了,放眼全國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了。可是直到最近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在很多人眼裡,根本什麼都不是。
不過想想也對,當年因爲一個下跪門,自己的上級,當坐在這個位置上的那位就牽連退位。他這一次比那個更加厲害。他有這樣的結果也是正常。
相比起坐立不安的紀書記,最近一段時間霍建剛可謂是春風得意馬蹄疾,翻身農奴把歌唱。
自從老領導退下去後,他在班子裡可謂是受盡了窩囊氣,到哪都免不了被人數落幾句,可這一次春節假期之後,以前那些總拿話頭怵自己,總愛膈噎自己的,無一不對他笑臉相迎。
甚至於那些平日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見到他了也會和顏悅色的鼓勵他幾句。
就在不久前,組織上已經找他談話,意思是不久後的大選中,他再進一步,給他加一些擔子。讓他做好心理準備。不要辜負組織對他寄予的厚望。
對於這些虛頭巴腦的,霍建剛已經算是看透了,自己爲什麼得着這麼個好機會,他心裡跟明鏡似的。
以前人總說子憑父貴,沒成想,到他這就成了父憑婿貴了。對於這種變化,他說不上是開心還是不開心,沒經歷老領導那件事前,他確實一門心思往上爬。
可是在這個位置上蹉跎了這些年後,他的心態平和了許多。有時他忍不住會想,或許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如果當初自己真的一帆風順的往上爬,以他那會乖張的性格,很可能怎麼死得都不知道。
所以說,人生際遇,總是難以分說清楚。一件事可能一開始是件壞事,可經過漫長的時間之後,它就不知不覺的變成了好事。
古人說物極必反,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心思沒有放在這一次的升遷上,倒讓他顯得頗有些不動如山的意思,很多暗暗觀察着他的人,見了他的這番表現,倒是對他越發看重了幾分。
這人和陳學謙扯上了關係,往後的仕途一帆風順那是跑不掉了。只是看情況到底能順到哪就千差萬別了。固然陳學謙能保他一世富貴,但最終的成就還是要看他自己的。
陳學謙雖然有着不小的影響力,但這種影響力也終究有着窮盡之時。